程澈摸起地上不知是谁的手机,颤颤巍巍按下一串烂熟于心却从来不曾拨出的号码,未等对方开口,程澈就呢喃着说:“言念......我......我好害怕......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程澈,是你吗?你喝酒了?”“言念......你快来......我想见你。”“我现在就去找你。等我!”
人为什么喜欢喝酒,大概只有在喝酒的时候,酒灌醉了大脑,理智再也控制不了感情,心才能愈发清晰,没有人喜欢酒,他们只是喜欢醉。
第二天程澈醒的很早,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沈妮儿也睡在自己床上,一条腿还压着自己。她感觉头依然是昏昏沉沉,嗓子感觉很干,她轻轻把沈妮儿的腿搬开起身下床,倒了一杯水边喝边回忆昨天晚上的情景,看着一地的狼藉,程澈只能想起昨天晚上她们四个一起吃火锅喝啤酒,其他的镜头却一闪而过,怎么也无法完整连起来。
其他三个还在呼呼大睡,程澈蹑手蹑脚地收拾好一片狼藉的宿舍,洗漱好之后发现手机屏幕在闪,是明徵。程澈刚接起来就听到明徵那边着急火燎的声音,“你去哪儿啦从昨天晚上打你电话一直没人接听,打沈妮儿电话也没有人接,担心死我了。”程澈掩嘴轻声说:“对不起,昨天晚上我们宿舍吃火锅,喝了点酒。”“我就在你们宿舍楼下,你现在方便下来吗?”“好,等我一下。”程澈穿好衣服就急急忙忙跑下楼。
铃铃铃......,佳卉的手机响了,佳卉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喂。”“程澈。”“什么程澈......”“......请问程澈在吗?”佳卉大概酒都没有醒,含含糊糊地说:“和男朋友出去了。”说完就挂了电话继续倒头大睡。
程澈刚下楼就被明徵一把拥在怀里。明徵紧紧地抱着程澈,“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以后不许不接电话了,还有,要把你们宿舍其他两个人的手机号码也给我。”程澈笑着摸摸明徵的背,“好啦,对不起,以后我一定注意。”“喝了酒胃肯定不舒服吧,我带你去喝点粥。”明徵揽着程澈往学校外走去。
在去粥店的路上,程澈脚下一滑靴子后跟坏掉了,明徵只好扶着程澈先去街对面的修鞋小摊。程澈坐在小板凳上,一只脚只穿着袜子,明徵怕程澈冷,蹲下来拉开衣服拉链,把她的脚抱在怀里。程澈突然就有些感动,明徵的耳朵被冻得红红的,大概在宿舍楼下已经等了很久了。程澈把自己的手在嘴边哈了哈气又搓了搓,捂住明徵的耳朵,问他:“冷吗?”明徵轻轻把程澈的手拿下来又放进她的兜里,“我不冷,乖乖把手放好。”
第15章 时光荏苒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特别长也特别冷,301宿舍的玻璃上结上了厚厚的冰花,因为是周末,所以四人都待在宿舍。凌晨打来一个电话,急急忙忙地约程澈在校门外的麦当劳见。
一见面,凌晨就把一张报纸摊在程澈面前,“你快看看吧,这是昨天的报纸。”报纸上的周末特版赫然刊登着一篇稿件,标题是《九旬老人的半生缘》,文章洋洋洒洒地甚至夸张地写了很多添油加醋的故事,最过分的是还明目张胆地曝光了大段的日记内容。“是谁?”“你看看署名!”凌晨用手指指文章右下角,“是高洁!”程澈收起报纸,着急地说:“咱们赶紧去医院一趟。”凌晨不解,“去医院干嘛?”“之前叶老寻人的新闻就引起挺大的关注,现在高洁又爆出这么多事情,叶老的病房外现在一定挤满了记者!”
程澈和凌晨赶到医院,果不其然,叶老的病房外守着早报,晚报,生活报,电视台等多家媒体的记者。凌晨看到高洁,把她拉到一边质问她,“你是怎么拿到日记的?”高洁甩开凌晨,“你们什么也没有拿到,还不允许别人拿到了?”凌晨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你是怎么拿到日记的?”高洁不耐烦地说:“老人睡着,病房没人,我就拍了几篇。”凌晨气得脸都红了,“你没有经过老人同意就私自刊登?你太过分了!”高洁也不甘示弱,“没有咱们报社,老人可能到闭眼都见不到这些日记!”凌晨双手使劲握拳,怒视着高洁,“你......你就是怕实习期一过你就得走人,你就是嫉妒程澈,才搞这些见不得人的把戏!”高洁听了凌晨的话怒不可遏,“你再说一遍!”“我再说十遍!”程澈拦住凌晨,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对高洁说:“师姐,你也看到了,你的那一篇稿子造成多大的影响,老人没有多少时间了,为什么要残忍地打扰他最后的安宁?”“我残忍?新闻有一半以上来自这世上人的痛苦!记者要是都像你们一样,稿件从哪里来?”一向温和的程澈正色对她说道:“冷冰冰没有人情味儿只有猎奇的稿件,不刊登也罢!”
“爸爸!爸爸!”病房里此时传来叶老女儿一声喊叫,随后是家人起起伏伏声嘶力竭的哭声。
等候在走廊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一愣,然后不约而同地望向病房那扇紧闭的门。病房里悲戚的哭声让有些记者也感同身受地掉下眼泪,有些记者在跟单位汇报完叶老去世的消息之后收拾摄影器材准备离开,更多的记者还是守在病房外面。
过了一会,医生和叶老的儿子走出病房,记者一拥而上,把话筒伸到他们面前,问着关于叶老的各种问题。叶老的儿子沉浸在父亲去世的悲伤中,只是用沙哑虚弱的声音说:“我父亲叶平已经去世,有关于我父亲的日记和信件会随我父亲一起火化,我们家人不接受任何媒体任何形式的采访,恳请大家给我们家人一点空间,感谢。”说着向众人鞠躬。
但有几个记者还是不甘心,坚持手举话筒问问题。程澈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哀,为了所谓阅读率收视率这些人竟然穷追不舍地向刚刚痛失亲人的家属提出这些拨动敏感神经的问题,举起摄像机拍下家属痛哭的场景。
有一个记者趁着门开之际,竟然突然冲进病房,对着叶老的遗体拍照。凌晨冲上前去,一把揪住那个偷拍的记者,“你拍什么呢?你有没有职业道德!”那个记者把相机背在身后,昂起胸膛强词夺理,“我是为了满足公众的知情权。”凌晨不甘示弱,“知情权?那你现在是在侵犯叶平老先生的隐私权!把相机交出来!”有些正义的记者也加入声讨的行列,强烈要求他删除刚刚照的照片,那个偷拍的记者最后无奈地只能当着众人的面删掉照片。
程澈和凌晨走出医院,程澈看着凌晨胳膊上刚才推搡中被划了一道长长的血痕,问他要不要去附近的医院消下毒。凌晨不以为然地说:“离心脏远着呢,没事。”
见程澈闷闷不乐,凌晨拿胳膊撞她一下,“还没缓过劲儿来啊?看这情绪低落的。”“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不适合做记者。”“你啊,就是被今天的事情影响了。哪个行业都有只顾自己不想别人的人,记者里面也有好有坏,你只是不适合做那种冷眼旁观别人痛苦的记者。我恰恰认为,我们的社会需要多一点你这种有人情味儿的记者。”“我只是怕时间一长,我们见过的痛苦多了,也会变得麻木不仁。”“放心吧,谁变了你都不会变。不是有那句话吗‘我们一路奋斗,不是为了改变世界,而是为了不让世界改变我们’。”程澈破涕为笑,“我发现,你和明徵有一个共同的本领,任何事情在你们眼里永远都能呈现阳光的那面。”凌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门,“你说起明徵我想起来了,他打游戏输了还欠我两顿饭了,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咱们中午好好吃一顿,一扫阴霾之气!”
北方的春末夏初,没有了春天的冷冽也未到夏天的暑热,天气很舒服。五一小长假,程澈她们班里组织了一次露营活动,而且特别声明可以带家属。程澈打电话问明徵想不想去露营,明徵连连答应。301宿舍的四个姑娘都是第一次露营,大四才姗姗来迟的集体活动让大家都很兴奋。她们提前两天就去超市采购了野营的零食和装备,除了帐篷是班里统计好数量统一租的,不需要自带。
露营的地方是离市区50公里的景区,大家到达后纷纷表示对这个依山傍水能烧烤能篝火能枕星月而眠,能看海上日出的露营地址表示满意。在班长的安排下,男生快速分成帐篷组和搬运组,女生快速分成后勤组和捡柴组。好一阵热火朝天的忙活之后,终于在日落之前全部就绪,班长按已经拟好的表分配帐篷。程澈以为会把明徵安排到男生帐篷,没想到班长“贴心”地为每对情侣都准备了单独的二人帐篷。看到程澈有些为难的表情,明徵在她耳边轻声说:“没事,我可以睡在帐篷外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