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刚一拉开木制的门，封缄言便愣在了原地。
“凝语，你……”封缄言莫名的恐慌起来，刚刚的话，不知道暮凝语听到了几分。
只是看着暮凝语那灰白的脸色，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跟暮凝语解释。
暮凝语刚刚到，只听见封缄言的最后一句话。
那个孩子不能留。
看着眼前高大的封缄言，暮凝语像是看到了恶魔般，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这是我们的孩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暮凝语嗫嚅着唇，双手护着小腹。
“我知道，可是凝语你不明白……”封缄言还没有说完，便被暮凝语冷声打断。
“缄言，为什么你连我们的孩子都容不下？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他，我可以带他走，他还那么小，求求你不要伤害他好吗？”暮凝语染上泪光的双眸显得处处可怜。
封缄言攥紧手心，心肝巨疼，可不得不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你的身体不能被这个孩子拖累了，凝语，我必须让你活着，孩子可以不要，我只要你。”
原来是这样，暮凝语惨然一笑。
“我已经绝望了，三年来我过得太痛苦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现在是这个孩子给我带来了希望，他是我的一切，你不能伤害他。”说完，不等封缄言说些什么，暮凝语便跌跌撞撞的往病房跑去。
沈明之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却不知道该帮是谁说话。
也许暮凝语说的没有错，继续这样下去，只是徒增痛苦罢了。
而且孩子就算流掉，也不一定能够找到治疗方案。
静默的气氛被绷紧，沈明之看着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此时却是一脸颓然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
“或许这也不是一个好主意，但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你跟凝语好好谈谈吧。”沈明之摊了摊手，叹息道。
封缄言点头，忍不住在心中后悔。
如果那一晚，他没有强迫暮凝语，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的事情了。
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暮凝语的抵抗让他措手不及，想到自己对暮凝语所做的种种，封缄言竟连面对她的勇气也没有。
第35章 带我离开这里
在病房前踟蹰了许久，封缄言却始终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
他从来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可却是第一次，他不得不放弃自己想要的。
他就像一个刽子手，双手沾满了鲜血，现在就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他还真是罪该万死。
思忖间，封缄言自嘲的笑了起来，一拳重重的砸到了墙上。
暮凝语贴着门板坐下，听到外面的动静，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却只是紧咬着唇，无声的哭着。
为什么，一切的不幸都要降临在她的身上？
……
暮父出现时，暮凝语正在做着针线，平日里父女两本就不亲近，此时相见，也不过是相对无言。
“凝语，你的病……”看着暮凝语隆起的小腹，暮父似乎有些意外，
“我的病已经好太多了，您别担心。”暮凝语努力挤出笑，原本红润的小脸却已经失去了血色。
暮父交握着手，欲言又止了几番，终是忍不住开口道：“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汝城出事了。”
暮凝语动作一顿，针直直的扎进了纤细的手指，猩红的血珠冒出来，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现在封缄言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我们暮家说不定也会受到牵连。”暮父语重心长的说着，见暮凝语始终都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忍不住怀疑暮凝语到底有没有在听他说话。
“凝语你看能不能弄到封缄言能号令军队的信物，只要把那些军队为我们所用，我们暮家肯定不会有事的。”暮父有些激动的看着暮凝语，眼底闪过一丝贪婪。
暮凝语错愕的抬起头，想也不想便拒绝道：“不……”
她怎么会不明白那些军队对于封缄言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没有那些军队，封缄言就真的是四面楚歌了。
“你是不是跟在他身边傻了，他现在随时都会战败，你跟着他连生死都不能确定，只要把军队给我们，我们还可以自保！”暮父有些气急败坏，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将语气平缓下来：“凝语，你别忘了，你母亲的死是谁害的。”
暮凝语不语，绞着手神色恍惚。
她以为自己可以忘记仇恨，可被人这样直接的将伤口撕开时，才发现伤口早已溃烂。
母亲的死是她的心结，更是跟封缄言之间怎么也没有办法逾越的鸿沟，更何况他现在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她怎么敢奢求更多。
“反正我跟你说到这些，明天我再来找你，不管怎样，明天到信物。”说罢，暮父甩手离去。
暮凝语抱紧双膝。
她恨封缄言，却无法忍心伤害那个男人，更没有办法亲手将他推入绝境。
唯一的办法只有……逃离这里。
沈明之将配好的药送上来时，见暮凝语立在窗边失神的看着窗外，忍不住奇怪。
“你在看什么？”
“外面打仗了，我好像听到了枪声。”暮凝语喃喃开口：“汝城的战事从来没有停过，为什么总是要打仗呢。”
“如果能用战争换来和平，也未尝不可。”沈明之将药放下：“我给你配了中药，你现在怀孕了，不适合服用西药。”
“可是每次战争，总会用许多无辜的人的牺牲。”暮凝语失神的说着：“明之，你能不能帮帮我，带我离开这里？”
第36章 噩梦
沈明之愣住，有些意外的看着暮凝语：“你真的想好了？”
暮凝语点头：“今晚可以吗？我要离开，我必须为我的孩子负责。”
“这么急，我去安排一下吧，但是凝语，你真的可以吗？”沈明之担忧的看着暮凝语。
“嗯，我可以的，你千万不要告诉他。”暮凝语抬起眸，失神的说着。
“好。”
沈明之叹了口气，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知道的告诉暮凝语。
只是看到暮凝语孱弱的身体，只能作罢。
暮凝语避开了封缄言安排的人，提前换上了沈明之送过来的衣服，趁着夜色匆匆离开了医院。
沈明之安排了两辆车，暮凝语出城时，城外战事刚歇，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战火的气息，这种感觉很绝望。
“唉现在有钱人都走了，只剩下咱们这些穷人，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暮凝语看着外面奔走的人群，暮凝语眼底闪过一丝悲凉。
在这样的乱世里，所有人都是身不由己。
“唉，别说了，现在大家都是自身难保，估计等不到明天，梨园也没了。”
语毕，又是一声声叹息。
暮凝语听得心惊，所幸直接闭上眼。
一旁的沈明之见此，试探的看着暮凝语道：“现在汝城的局势很复杂，选择离开，也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等不到明天，汝城就会被人攻破对吗？”暮凝语艰难的开口，在汝城的生长了这么多年，现在却要眼睁睁的看着汝城满目疮痍，却又无能为力。
“也许吧，凝语既然选择离开了，就别想太多了，我想汝城既然是封缄言打下来的，不管怎样，他都会誓死守在这里，这也是他的责任。”沈明之拍了拍暮凝语的肩膀，认真道。
暮凝语明白，可是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暮凝语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封缄言披着带血的披肩回到医院时，已经是三个是时辰后了。
“人呢？”封缄言腥红着眼，周身弥漫着杀人的气势，冷声道。
柳儿战战兢兢的缩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回钧座，我们也不知道太太什么时候离开的，只知道昨日太太的父亲曾来过医院找太太的。”
封缄言有些泄气的一圈砸到了墙壁上，外面时不时传来的枪声刺激着他的神经。
不多时，只见副官也急急忙忙的闯了进来：“钧座不好了，城门已经被攻破了！”
封缄言隐忍着怒气，攥紧手心冷漠的看着周遭的一切，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这样也好，只要暮凝语能够安全的逃出汝城，他也不必有后顾之忧了。
思忖间，这三年的种种不断的在封缄言脑海中闪现着，最后化为一团虚烟，喑哑着声音道：“杀。”
他现在已经再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