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倒真觉得派上了大用场。
赵漪坐在床边,面色冷淡,让人看不出悲喜。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夏雨急忙跪在地上:“承姑娘的福,时常照拂奴婢,才让奴婢一家老小得以安顿,奴婢对天发誓不敢对有恩人有半句谎言,否则必遭天谴!今儿去公主府赴宴,奴婢一直跟在桃姐儿左右,有时远,有时贴身伺候,从未私自离开过。桃姐儿自出门后便一门心思扑在自己的衣衫上,倒是未曾有过什么怀疑。”
“姑娘还未被王爷送回府的时候,桃姐儿就被侯府的姑娘拦了,那时听得几个下人说长公主要赶她出去,桃姐儿不信,一个劲儿的大吵大闹。结果引来了高家的公子,两人是有些旧怨,非要赔礼道歉不可,否则就要亲自动手轰桃姐儿出去,让她颜面扫地。”
“高家?赔礼道歉?”听到这里绿翘感觉十分奇怪,“桃姐儿如何惹得太尉家的公子?”
小彩:“是啊,日日都出门碰运气,也未必能撞到一起去。”
赵漪想了想:“那高家公子是不是,长着一张……长脸?”
“是了,口歪眼斜,桃姐儿不识得高家,还将他骂作丑八怪,很是难听。高家的公子是气着了,人又有些轻浮……说了些不着调的话,将桃姐儿吓坏了。”
“什么轻浮的话?”
绿翘问完才觉得自己又插嘴了,脸一红眼角四处瞟。
夏雨看了一眼赵漪,才敢继续将话接下去:“说他这样的丑八怪就要纳桃姐儿这样有脸无脑的做妾,回去磋磨□□,让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说待她变成残花败柳再将丢出府去……”
赵漪沉了脸:“桃姐儿千万个不是,太尉家的公子也不该在公主府污言秽语,大放厥词。”
夏雨点点头:“后来胡家的公子来为桃姐儿解围,两人竟也是认识的。彼时清姐儿、侯府千金和宁侍郎家的姑娘都来了,劝了好一会,高家公子才作罢。为此,胡家公子还特意道了谢……因他相貌堂堂,风度翩翩,收了不少姑娘的香囊……”
是他!
赵漪恍然大悟,这不巧了吗,两位花灯公子都被赵碧桃碰个正着。
也不知是天意……还是……
她心一揪,听对方继续说了下去:“再,再后来……桃姐儿就跟胡家公子走了,两人到密林中说了一些花灯缘未尽,茶花定情的话……奴婢听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倒是听到了他们约下次相见的时辰。”
夏雨说完,不止她自己,连绿翘和小彩两个人都不安起来。
赵漪没说话,跪在地上的人磕了两个头,将先前的毒誓重复了一遍。
“奴婢若是有半句虚假,将来定不得好……”
“快起来吧,我自然是信你的。”
赵漪赶忙扶她起来,塞了一包银两到她手中,还嘱咐绿翘拿些新制的冬衣冬被予小丫头带回家去。
“使不得……姑娘……”夏雨怯怯的抬头,手脚皆有些无所适。
“拿着吧……”赵漪拍了拍她的手,“可记下了她们再会的时辰?”
“记得。”夏雨点点头。
天越来越冷,房间的暖炉早早便点上了。
油灯下,几人的脸色皆十分冷肃。
绿翘心里憋不住事,着急道:“这桃姐儿怎敢私自与外男相会?若是教旁人知道了……岂不数落赵府家教?到时候怎么看姑娘和清姐儿。尤其姑娘要出嫁了……不行,得告诉老夫人,老夫人会将桃姐儿关在祠堂……”
小彩:“怕只怕桃姐儿不会轻易承认……反倒指姑娘的不是……”
夏雨:“桃姐儿回来的晚,二夫人问起,只一概说得了长公主的赏识,再三留她。老夫人为此高兴,晚饭还特意点了一桌子桃姐儿爱吃的……”
“那她不是胡说吗?”绿翘恼,“难道就没有办法……”
“有再一再二就有再三再四……”赵漪斩钉截铁道,“等她露出马脚的时候,纵是祖母……也帮不了她。”
毕竟,本性难移。
接下来几天,府中为婚事置办的越忙碌,赵漪就越安静。仿佛大病初愈后的休养生息,又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赵漪陆陆续续换人跟进赵碧桃和胡鑫偷会的事情,不知是天助人,还是两人太过迫切,很快,在她将要出嫁的前一天,有了结果。
外面天色阴沉沉的,空中开始飘淅淅沥沥的小雨。
半个时辰以前,绿翘和小彩还在给她试穿明天的喜服,现在,她却站在老庙街的后堂看着衣衫不整偷情的男女。
赵漪轻笑一声,可真会挑日子。
第44章 算账
待两人匆匆忙忙穿好衣服出来,厅内已站满了赵府的下人和庙中的老尼。一个个皆如门神矗立,低着头。
赵漪好整以暇的坐着,宛若朝堂上的判官:“佛堂庙后,你们做出此等有辱家风之事,可还有一点礼义廉耻?眼中既无家规,又无圣人……实在,荒唐!”
“你!赵……赵漪!”
惊吓之余,赵碧桃马上过了味:“是你跟踪我!带了这么许多人?你……就是为了……”
抓她的现行……
好阴毒的人!好歹毒的心!
“好你个赵漪,人前装模作样,人后却算尽机关……你敢发誓如果不是你买通了府里的丫鬟,怎会和我有此精心设计的‘巧遇’!少装着一副清高虚伪的模样来教训我,比谁高贵呢,贱人!你根本就是存着不可告人的歹毒心思!”
“是,”赵漪的耐心早已耗尽,开门见山道:“如若不是这样,还见不到桃姐儿先前那副柔情似水水的模样呢不是?”
“往日里,你总有那么多推脱的借口、谎辩的词儿。如今在青灯拂尘前做出这等丑事,出家人不打诳语,可会为你破例?不知还有何脸面去见祖母?”
赵碧桃被问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倏尔听到一旁的男人咳嗽了一声,匆忙之下拽了胡鑫的衣袖子。
“那真是可惜……要让姐姐失望了!母亲本就有意我与胡郎的婚事,难道只许姐姐与穆肃王私会,不许妹妹也有未婚夫吗?”
既已没有回头路,赵碧桃也不怕破罐子破摔,左右赵漪没有安好心,她敢闹大了,她就敢借她之手成全自己。
赤脚的不怕穿鞋的,比谁脖颈硬,谁怕谁。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的胡家公子本想趁着赵家姐妹争论的空档偷偷退出去,哪成想被这么一拽,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尴尬直使眼色。
赵碧桃立刻换上了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胡郎你也听到了,嫡长姐不仁不义,我在家中处境卑微,受尽欺凌,若是由着她歪曲事实,徒生事端,只怕我们……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
胡鑫看她娇嫩的小脸委屈巴巴,又想刚才坦诚相见实有七分艳色,正犹豫间,赵漪上前阻了他的退路。
“是啊,只怕要麻烦胡公子跟着走这一趟了。桃姐儿再不济也是赵家的姑娘,你若是这么不明不白的跑了,他日上胡侍郎家说道说道,只怕也是不好看的。”
她轻轻横去一眼。
胡鑫汗颜,瞧着一时半刻走不掉,又瞧见赵家嫡姐气若幽兰,美目流盼间有绝美之姿,一时迷了心窍,暗道去这赵家做个短客也不赖。
他生的秀气俊美,白面无须的脸上总有儒雅风流的笑意。倒是让旁人不觉得此人是个偷摸苟且的登徒子,反倒和赵碧桃成了一对鸳鸯璧人。
回到赵府后,自然是全家人都被惊动了。
二房和三房人最多,也是吼的最凶最泼辣的,对比赵漪只从寺庙中带来的两个老尼,大房就有些不够看了。
赵碧桃得意的与胡鑫如影随形,与祖母哭诉漪姐儿是如何欺她,在外败坏她的名声。
“我与胡公子本是郎情妾意,也不知怎得就招了长姐的眼,说我们无媒苟合,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望祖母垂怜,快快说句公道话!”
林氏偏爱二房三房是不假,可看着他们一出接着一出演也头疼。
尤其是次次都被赵漪落面子,心头怨气挤压已久。
“这回又是怎么了?你这个长姐总是有理的,三天两头的,就不能谦让友爱着妹妹一些?我看胡公子一表人才,大家又知根知底的,回头让老大上门去说亲,岂不一桩美事?我看挺好,没什么要紧的就散了吧!”
赵碧桃狂喜,与郭氏对了个眼色,挑衅的看向一动也不动的赵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