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到了清清?抑或是有什么隐情相告?
一向谨慎的赵漪虽有些犹豫,但还是改了原定路线朝紫竹林走去。
那里紫竹密布遮挡视线,又荒无人烟,是个谈话的好地方。料想对方既递了纸条,必定会寻个时间脱身,所以赵漪就在竹林外的入口处守着。
果然没过多久,就见到了英姿挺拔的齐玉。
孤岛归来,鸟啄鸟撵的众人皆是有些狼狈,唯这位齐大公子,雪白的袍子不曾沾染上一点脏污,衣冠整洁如新,腰间的佩剑也挂的规规矩矩。
这一定是极端的自律才能造就的。
赵漪点点头,觉得这位齐王府的公子武功定是不错。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紫竹林,却未注意到他们进入后不久,有人东望西瞧,也跟着跑了进来。
见四下无人,赵漪才敢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对方。
齐玉昂首挺胸的姿势不变,清冽的嗓反倒带着一点薄薄的怒气:“上次的约定,你为何没来?”
赵漪一下子被他问懵了,怪不得有些似曾相识,想了半天才想起一年前的时候,齐王府似乎派人来带过话。两世的她都没放在心上……
一来男女有别,没道理私下约见,二来那时他俩的绯闻才刚刚平息,好多双眼睛盯着呢,更没理由为了巴结齐王府去赴约了。
“实在抱歉了。”赵漪耐着性子低了头,不料她这番妥协反倒让齐玉觉得她心虚。
“你既心属齐王府,为何又出尔反尔?难道就因赵家位卑身低,被我母亲低看一等便恼羞成怒?明明自诩清流人家却一门心思高嫁,想必不知道那穆肃王府中妾室歌姬舞姬不计其数,你与王府定了亲,将来要如何自处?”
齐玉的质问三连打了赵漪个措手不及,一时间竟是觉得又好笑又好气。
这位武将的心中,怕是戏份有点多。比起他的亲妹妹齐雨荷也不逞多让。
赵漪无语:“齐公子煞费苦心的邀我来,就是为了这等事吗?”
“自然不是。”
见齐玉否认,赵漪自然是打起精神来听接下来的“要紧事”,没想到这位“一根筋”的少年郎又道。
“纵使是你错了,悔了,也无可改也。若是哭着求人,切莫求到本使的头上,齐王府的上上下下,包括母亲都不愿受其扰……你有悔改之心……”
噗!
赵漪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倏尔有些恼。本不打算计较的脾气也上来了,打算从头跟他算算。
“齐公子,你说我毁约失信,没有赴你的春湖之请,殊不知约定约定,需两人约好才可定下。赵漪不才,家中虽位卑身低,但还是懂的礼仪立信。并未答应齐公子的邀请,何来失信之说?”
齐玉一窒,迎面撞上赵漪冷冷的目光,一时间也无甚话来反驳。
“再说心属齐王府的传言,也不知齐公子从何听说,可有甚凭证。赵漪与公子见过不过寥寥数面,无甚交情,什么仇什么怨要如此非议我!齐公子虽是武将世家,可也是读过圣贤书的君子,谬言无据难道是君子所为?难不成这种种谣言的源头,就是齐王府?”
“胡说!”齐玉脸一红,“要不是他们说……”
赵漪摆摆手打断了他:“不管谁说,我且问,自谣言始,齐公子和赵漪可有什么交集?”
齐玉不答,沉下了眉目。
“既无交情,为何要妄议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坏了她的名声?”
换言之,我跟你真的不熟。
齐玉的本意自然不是想坏她名声,此刻被一条一条指责下来,面上很挂不住了。赵漪不愿久留,转身欲走的态度与预想之中的大为不同,与人们所说的也相去甚远,他站在原地久久都未回过神来。
只是老天偏与赵漪作对一般。
本就觉得不能再浪费时间,急着去寻清清的她才走了两步,抬头猛然看见一脸不可置信的林千羽就站在不远处,挡在出口的方向。
也不知听到了多少。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恨意已然爬上林千羽的双眼,她打听着,追着齐玉来的,没料到却在紫竹林里撞见了这两人,嘶哑的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嫉妒的种子便在心中生了根,发了芽,一瞬间破土而出。
那个和王府定了亲的女人怎么能?
她凭什么!
赵漪只是觉得自己倒霉,太倒霉了。女眷们都在厢房凑热闹,偏偏出来的人就是林千羽。她换上了一副礼貌疏离的笑脸,客套的与齐玉道别。
“赵漪的婚事就不劳副都指挥使操心了,多谢祝福。”
说完便匆匆选了另外一条路离去,至于齐玉怎么能让林千羽封口那就是他的事情了。说来她才是被连累的那一个,将来少不了被这位林大千金针对。
第22章 事毕
被林千羽撞个正着,是赵漪始料未及的。
为了避开这位刻薄任性的侯府千金,她选择了一条与来时大相径庭的路。以至于在紫竹林中走走停停,转了半晌,几欲迷失了方向。
林中紫竹葳蕤昌盛,错落有致,将青天白日的炽热太阳隔绝在外,虽是正午时分却暗影重重。脚下踩着一片泥软潮湿的腐质,时间长了,阴凉潮湿的感觉直逼每一寸肌肤,连轻风拂过的轻响都泛着股冷意。
没办法,赵漪又拿出了双面绣的大氅披上了。
冰凉的手指这才有了一点温度。
约莫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她忽然看到前面有一方小小的亭台,台上似乎坐着个高大的影子,正高兴的想要上前问路,未待走的更走近些却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台上共有两人,黑影不是别人,正是面若寒霜的冷傲王爷,另外一人,便是让赵漪急出了一身汗的亲妹妹赵清。
他们两人竟在这林中私会?
一瞬间,风水轮流转,赵漪觉得自己正置身于林千羽的处境中,突然五味陈杂。
理智告诉她,绝不能容忍这番行为,务必要让赵清知道家法为何物,让浪荡王爷知道廉耻为何物,可赵漪的双脚却颇有些不听使唤,一边靠近一边屏气凝神的偷听。
穆肃王与赵清的气氛有些奇怪,倒不像是小男女在林中谈情说爱的模样,赵漪看了半天,终是没轻举妄动。
男人正一板一眼的坐在石桌前,不苟言笑的他眉眼冷肃,抿直的唇线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尤其是不言不语盯着你的时候,宛若蛇一样的冷血生物,令人望而生畏。
这副冷傲骇人的模样,把一向对他爱慕十分的赵清吓得不轻。
长而有力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石桌的光滑桌面,极其精准的节奏让站在石桌边的娇艳美少女狠狠瑟缩了一下。
仿佛要给重刑犯判刑一般,令人觉得紧迫、压抑。
喘不过气。
赵漪不解,眼神在赵清身上来来回回,确定她是真的在害怕。
害怕?
害怕一个她朝思暮想的男人?
这时,桌上的手指突然不动了,男人眯起了眼睛,明明像是在笑,却达不到眼底,反而激起了赵漪一身的鸡皮疙瘩。
别说她了,本就吓破胆的赵清抖的更厉害了,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小姑娘,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喘。
赵漪眉头紧锁,第一反应便是穆肃王仗势欺人了,欺负她们赵家的姑娘了。
“怎么你还觉得……那东西属于你吗?”
男人低醇的声音在幽幽的竹林中响起,在赵清耳中却如同索命之声。
赵漪离得远,只能看清赵清拿出了一件玉佩样式的挂件,然后就被男人随意摆在了桌上。
那是什么东西?
她遥遥相望,联想到了赵清之前口中所说的黄龙玉佩。
心中不免满是疑惑。
正想不通时,倏尔对上了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睛,忽的头皮就麻了。
他发现她了!
穆肃王倏尔收回了放在桌上的手,正襟危坐,眼角却添了一分意味不明的戏谑。
赵漪总觉得这份似笑非笑是在嘲笑她,刚刚憋起的无名火又冒了出来。
她硬着头皮走了出来,长披风扫过地面,踏上了亭台的阶梯。
穆肃王微不可见的挑眉,赵漪正目光如炬的盯着他。
“不知王爷找清清何事,要带她来这阴冷的无人之地?”
“不知漪儿找本王何事,要来这阴冷的无人之地?”
男人反问,本想先发制人的赵漪看了看赵清,心中又生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