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换人了。”温旭不知何时已经把副驾驶的遮阳板翻了下来，移开上面的镜子，调整角度观察着后方，精准发现了目标，“旁边车道往后第二辆，从我们出小区的时候就跟过来了。”
“你这眼睛怎么长的，这都能发现。”温璨扫一眼大概认出了驾驶位上的司机，车里居然还真是主宅的人，“的确是老太太的人。”
“温璨，你该庆幸她还不至于没底线到在你车上装什么窃听设备。”但事实上为了以防万一，温旭早在车子启动后，把行车记录仪都关了。
“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快就找上我了。”温璨心中有了一个猜测，恐怕老太太已经连他都不信任了。
“江池的资料真本你销毁了吧。”温旭也有些意外，温璨会这么快就被盯上，事情并不正常。
“当然销毁了，而且Omega中心医院和警方已经对江池的第二性别档案进行了保护，我那时候能查到这么细也是钻了空子，现在再查只能知道他是个延迟分化的Omega而已。”温璨知道温旭的雷线，哪会在这件事情上留漏洞，把温旭惹怒并不会有好果子吃。
“啧。”温旭阖目沉思，大脑迅速运转起来，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他眸光深邃地看向温璨，“你是不是私下联系我妈了？”
温璨一顿，看鬼一样看着温旭，“你怎么知道？”
“恐怕你的号码已经被盯着了，所有的通讯记录都被严密汇报给她，她不知道内容，但你联系我妈这步棋就走错了。”温旭的眼神越来越危险，车里明明开着暖气，却是让温璨背后一阵发寒，“一会去弄张新的电话卡，实名信息别用你的。”
“都听你的。”温璨自知理亏，乖乖闭嘴，把车开进购物中心的地下停车场。
“我们动作要快点了。”温旭解开安全带，率先下车，这个购物中心他经常来，玩跟踪可是他的主场。
温璨锁好车，小跑着跟上温旭的脚步。
两人没有选择电梯，而是直接从安全通道走楼梯上到一楼，随后从购物中心西侧的小门出去，打车迅速离开。
“师傅，去塘街。”温旭丧心病狂地选择了热闹繁华的塘街，去那里谈话对他们来说，再安全不过了。
从购物中心到塘街只需十五分钟的车程，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走吧，这边有间茶楼有独立包间。”高中班内团日活动都是温旭组织的，塘街适合学生群体的店铺他不能更熟悉了。
第43章
茶楼包间在二楼，在上头能很清楚地听见楼下中厅咿咿呀呀唱着的小曲，隔着桌边古色古香的雕花木窗望去，底下是一弯小河，波澜微动，缓缓流淌；对岸是同风格的砖瓦建筑，在这古老的石街上已接受过数年风雨的洗礼，到处都留有岁月的痕迹。
“两位搁茶来哉。”店员操着一口带着吴语口音的普通话，老道地把茶具摆放在木桌上，翻开两个茶杯，先用茶水烫过，再注入新茶，递到两人面前。
“谢谢，需要续杯我们会摇铃的。”温旭不是第一次来这儿，楼里的服务他十分清楚。
“好搁。”店员体贴地合上屏风，把空间留给两人，转去其他桌了。
“你这次喊我出来，想说什么？”温璨不知道老太太到底对温旭说了什么，但大约还是能猜到不少的。
“旁支现在你能调动的人有多少？”在找盟友之前，自然要先摸清楚对方现在的羽翼到底几何。
温旭这个问题一出来，温璨就觉得事情不妙，硬着头皮装傻充楞，答道：“这几年基本都是我在管着，在老太太允许的情况下，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
温旭脸一拉，拿起茶杯，作势便要往前泼。
“欸欸欸！”温璨忙往旁边躲，边躲边喊，“怕了你了！我实话实说！”
温旭这才手一收，抬头把杯里茶水一饮而尽。
“旁支核心在我手里，毕竟主家还是老太太把控大权，旁支她没放眼里。”温璨这回说的不假，老太太对主家的掌控欲，这么多年了他还没点数吗。
“能动就好，只要你手里有筹码，事情就好办很多。”温旭对温璨的回答很满意，这些年温璨可算没白混。
“筹码？等等，我话说前头，我不可能陪你搞大逆不道的事情啊。”温璨就知道温旭这么隐蔽叫他出来没好事，温家都已经出了个温弘晗了，现在好了，温旭有样学样，简直和他爹一个样子。
温旭白了他一眼，“你能根正苗红的长这么大也是奇迹。”
温璨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毕竟把你接去主家的时候，我也才进主家办事没多久。”说完还悠闲地提起茶壶续茶。
“温璨。”温旭勾勾手指，示意他凑近点说话，“明人不说暗话，温家你有没有兴趣接手。”
温璨手一抖，茶水溢了出来，“祖宗，我以后就喊你祖宗了，你信不信我今天喊一嗓子我要接手，老太太第二天就立马让我滚回去。”
“呵。”温旭冷笑一声，按住茶壶，捏着温璨的手往上提，“你放屁。”
“是是是我放屁，你说什么我都受着。”温璨浑不在意，温旭早年对他恶言相向还少吗，更过分的话都免疫了，不差这么几句。
“温璨你真当自己能和她一样油盐不进了？”温旭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从手底下的触感和脉动看来，温璨并非内心毫无波动。毕竟有些事情，知道是一码事，心起波澜又是一码事，“你早就知道她准备把温家交给我对不对。”
温璨挣了挣，行吧拗不过，那就捏着吧。
“当年是我去接的你，老太太的用意我的确知道。”事实上温璨对温旭这么纵容，并不是出于对继承者的敬畏，而是愧疚。趁人之危，把孩子从一位母亲身边强行带走，这件事不管是让温弘晗知道，还是温璨他过世的父亲知道，都能气得从棺材里蹦出来好好收拾他一顿。
“温璨，你想亲眼看着温家败落吗。”温旭的目光变得危险，他一旦极端起来，远胜于他爹，这一点和幼时经历脱不开关系，温璨也十分清楚。
“你尽管败，败得掉算我输。”温璨眼中写满了认真，老太太把旁支交给他，说白了就是为了给温家上一道保险。老太太当年太自负，在自己亲生儿子身上吃了亏，又轻敌输了温旭一招，这么多年冷静下来，已经变得谨慎了许多。
温旭只觉一团火气从心头升起，越烧越旺，随时可以爆发出来。
“所以你打算一直助纣为孽下去喽，那我的损失谁来补偿？你？”温旭手突然一松，温璨的手腕啪的一下磕在桌上。
“轻点轻点，我也到养生的年纪了，你好歹也稍微尊点老。”温璨委屈巴巴地缩回手揉了揉，“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也腺激素有问题，你看你哪有点Beta的样子。”
“滚，这时候踩我雷是最愚蠢的选择。”温旭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来茶楼和温璨谈话真是再明智不过，没别的理由，下火。
“我觉得我们没得谈了，我会最大限度地帮你，也会尽责补偿你，但绝不可能背叛老太太。”温璨摊摊手，两方对峙这么多年还不是因为都憋着一口气，他作为半个旁观者，还不清楚吗。
“最大限度地帮我，尽责补偿我。”温旭听见了他想听的话，轻轻一笑，“你的限度范围就只停在背叛边缘。”
“我没这么说，你少曲解我意思。”温璨一听就知道温旭又在打他的主意，这时候闭嘴就好了。
“那你找我妈都说了些什么？”温旭绕了一大圈，终于带着温璨引向了干草之下挖好的深坑陷阱。
“……”糟糕，他就不该脑子一抽给堂嫂发信息。温璨恨不得抽自己一大嘴巴子，温旭这小子原来搁这等着他呢。
“你自作主张主动联系我妈，她现在没反应，不代表后续也没反应。”温旭紧紧按住温璨的手，手背上青筋都因为用力而清晰可见，“你当初答应不再去打扰我妈所说的话，被你连饭一块吃了排除体内了吗，温璨。”
温璨抬起还有自由的那只手，举过头顶，他投降，“我不烦你了，家宴你铁了心不去，老太太过去请也没用，我闭嘴。”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会落实。”温旭依然按着温璨，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江池的事情我给你严防死守着，除了我，温家不会再有任何人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