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拊掌大笑:“那看来,本宫这老厌物还挺招人得意呢!一个个的,都争着抢着要本宫的青眼。”
又将元宵抱了起来,对着郗齐光道:“你也是个大人了,为何还要和自己的儿子争宠呢?”
“快坐下,喝杯茶!”指指椅子,叫她坐下,又道:“这行宫啊,不禁环境清幽,远离尘嚣,就连这里的山泉水,泡茶也是一绝,你尝一尝!可惜就是离着太远了,没办法送到皇宫,且这水隔得时间稍久一点,就失了山泉水本有的清冽,倒不好了。”
“母后的品味,一向是不差的,那儿臣可要好好儿品鉴一番了。”
便有一宫女为她奉上一盏茶,郗齐光不经意地接了过来,可杯身十分烫手,当即烫的她轻嘶一声,扔在了那宫女的脚边,杯子碎裂,热气从大理石地面上蒸腾而出。
可想而知是有多烫。
皇太后自然是见到了这一幕,厉声呵斥道:“你是哪个派来的?毛手毛脚的,竟是烫伤了皇后?带下去,重打十五板!”
那宫女当即跪下,她生得春花秋月之色,一双小鹿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座上二人,梨花带雨,叫人看着便心生怜惜,求饶道:“皇太后,皇后殿下,奴婢粗鄙无知,因着容貌齐整些,便被行宫总管挑来做了宫人,是头一天来伺候贵人,未曾被教导过,冒犯了皇后殿下,可看在奴婢是初次犯错,还请从轻发落啊!”
第76章
皇太后怒火中烧,郗齐光面色也不好看。
她这等做派,若是换了一个男子在前,倒能有所奏效,可面前的,是经历过无数风雨,仍然稳坐后位,成功成为太后的中宫嫡后。
历史上的皇后,走到太后之位的,又能有几人?
何况还有一个郗齐光。
这二人都是后宫争斗厮杀出的王者,此类招数早都看惯了,乍一见到,只剩满心厌恶,何来怜惜?
这宫女,出招毫无章法,走了一步臭棋。
郗齐光见此,却是心中疑窦暗生,都已经被如此呵斥,却仍是不辩白,且极富美感,倒更像是……
“皇上驾到!”她猛地抬头,和皇太后一同,目光如刀射向了这宫女,眉间含怒。
皇太后将元宵放下,手中的茶盏直接泼到了那宫女的面上,滚烫的茶水登时就令她的脸上起了燎泡,她一阵捂脸嚎叫。
皇太后声音冷厉,阴寒入骨,“多少年了,看来本宫是老了,多年修身养性,竟是一个小小的宫女都敢骑到本宫的头上撒野邀宠了!”
“来人,带下去,四十大板,今儿,本宫就叫她亲自瞧一瞧,这雀上枝头的代价!”
“这是怎么了?这般热闹?朕也来凑个热闹,瞧上一瞧!”建昭帝清润的声音自门口传来,看着眼前这一片狼藉,面有惊讶,指着乐道:“今儿母后和梓潼是怎么了?摔盆子砸碗的,这行宫运输不易,你们婆媳二人可别给朕都嚯嚯了!这可是上好的瓷器!”
皇太后啐了他一口:“什么好东西,你这就心疼上了?摔得是本宫宫里的东西,本宫还没心疼呢!”
又挥挥手,“去去去,一边儿去,碍事极了!”
看着地上那个捂着脸,低声啜泣的宫女,“这个还没处理好呢!”
“将她拖下去,务必撬开她的嘴,若是什么都得不到,你们这些人也不必在本宫身边伺候了,”说到这儿,她眸光一寒,“本宫也想瞧瞧,总是在背后搅风搅雨,叫人不得安宁的货色到底打哪儿来的!”
那宫女还想叫喊求饶,却被几个大力嬷嬷直接塞了抹布在口中,利索地拖了下去。
到了外面,那几个嬷嬷才啐道:“打哪儿来的狐媚货色?小贱蹄子!这是算好了皇上要过来?倒是个心思深的!”
“说那么多干什么,一会儿这一身好皮肉还不知得成什么样儿呢!再是狐媚,还有谁能看进眼中?”另一个嬷嬷桀桀道,说着,意味不明地扫了她周身一眼。
那宫女挣扎的更厉害了,“我可是劝你别再动了,我们几人可不是那帮看见颜色好几分的女人就走不动路的男人,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把我们惹怒了,一会儿有你的苦头吃!”
宫女—秋儿,水盈盈的双眼中盛满了恐惧,又听她们道:“你是乡野出身,想也不知道,这打人板子,最是有一套官司,有的板子呢,看似皮开肉绽,严重无比,实则只是皮肉伤,要不得几日就可活蹦乱跳,”她们又笑了,这笑容在她眼中却是极其阴森可怖,“有的板子,表面看似不重,内里,却是皮肉都烂了,筋骨也断了。”
秋儿更是剧烈挣扎起来,用舌头使劲儿顶着抹布,几人相视一笑,都当作没见到,将她直接绑了手,按在了春凳上。
先是重重打了七八个板子,秋儿即使是被堵了嘴,也能叫人听到她的厉声哀嚎,在她们又要打下来时,总算吐出了口中的抹布,哭喊着虚弱道:“我说!我说!我可以说出是谁指派的我!”
“不要再打了……”
“是这行宫的闫管事!是他将我从周边村落中挑选来,叫我按照他的指令办事的,就在我为皇后殿下奉茶前一刻钟,他给我传消息,是皇上到皇太后……院落的大致时间,我才能,才能掐着时间奉茶!”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只、只是,他的原意并非是要我邀宠,而是做长线,一步步地、离间皇太后与皇后殿下的婆媳关系,只是,只是皇后太过警觉,且我不甘心,便……临时改了主意……”
说到这儿,声音带了哭腔,“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
说完这些,她已是撑不住,就那么软倒在了春凳上,股背之间,血迹斑斑。
“先给她上一点儿药,扔到柴房里,别叫她死了,且有些用呢!”
***
另一处。
“这就是你挑出来的好棋子儿?不过一个照面,便被皇后治得丢盔弃甲,废物!”
来人站在她面前,不禁为自己辩解道:“行宫被搁置已久,此番避暑也是突然,事况紧急,我实在找不到好的人选,那个秋儿,刚找来她的时候,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谁曾想,那样乖顺的人,那样的出身,竟然将自己的野心藏得如此严实呢?”
“你倒是会狡辩!”
来人也不在意这阴阳怪气的语气,“说好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以后再有任何事情,与我也是不相干的,为着你,我都推出去一员心腹了,可谓是损失惨重啊!一命换一命,两相抵了!”
说罢,也不顾面前之人铁青的脸色,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等等!”
“两千两黄金!换你一次帮忙!”
“查出来什么了?”
郗齐光将杯盖扣上,啪嗒一声脆响,昭示了她此刻的心情。
“那宫女是个运道不好的,不过是挨了七八板子,要说宫里比她受伤重的,也没到这地步,她前儿晚上就发了高烧,而后今晨人就没了,再有就是那个闫管事,别看是个宦官,嘴倒是硬,才问出来,这事儿啊,有一些忠顺王府的手笔在,东平王府也跟着在里面搅浑水,还有两个大长公主府,亦是如此。”
“她们府上那两个嫡亲的孙女儿,还没嫁出去呢?本宫记得,也该有十九二十岁了吧?怎么?这是不得到皇后之位,誓不罢休了?”
拿着茶盖刮刮面上的浮沫,轻轻吹了一口,放下又道:“本宫难不成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像个面团儿?”
浔冬冷笑道:“那是他们眼睛瞎了,总是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就是!且不说殿下自己的身份手段,便是咱们郗家,那也是他们两驸马家拍马难及的,真不知这些人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
“别的不说,那两人除了有个公主嫡孙女的身份,父亲的官职权位可拿得出手?家族子孙可上进?还是如咱们老爷子这般,桃李满园,受人敬重?”
游夏愤愤道。
“呸!也不拿盆水照照自己什么模样!”
郗齐光瞪她一眼,“啧,你可别做这些,什么呸啊,吐口水的,小孩子有学有样,可别习惯了,倒叫元宵见到!”
游夏讪讪,捂着嘴,有些难为情,“再不会了,叫浔冬盯住!”
“至于忠勇王府,也能理解,毕竟是我给皇上出的主意,使宗室退步,他们府上得了惩处,这事儿啊,稍加打听就能得知,也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