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了眼在床上闭目养身的父子俩个,心想好在是小天花,没出现严重的并发症,真出现了,那才棘手。
“吕修华那里,你们继续找人看着,再有,把永宁宫看好了,尤其是她身边人的动静,盯紧了。”
“这种关头,可不能再让她折腾出来幺蛾子了!”
“再就是定国公府,他们虽已经淡出军营,可人脉犹在,把他们府上那几个旧部下属,找人时刻看着,一有动静,即刻来禀报!”
“让京畿大营那里,最近等着消息,若有人拥兵谋逆,即刻前来护驾!忠勇王府和东平王府虽这两年也沉寂下来了,看着乖顺,可本宫总觉得他们不安定。”
魏九道:“京畿大营,奴才这就找几个信得过的禁卫拿着兵符出去秘密告知。”
郗齐光点头,心不在焉,“太后那里如何了?”
见建昭帝父子又不安稳地睡了,才轻声道:“太后那里,就是每日的瓷器换得快了些,骂人声音中气十足,偏各位主子们每日还要给她请安,许多主子都被日日训斥,苦不堪言。”
她微微挑眉,这个她就管不了了。
“怕是是平妃整日被训斥吧?不说都忘了,那两个宫女可又吐出来什么?尤其是柔修仪宫里头那个?”
“若是招出了平妃,就直接让禁卫军看守吧,暗处的人也无需盯着了,本宫没那时间和她磨蹭,再就是,把三皇子送到太后那儿,日后处理了她也不必听她拿着三皇子当幌子。”
“这都八日了,她怎么还是死咬着不松口?”
“奴才本想着用这病熬她几日,不给水不给米,可又怕她一个不留神儿人没了!她又不开口,也不能给她上刑,怕人没得更快,可把奴才憋得呀!后来提起她父母家人,她才有所松动,只说要等着好转了,才肯说出来。”
又轻笑道:“倒是个机灵警惕的,怕这时候说了,咱们就不给她治病了,便是不立时处死她,这天花没有药物,也能把她拖死!”
“若是说出来,便是她最后死了,也可酌情不株连九族。”
那边建昭帝和元宵两个又是开始寒颤起来,她和吴宗明连忙过去,叫人来压住两人,命人备好豆腐牛奶蔬菜,为两人补充营养。
魏九见状,又命人换上新的白醋烈酒,送上干净的棉布。
***
上阳宫,太后又在发脾气,宫中宫人战战兢兢,唯有几个资历高的老嬷嬷才赶上前劝慰一二。
太后摔得累了,坐了下来,揉揉眉心,问道:“朝臣那里,可是已经开始胡乱猜测了?”
“这是迟早的事情,一国无主,人心不稳是迟早的事情,何况有心人都知道,皇后殿下素来身子康稳,又怎会平白无故又流产之兆?何况柔修仪那里又被禁卫围住,那些大臣,心里能不嘀咕?”
太后听了,不知触动了她哪一根神经,又是暴躁起来,“这些老牌勋贵,一个个根子都烂透了!还妄想世代富贵!做他的千秋美梦!”
“哀家有孙子!有太子,有未出世的嫡孙!哪怕最后就剩他一个三皇子,本宫宁可过继一个,都不把帝位留给他们留着刘姓血脉的皇子!”最后又啐了一口,“呸!什么阿物?”
安嬷嬷道:“太后还需自己保重身子才是,皇上太子乃是天命所归,是真龙天子,福星高照,又怎会惧这一个小天花?”
太后叹气,眼中是浓的化不开的忧虑,“再是身份尊贵,那也是□□凡胎,吃五谷杂粮,那些什么真龙天子,骗骗寻常百姓还可,咱们,谁不知道谁啊?”
“齐光都已经是六个月的身孕了,还要在那儿照顾着,看着,她还是双胎!本宫实在无法放心啊!”
而后又咬牙切齿道:“怕那个贱人打得就是让她染上天花,流产,一尸三命的主意!哪怕没有染上,日日殚精竭虑,这孩子身子也不会好!好毒的心思!”
“哀家罚她在道堂跪一日一夜,水米不给,还真是便宜她了!”
她微微颔首,眼神凉薄,“素心哪!”
一旁的嬷嬷连忙应声。
“等皇上痊愈了,就把刘氏锁入冷宫的一处小房子里,把她手割开,抹上天花痘痂,让她就这么去吧。”
轻笑道:“也算是她求仁得仁了。”
叫人从脚底生出寒意。
***
又是半月过去,几人的病情已是稳定下来。
郗齐光刚刚为建昭帝翻身,用烈酒白醋擦完,就给又给元宵擦了一遍。
“据她所说,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东西是天花痘痂,只以为是平妃用来……”说到这儿,他有些难以启齿,“用来邀宠的。”
合着这个宫女以为这是chun yao?
“她说,那个原来她拿着的时候,还有一股子香味儿,她都不敢离着自己近了,从油纸包里面拿出来小布包,趁着御前的宫女出去了,连忙塞进去缝上了口!”
“这样也就罢了,关键自那日之后,平妃见天儿求见皇上,给皇上送补汤,所以……”
郗齐光了然,估计是平妃坐不住,想要看看建昭帝每日的情况,所以就这么误会了。
“那就不要愣着了,去,派人将永宁宫团团围住,一只苍蝇也不能进出!”
第106章
魏九又上前道:“还有就是,一月之期已近,现在朝中的两位老大人,尤其是礼部尚书,嚷嚷着要见皇上,商议国事,还说,说您……”
郗齐光眼都不抬,也知道他们说的什么话,“这些话就不要说了,左右本宫心里清楚。”
眼中却是寒意更甚,明知道他们皇上出了问题,却还是把罪责都推给她,真是要脸!
再等些日子,看她不把他们的脸都打肿!
“礼部尚书要与皇上商议什么?他哪儿那么多事情?六部之上,尚有内阁,虽现今就两位阁老,可这二位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能臣,处理那一点小事,不在话下吧?”
魏九垂首赔笑道:“魏尚书说,要商议藩王入京一事。”
郗齐光讶然,原本懒懒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叠着,此刻也扶着椅子坐直,“本宫险些忘了,早在今年二月,皇上就下诏书了。”
“这日子,过得真是快啊,一晃,几个月就过去了。”
她透过窗棂望着建章宫外,天气灰蒙蒙的,鸟雀低飞,全然不见夏日的生机勃勃,低声道:“这下,倒是有些麻烦了。”
魏九听到此语,只是低着头不出声,心里未尝不是这么想的。
“他们还有几日才能到?”
“前儿上午下午分别得了东平王府和忠勇王府的折子,那两处藩地,便是快马加鞭也要一日一夜,他们说六月二十五启程,今儿是二十六,那他们,再有个四五日也就到了。”
郗齐光将窗边花瓶中蕴着的花抽了出来,望着南方天边,眼底是说不出的烦躁。
“东平王与忠勇王在京城中并无府邸,趁着这几日还有余富时间,把驿馆里面的人都换成咱们的,本宫知道他们都是练家子,尽量走路时候不要露出马脚,做事也麻利些,尤其是手上的茧子,能不叫人瞧见就不要叫人瞧见。”
魏九又是连连应是。
“去找人和太后说一声,藩王入京的事情,还有就说,皇上和太子恢复得不错,叫她不要担心,至多半个月,便可大好了。”
元宵醒了,他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母后……”
郗齐光听了,对着魏九挥挥手,走到了床边,“怎么了?饿了还是渴了?给你们两个现在传膳?”
元宵和建昭帝都是一脸菜色,看得她心下好笑。
“御医早已为你们两个拟了菜单,我也已经看过了,虽然你们都不大喜欢吃青菜,可现在你们用不得大油大荤之物,只能用一些清淡的,鸡汤,乳鸽汤,老鸭汤,先沾一点肉味儿,等好了,你们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我不管你们两个。”
又笑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在这儿挑拣吃喝!”
招呼过来小卓子,“去传膳,他们父子两个吃一桌,给本宫单独开一桌,本宫可不跟着他们两个吃草了!”
元宵、建昭帝:……
你就不能也忍一忍?
好在郗齐光是在偏厅用膳的,那些大鱼大肉的香味儿也飘不进他们父子俩的鼻子里。
两人在房间内用膳,通着风,闻着白醋味儿,吃着青菜豆腐,连一点盐味儿都没有,简直是味同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