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旁边那小孩,恐怕有1.4米以上了,明显比她大,少说也有七八岁了吧。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记事了,人贩子通常也不会抢这么大的孩子才对,因为没人会买这么大的孩子。
正在她思索的时候,地上的小孩终于醒来了,他睁开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惊慌失措地望着四周:“这是哪里?”
然后他使劲儿地想挣脱他手腕上的绳子,可那麻绳绑的是死结,根本解不开。
挣扎了好一会儿,不但没把绳子解开,还把自己的手腕磨得破了皮,血都流了出来。到底是个孩子,他哇地一声伤心地哭了出来。
傅莹见了,吓了一跳,赶紧道:“你别哭啊,待会儿把坏蛋引过来,你就等着挨揍吧。”
那小孩的哭声戛然而止,抬起一双水盈盈地眼睛看着傅莹:“你是谁?你怎么也被他们给抓过来了?”
傅莹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多管闲事惹的祸,我叫傅莹,刚才在游乐场看到你被人捂住嘴,塞进了面包车里就喊人,哪晓得旁边还有一个放哨的,我就被打晕一起给带走了。”
听完这话,小男孩沮丧地说:“对不起,傅莹。我叫江霍,家在A市,跟我堂哥来C城他外公家玩,今天跟着大人们来游乐场玩,吃完东西想上厕所,就从餐厅的后门出去,结果就被他们用一张帕子捂住了嘴,然后晕了过去,醒来就在这里了。”
得,这小孩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抓走。
见傅莹靠在墙上不说话,江霍咬了咬唇,小声问:“傅莹,你就不害怕吗?”
当然害怕,可她内里始终是个大人啊,总不能像面前这个小屁孩一样抹眼泪流鼻涕吧。而且她要是哭了,保准这小孩也会哇哇大哭,要是惹恼了那两个坏蛋谁知道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傅莹强自乐观地说:“不怕,有什么好怕的,我爸妈会了救我的。”
她这辈子的爹虽然不是什么超级牛人,但好歹是个富豪,关系网不简单,发现她不见了,肯定会想尽办法救她的。
听她这么说,江霍也点头:“对,我奶奶,我叔叔,我婶婶肯定也会想办法救我的。”
傅莹听了觉得奇怪:“你爸妈呢?”
江霍吸了吸鼻子,情绪低落地说:“他们死了,过完年的时候我爸出事死了,上上个月,我妈也出车祸走了。”
这小孩子家流年不利吧,先是爹妈去世,现在又轮到他倒霉了。要不是年纪太小,傅莹都想叫他逃出去后去庙里拜拜,太倒霉了。
“你爸妈在天上一定会保佑咱们的,别哭了,听,外面有脚步声,他们恐怕回来了,闭上眼睛,不要动。”傅莹赶紧招呼江霍。
江霍到底已经九岁了,知轻重,赶紧闭上眼,呼吸也放轻了。
很快,门被推开了,一道黑影像小山一样矗立在门口。瘦高个的已经取下了鸭舌帽和口罩,他扫了一眼屋子里还没醒的两个小孩,问另外一个人:“文三,这多抓了个小女孩,怎么处理?”
多出计划外的人,文三也很烦,但他现在更关心另外一件事:“等钱拿到再说,这些有钱人心眼多着呢,咱们可不能做了白工。”
“那要给他们弄点吃的吗?”鸭舌帽又问。
文三说:“不用,弄什么吃的,浪费。”
听到最后两个字,傅莹的心一直下沉。不遮住脸就出现在他们面前,又说给他们吃东西是浪费,这样一幅完全不在乎他们死活的样子表明对方根本就没打算放他们走。
江霍这个真小孩子虽然因为年纪小,还不大懂两人短短几句话里所蕴含的深意,但他直觉不大好。等门关上,脚步声渐渐远去后,他问傅莹:“你说他们会放咱们走吗?”
“你觉得呢?”傅莹叹了口气,等着拿钱又不准备放人,短短一句话透露的信息太多了,她用胳膊肘顶了顶江霍,“你有什么仇家?”
江霍一脸茫然:“没有啊。”
对啊,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而已,能惹下什么生死大仇。傅莹换了个说法:“你死了,谁的好处最大?你父母死了给你留下的遗产多不多?”
这个江霍知道:“多,我爸死后分了股份给我,还留了好多房子给我和妈妈,我妈走后给我留了好多珠宝,听奶奶说,好像还有股份。”
好吧,这就是个抱着金砖在街上走的小孩,财帛动人心。从小在和谐友爱的傅家长大的傅莹完全没想到自己还能遇到豪门争产,还倒霉地被波及了。
“除了奶奶,你还有外公外婆吗?”傅莹又问。
江霍摇头:“外公外婆前两年去世了。”
傅莹怜悯地看着他:“哎,你要死了,你爸妈留给你的钱、房子、股票、珠宝首饰都是你奶奶的了。”
“不,我奶奶很爱我,不会这么做。”江霍大吼着反驳,胀鼓鼓的小脸气得通红。
傅莹翻了个白眼:“又没说一定是你奶奶做的,你的叔叔伯伯姑姑都有可能啊,你奶奶的不就等于他们的吗?”
是这样的吗?江霍小小的身体如遭雷劈,怔怔地望着傅莹,眼神脆弱极了,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狗。
傅莹心里也不好受,这个事实很残酷,可不告诉他,哪怕他这次死里逃生了,以后还会被人算计。自从失去了父母的庇护后,他就已经没有了天真的权利,这一点傅莹上辈子体会特别深。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叔叔、婶婶、姑姑都对我很好啊。”江霍眼泪开始滚,越滚越多,哭得不能自已。
看他的模样,应该是想到了什么,明白她的猜测是真的,所以才哭得这么难受。
见他哭个不停,傅莹喝止住了他:“够了,别哭了,待会儿哭得脱了水,可没人能救你。哭有什么用,咱们想办法逃吧,逃出去了,你还小,干不过他们,先装孙子,等长大了,再报仇就是。”
“咱们能逃得出去吗?”江霍眼巴巴地望着她。明明这小姑娘比他还小一些,但不知为何,跟着她就格外的安心。
傅莹说:“不能也得能,我不想死。”
她用背抵在墙上,用反作用力让自己站了起来,双脚跳到木堆旁边用脚使劲儿蹭了蹭。
江霍也学她的模样,跳过去,好奇地问她:“你在找什么?”
傅莹用脚把地上松软的泥土刨开,露出一块生锈的铁片:“这个,看到没,割草用的镰刀。”
“可是都生锈快烂了。”江霍说。
傅莹坐在地上,绑在背后的两只手不停地在镰刀上磨:“总要试试啊。”
江霍看她没几下就把手给磨红了,便说:“我来吧,我力气大一些。”
傅莹想想也是,她虽然有个成年人的灵魂,但现在身体还是个六岁的小豆丁,确实比不上江霍,便把位置让给了江霍。
江霍开始还不会弄,几次割到手,不过渐渐的,他似乎找到了窍门,每次都磨在绳子上,小屋里静得只剩下绳子跟镰刀的摩擦声。
不知过了多久,绳子终于断了,江霍高兴极了,赶紧解开手腕上的绳子,对傅莹说:“我帮你把绳子割断。”
可惜这镰刀锈得太厉害了,根本割不断绳子。傅莹提醒他:“像刚才那样磨,把镰刀当锯子用。”
他两只手拉着镰刀,磨了一会儿还真把绳子给磨断了。两人又如法炮制,将腿上的绳子给磨开了。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小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不知名的小虫在孜孜不倦地鸣叫个不停。
两人折腾了大半天,从掳走到现在滴水未进,肚子都饿得呱呱叫。
江霍揉了揉肚子,问傅莹:“现在怎么办?”
傅莹起身,走到门边,贴着门听了一会儿,外面没有声响,她试着拉了一下门,门纹丝不动,应该是被人从外面给锁住了。
“我也不知道,先休息一会儿再想办法吧。”两个孩子重新坐回了墙边。
到了夜间,气温降低,傅莹感觉有点冷,她问江霍:“你冷吗?”
江霍点头:“嗯,我还好饿,我们靠在一起吧。”
两个孩子挤在一块儿,出不去,睡不着,又累又饿又渴又怕。不知过了多久,江霍小声问:“傅莹,我们会死吗?”
傅莹其实也说不清楚。她也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她好不容易投这么好的胎,父母双全,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她比江霍更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