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记得顾允檀说过,他出生当晚,颜贵妃就出了事,昨天是颜贵妃的忌日,那也确实是顾允檀真正的生日,她是昨天晚上才想到这一点的,是以早早的起来为他煮了一碗长寿面,顾允檀显然也是现在才反应过来,从她身上翻下来道:“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这才是我真正的生辰。小时候怕惹人怀疑,又因为我生辰当天是母妃的忌日,母亲和皇上就合计着把我生辰给改了,我还从没在这个时候过过生日呢。”
“那今天我陪着你过一回,”钟意帮着他穿好了外衣,悉心帮他理好了袖口,这才牵着他的手在紫檀木雕花小案旁坐下,把长寿面往他面前推了推道:“快尝尝怎么样。”
这面卖相倒是不错,白面清汤,佐以绿油油的小青菜,最上面给加了一颗荷包蛋,可能是考虑到顾允檀的口味,还在表面淋上了些许的红油辣子。顾允檀拿了筷子,将面随意搅拌一下,迫不及待的就吃了一大口,品评道:“好吃。”
顾允檀几乎是顷刻间就将面吃了个干干净净,最后连汤都不放过,一口气喝了个精光,这才不紧不慢的放下碗筷,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夸赞道:“还挺贤惠,还有别的吗?”
“没了啊,”钟意懵懂的摇了摇头。
顾允檀不满,险些跳到凳子上和她理论,“我过生辰,你这就······就一碗面就把我给打发了?”
“不然呢?”钟意反问。
“我不管,”顾允檀霎时又耍起了小性子,“反正我不管,我过生日,你得补偿我。”
“怎么补偿?”
“你前些日子绣的那什么蜈蚣还是长虫来着?那腰带不是送我的吗?”顾允檀就差说一句眼下这气氛正好,你赶紧给我得了。
钟意天生就不是做绣娘的料,那腰带绣的她自己都拿不出手,无奈只能打岔道:“你偷看我做绣工干什么?”
顾允檀道:“什么叫偷看,我那叫光明正大的看,我夫人什么东西我不能看?你不是绣完了吗,赶紧送我得了。”
钟意不好意思道:“我改天再给你绣一个好的成吗?”
“不成,我就要这个,你不给我我就不走了,”顾允檀直接起身自己在绣篮里翻找起来,钟意阻拦不及,还是被他给找了出来,他拿着新腰带在自己腰间比划,得意洋洋道:“这长虫······应该是蜈蚣吧,绣的还挺像回事。”
钟意直觉他是疯了,趴在桌上强行辩解,“你见过谁家的腰带上绣蜈蚣的?”
“我家啊,”顾允檀问:“难道你绣的不是蜈蚣?”
“我那是祥云纹,”钟意红着脸替自己争辩。
“哈哈哈,”顾允檀一个人伏在案上笑的肩膀直发抖,半晌才直起身来透气,“不行了,哈哈哈哈,不行了,肚子疼。”
“不许笑,”钟意上来就要捂他的嘴,“不许笑,你不许笑了。”
“行行行,不笑了,”顾允檀好容易才忍住笑,安慰道:“那什么熟能生巧,其实还不错,我特别喜欢,真的,来你帮我配上,我今天就用这条腰带了。”
“不行,”钟意赶忙上来抢,“你闹够了就赶紧摘下来。”
“你本来就是送我的,我为什么要摘下来?”顾允檀说话间的工夫已经自己把腰带系上了,钟意急忙堵在门口,提高了音量道:“顾允檀,你今天敢把这个戴出去,我就跟你拼了。”
“怎么拼?”顾允檀笑的痞里痞气,“去床上拼吗?你拼的过我吗?先说好,我要是把你欺负狠了,你可不许哭鼻子。”
“顾允檀!”
钟意极少有这样连名带姓叫他的时候,把赶来报信的林管事都吓了一跳,还以为这小两口吵架了,忙加快了脚步进来,道:“这是怎么了?”
“没事,我俩闹着玩呢。”
“他欺负我。”
这夫妻二人同时开口,林管事瞧这两人确实也是在闹着玩的样子,并未真的动气,忙劝解道:“王妃说笑了,王爷他疼您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欺负您呢?”
得了,他们俩就是一伙的,钟意索性闭了嘴,气呼呼的坐在一旁不说话。
顾允檀看了她不免好笑,摸着她的脑袋顺了顺毛,这才转向林管事道:“出什么事了吗?”
“也没什么大事,”林管事解释道:“昨日在宴上殷贵妃闹得不像话了,被皇上和太后派人轮番训斥,罚了三个月的月俸,现下还在宫里禁足呢。”
顾允檀满不在乎道:“她自作自受,怪得了谁?”
“是是是,”林管事道:“太子刚刚派人送了东西来,说是多谢王爷昨日给太后和皇上递了消息,否则他和公主真的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顾允檀打着哈欠道:“是你家娘娘看他们可怜本王才多了那么一句嘴,告诉他,这份恩情要记就记你家娘娘头上。没事就退下吧,本王跟你家娘娘还有话要说呢。”
林管事忙识趣的退了出去,顾允檀这才转向钟意,摸着她的脑袋慢慢顺毛,钟意气鼓鼓的偏向一边不理会他,顾允檀笑着在她旁边坐下,捏着她的下巴把人转过来,“生气了?怎么跟个孩子似的,想让我怎么哄你?”
“谁要你哄了?”钟意顺势在他指尖咬上一口。
顾允檀不但不觉得疼,那股酥麻的感觉还一直蔓延到人的心底,他笑呵呵的凑过去,道:“咬一口就消气了?还想咬哪里?我给你咬,真的,脱了衣服给你咬都成。”
钟意跟着顾允檀耳濡目染了这么长时间,早已被带歪了,她不知想到了什么,从耳廓到脸颊霎时红成一片,半晌才愤愤道:“孟|浪。”
“哎,咱们讲讲理成吗?我怎么孟|浪了?”顾允檀倒打一耙,“我只说脱了衣服给你咬,我又没说让你咬哪,你想哪去了?说呀。”
钟意算是想明白了,她就不该和顾允檀说这么多,左右也说不过他。顾允檀倒是不依不饶的,拿自己的肩膀去撞她的,“说说呗,想哪去了?”
“不想说也成,晚上我有的是法子让你说,实在不行咱们就实践一下。”
“谁跟你实践,”钟意嘟着嘴忿忿的抱了两只小猫来玩,拿着一只小毛球把两只小猫逗得窜上跳下,活泼的紧,顾允檀直接被人给忽视了,这才找着机会把钟意绣的那条腰带重新给翻了出来,像模像样的品评道:“还行,最起码认得出这是条腰带。”
“你还给我,”钟意说话间的工夫又要上来抢,顾允檀又怎会让她得手,侧身一躲,钟意便撞在了他身后的小檀木桌上。
钟意揉着脑袋委屈巴巴的望着他,顾允檀也不敢再胡闹了,上前帮她揉着小脑袋,“不会起包吧,要不拿个热鸡蛋敷一敷?”
“抢到了,”钟意眼中的泪光顷刻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得手的笑意,顾允檀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人给骗了,也不再动手跟她抢,只道:“厨艺倒还说得过去,怎么能把绣工做成这样的?”
“我小时候做绣工扎了几次手,奶娘就不让我做了,都是奶娘和初云她们几个帮着做的,”钟意说起这个挺不好意思的,“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那时候叶芙把持中匮,衣食皆得自己动手,奶娘帮着做了绣工,我总得把饭给做了吧。”
“算了,不说了,”以前的事钟意不想多提,抬手把两只小猫归到小窝里,“我去看看琼华,中午就不回来陪你了。”
“喂,我准了吗?”顾允檀尚未来得及阻拦,钟意已然大步出了门,顾允檀望着人离开的方向表情略哀怨,“小没良心的。”
第49章 茗溪
燕和帝刚一下朝就被请到了太后宫中,陪着一道用了些茶点,太后却没什么好脸色,她不厌其烦道:“有些话哀家已经说过很多遍了,皇帝想必也已经听厌了,但该说的哀家还是要说,我不管你跟先皇后之间恩怨如何,可琼时和琼华是哀家嫡亲的孙子孙女,一朝太子和嫡公主被人当着众臣的面欺辱,传出去像什么话!”
燕和帝垂眸道:“母后说的是,儿子谨记,殷贵妃那里儿子也已经派人训斥过了。”
“你训斥,你训斥有用吗?这些年琼时和琼华被人欺辱的少吗?堂堂一个太子,在朝堂之上的分量还比不上那几个亲王,你不把他当回事,那些个朝臣又有几个会把他放在眼里!”太后话语之中隐隐带上了几分怒火,想来这次是真的被气得不轻,她道:“你若真有心栽培他,从前你父皇是怎么待你的,你也给哀家学着点,你若无心栽培他,找块封地远远的把人给打发立刻就是,别让他平白顶着太子的名头给人当活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