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闹得不欢而散,莅阳抱着孩子回了公主府,午饭也吃不下。景睿困了,便交给嬷嬷抱去午睡,她自己坐在床上发呆,是以连谢玉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我听说了今天的事,”谢玉脸色很不好,坐在桌子旁边,用手指敲着桌面,“太皇太后朝你吼了一句?”
“有什么吼不吼的,”莅阳看谢玉生着气,反过来劝他,“不过是着急,声音大了一些。”
“我知道,”谢玉忍不住,气呼呼地又说,“我本不该如此小气,但晋阳公主在你面前趾高气昂的,让我就很不舒服,太皇太后不重视你们母子,听说上了十几盘子点心,竟然没有景睿可吃的,太皇太后心里何曾有你?”
“你不要说了。”莅阳烦躁地扬起声音,谢玉气闷不语。正生着气,侍女禀报说太后来了。太后进了屋,三个人先是有些尴尬,但很快太后也开始说起这件事。
“宫里的谁不知道,太皇太后最偏爱景禹和林殊,”太后安慰着女儿,语气也是颇为无奈。“景禹不用说了,那林殊何以如此受宠,不过是因为他父亲林燮罢了。你知道,你皇兄得此皇位,林燮功不可没,现在林燮又是位高权重,炙手可热,咱们对人家好一点,也是理所应当,要是咱们——。”
“不过是小孩子之间打闹的小事,哪有你们这样想得多了。”莅阳急忙打断太后的话,见谢玉的脸色果然阴沉起来,急忙给母亲使眼色,“母亲也是,这么一点小事,还特意过来一趟,叫人家知道该怎么想。”
“我又不是专门为这件事过来的,”太后顺势转了口风,“你也回公主府半月有余了,还要驸马天天过来看你,你既已经下嫁宁国府,总该有个媳妇的样子,如何叫你公公婆婆心里不舒服。”
莅阳看了看谢玉,不知道太后是不是被他搬来的,果然谢玉心虚地偏过了头,莅阳又是一阵气。
“你如果不回去,我也学驸马,天天来你府里,”太后也硬下态度来,语气仍是软的,“一家人,有什么事情说不开的,你能在公主府呆多久,能呆到什么时候?”
莅阳无奈,叹了一口气:“好好,我回去,我明天就回去。”
谢玉眼睛亮了:“既然回去干什么要明天,一会儿就收拾东西。”
太后也明白谢玉怕夜长梦多,便也站到那一头:“一会儿就走,东西有什么可收拾的,我看着你们一同回去。”
莅阳知道今天是躲不过,只得叫了嬷嬷过来,吩咐收拾了东西。谢玉早把备好两顶轿子,太后看着莅阳上了轿,嬷嬷抱着孩子上了后边的轿子。
回了宁国侯府,先去公婆那里问了安,之后莅阳就抱了景睿随着谢玉回到了二人的房间。
“我先说好,之前我说过的话,你只当没有听过。”莅阳一进屋就说了这句话,谢玉想了半天,还是轻皱了眉头:“夫人说的哪些话?”
莅阳脸微微地热,但还是抱紧了景睿:“你不喜欢这孩子,便由着你。我看顾孩子,怕是对你伺候不周,你还是纳妾为好。”
谢玉明白,之前莅阳好不容易做了让步,现在又回到了原点。
“纳妾这件事,你不要再说了,”谢玉叹了一口气,“你也不要乱想了,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莅阳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别过头去。
“我知道你今天受委屈了,”谢玉看着窗外悠悠地说,“想来,是怪我人微言轻,没有林燮那般威名,才让你在晋阳长公主面前不得立足。宫里那边也是一样,你和晋阳公主都是天子之妹,为何那太皇太后独宠晋阳公主的儿子,却不宠你的儿子?太后的意思我明白,如果我位高权重,旁人自当不敢轻慢于你。”
莅阳急道:“你又何出此言,我不曾这样想过。”
“夫人,”谢玉转头看向她,眼神熠熠生辉,“以后,我决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TBC
第十一章
马上就过年了,侯爷府上上下下都忙着采买布置。谢玉公务繁忙,忙着整饬军纪,加强训练,只在休沐时回家,却又在书房过夜。杨夫人为此训斥过他,但无奈谢玉阳奉阴违,杨夫人只得时常与莅阳说话,为儿子冷落长公主找理由开脱。
莅阳便说,世子正值大好年华,本不应沉浸于儿女情长。致力于功禄,亦是为了光耀门庭,实乃妇之所幸。杨夫人见莅阳如此识大体,不禁欣喜。但还是忧心道,公务再繁忙,也没有如此冷落妻子的道理,叫莅阳也提点一下。
莅阳无法,趁着谢玉回家,商量着不然还是回屋里睡,免得杨夫人总操心,谢玉心下暗喜,自然应了。
景睿已经会走几步路,莅阳开心地咯咯笑,张着手臂接景睿,景睿走几步便倒在母亲怀里,莅阳就抱着亲;接着又松开,面对孩子退出一步,等着景睿再扎到怀里。谢玉在门口看了好久,直到莅阳发现他,才迈步进来。
“怎么不进来,”莅阳收敛了笑,脸有些红,“外面多冷。”
“正下着雪,反倒不冷,”谢玉坐到桌子旁边,不由自主打量了一下室内,多了许多小挂件,红的绿的,艳丽非常,“这些都是给小孩子的?”
“是。”莅阳抱了景睿到门口,“真的下雪了啊,景睿,看,雪。”
景睿笨拙地学:“靴——”
“他会说话啦?”谢玉看着莅阳逗弄孩子时脸上的笑容,有些羡慕。
“会了,会说两个字,大人教他,他就会学。”莅阳看着雪景,用手摸着景睿的小脸。
谢玉站起身,走到莅阳身边,莅阳的身体立即绷紧了。谢玉看了看她的侧脸,轻轻出了一口气。
“我最近忙,冷落了你。你这段时间好吗?”谢玉问。
莅阳抱着景睿,点了点头:“好。”
“晚上能睡好吗?孩子晚上还闹吗?”谢玉想起景睿晚上睡觉是不安生的。
莅阳转了身往床边走:“习惯了,一晚上醒个两三次,有时候我会给他盖几次被子,不过我现在也练出了本事。”谢玉把门关上,回头问:“什么本事?”
“倒头就睡,”莅阳笑了笑,“他睡的时候我也睡,不然要怎么跟孩子耗。”正说着,景睿哼哼唧唧地又不安分起来。
“他怎么了?”谢玉纳闷,“好好的怎么哭起来。”
“他困了,所以闹。”莅阳抱着景睿轻轻摇晃起来,嘴里哼着小曲儿,屋里安静下来,谢玉静静地听着,看着。
只一小会儿,景睿便睡着了。莅阳轻轻把景睿放到床里里侧,回过头看了看谢玉,谢玉意识到莅阳的意思,张了张嘴,斟酌着开口:“不早了,你快歇息吧。刚才不是还说,孩子睡你也得睡么。”说着,去柜子里拿了被子照例铺到地上躺下。莅阳见了,才脱了外衣钻进被子,贴着景睿睡了。
这一晚上谢玉醒了四五次,每次都是被孩子的哭声吵醒的。只要景睿一有动静,莅阳便立即醒来,轻轻哄着。谢玉听着莅阳疲惫的声音,轻轻叹气:“天天晚上这样?”莅阳一边轻轻哄着景睿,一边抽空回了一声,谁料小孩子明明快睡着,听到母亲仿佛在跟别人聊天,又很厉害地哭起来,莅阳只好坐起来把孩子抱到怀里哄,谢玉见了起身把莅阳的外衣拿过来,给她披上了。
第二天早晨吃饭时,谢玉一点精神也没有。杨夫人见了询问,才知道晚上几近是一宿没睡,不禁心疼。莅阳也没办法,晚上景睿只跟她睡。杨夫人斟酌了许久,“还去睡书房”的建议也没说出口,哪有当母亲的让儿子媳妇分开睡的,只好无奈叹道:“等长大了就好。”
也不用等她开口,四五天下来,谢玉自己抗不住了。他最近下力气整饬军纪,监督操练,还要亲自巡逻,十分劳累。晚上休息不好,白天根本没精力,不得不长住书房。只在平时晚饭前后去找莅阳说一会儿话。
转眼就是除夕。
晚上合家欢宴。世子夫妇三人给宁国侯夫妇拜年,莅阳教了半个月,景睿总算会喊“爷爷拜年”“奶奶拜年”,把宁国侯笑得见牙不见眼,拿出早准备好的十两金大红包,又问杨夫人给孩子准备什么,杨夫人尴尬:“你不是准备完了?”“你这奶奶,”宁国侯咝了一下,“我准备是我准备的,你怎得让孙儿白叫你一声奶奶?”杨夫人笑:“好好好,我这就去拿。”说着回屋翻了半天,给景睿拿了一只翠玉的脚镯。莅阳拿过来戴上,许是因为又大又沉,又许是因为凉,景睿竟扭着脚哭起来,只好又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