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倒是没听到什么,隔得太远了。”柳家媳妇眼珠子一转,躬着身凑近了道:“不过夏姨娘好像打算把这傻子留在府里,王妃,咱们王府可没有妾能不经过主母同意,就留家眷在府上的惯例,若是真让夏姨娘开了这个头,那还得了?”
燕王妃何尝觉得好受,但柳家媳妇在这儿添油加醋的告状,更加让她心烦。
“你先回去,今儿夏娆还得饿一天,她身边丫环的伙食也不许给了。”燕王妃说罢,就将聒噪的柳家媳妇打发了下去。
待柳家媳妇走了,秦妈妈才道:“奴婢倒是觉得,这柳家媳妇儿说的也不无道理。这夏娆在咱们王府闹的事儿已经够多了,外面已经在传您治家不严的话儿了,若是再叫她开了这个先例,往后府里大大小小的姨娘们怕是更不好管教了。”
“依妈妈的意思,这事儿怎么办才好?”燕王妃说着,气得茶也喝不下了:“王爷上次怨我薄待了府里众人,文姨娘可时时刻刻盯着我,若是我此刻又去罚夏娆,只怕又要惹得王爷不高兴。”
“王妃尽管放心,这件事,交给奴婢来办就是。”秦妈妈俯身一笑:“奴婢会让夏姨娘,亲自把那小傻子送走的。”
清晖园里。
燕朗听说夏娆有个弟弟来了,立即就飞奔着来了,刚来,就瞧见迎春在给夏嘉宁脸上涂药。
“夏姨娘,他这是怎么了?”燕朗过来,瞧见微微怯怯但生的白嫩可爱的夏嘉宁,立即提起手里的笼子朝他示意:“喜不喜欢小兔子?”
夏嘉宁性格单纯,目光一下子被可爱的灰色兔子吸引住,乖巧点点头。
燕朗过去与他玩闹起来,但玩了会儿,就发现夏嘉宁与普通小孩的不同了,到了六岁,夏嘉宁说话都还是断断续续不成句子,也不能理解他话的意思。
燕朗皱皱眉,要起身来,手却被软绵绵的小手拉住。
燕朗回头,就见夏嘉宁露出小白牙冲他笑着:“哥哥,吃糖……”
说着,夏嘉宁便伸出另一只小手来,手心还抓着之前迎春给他的白糖糕。白糖糕都化了,粘在他的手心里。
迎春怕燕朗生气,立即要拉着夏嘉宁,谁知燕朗笑着就拿过夏嘉宁手里的糖糕塞到嘴里,还笑眯眯道:“真甜。”
夏嘉宁便咯咯的笑了起来。
“姨娘。”
阿蛮从外间进来,跟坐在一侧思考着什么的夏娆,低声道:“奴婢方才见秦妈妈来见了世子爷,听澜沧的意思,秦妈妈似乎是来提议,要把小公子接到落梅院住。”
夏娆想过燕王妃肯定会在此事上刁难,倒是没想到她会想出这一招,以为说要把夏嘉宁接去落梅院,她就会把夏嘉宁送走么?
“我让你去传的话,传了吗?”夏娆问阿蛮。
“已经传了。”阿蛮道。
夏娆这才安心下来,瞧着跟燕朗玩得正欢的夏嘉宁,微微弯起了眼睛。
这厢,秦妈妈从燕诀这儿出来后,脸色有些古怪。
等她出了清晖园,才有人问她:“妈妈,世子爷可答应将那夏家小公子送到王妃身边住着?”
秦妈妈眉心拧了拧,都不知怎么开这个口。
等回了落梅院,见到了歪在暖榻边小憩的燕王妃,也没敢将她叫醒,只是闷闷想着。
直到外间婆子匆忙跑进来,低声着道:“秦妈妈,您快叫醒王妃吧。”
“又怎么了?”秦妈妈问。
“是夏姨娘,哎……”婆子也不知怎么说才好:“这个夏姨娘可真是能折腾,方才居然遣人去王爷的管事那儿问咱们王爷是不是打算纳妾,还说什么,这是王妃暗示给夏家那位继夫人的意思,要纳了夏家的另一位小姐入府。”
秦妈妈也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往里间瞧着正熟睡的燕王妃,哪里敢把这话儿告诉她?
“这事儿传开了没?”秦妈妈立即问。
“还没呢,奴婢正巧见那管事的想去跟王爷回话,所幸王爷一早出府去了,奴婢这才给拦下了,现在就是想请王妃给拿个主意。”婆子急着道。
秦妈妈立即就恍然大悟过来,这哪里是夏娆要搞事情,这是夏娆在跟她们谈条件呢,要么留下那夏嘉宁,要么她就搅得王妃不得安生!
“她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秦妈妈自认勾心斗角是把好手,可却是第一次遇到夏娆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瞎搞胡搞的。
“行了,你下去,该出钱打点就打点,这儿万不能传到王爷耳朵里,谁敢乱嚼舌根子,一律板子伺候。”秦妈妈闷闷说完,打发了婆子下去,就在里间候着了。
等燕王妃醒来,秦妈妈也没立即提纳妾的事儿,只道:“奴婢请示过世子爷了,世子爷的意思是,如若王妃觉得喜欢夏嘉宁这孩子,想要接到落梅院来照顾,便将夏姨娘一并接来,他们姐弟两都一样讨人喜欢。”
秦妈妈说完,自己也觉得起鸡皮疙瘩。
“妈妈难道没有别的法子了?”燕王妃问。
“奴婢觉得……其实留下那个傻子,也不是不可以,还可彰显王妃仁善之心。”秦妈妈道。
燕王妃掌家这么多年,因为后院的姨娘们都安分,心机深沉的文姨娘又不在身边,所以她想得也并不深。
听秦妈妈这样一说,她觉得有几分道理,只是依旧闷气难消:“但夏娆还是太不知道规矩了些,若是不惩罚,王府的规矩何在?”
“奴婢明白,您放心,现在天儿暖和了,王府里除了猫猫狗狗的,蛇虫鼠蚁可多着呢,那夏嘉宁不过是个傻子,不小心被这些畜生们咬了撞了的,可关不着咱们的事儿。”秦妈妈轻笑。
燕王妃听着,心里这才舒坦了些。
到了下午,夏嘉宁玩累去睡觉了,夏娆才有机会问一问燕朗的事。
“羊角子的事,你跟王爷说过了吗?”夏娆问。
“说过了,不过父王也觉得是巧合。”燕朗无所谓的说完,才跟夏娆道:“宁宁以后就跟着我混了,你放心,有我在,我看哪个刁奴敢欺负他。”
燕朗咧着一口大白牙,拍着胸脯跟她保证。
夏娆倒也信他,但他周围还危机四伏呢,她可不敢把宁宁交给她。
如此安稳又过了七八日,墙角的积雪都全部化开的那天下午,张妈妈可算带来了好消息。
“这是新办好的房契,张妈妈还说,因着他们就住在府衙隔壁,给她办事的人也十分好说话,虽花费了些银两,但总算没有后顾之忧了。”
阿蛮将新房契交给正在满院子转悠的夏娆,道。
夏娆让她收起来,瞧见什么,拿着小铲子往竹林边上拨了拨,才笑道:“她还说了什么?”
“她还说,您让盯着的那两个丫环,厨艺都不错,但有一个似乎在外找了男人,心思不定,剩下的倒是老实本分,手艺也行。至另一处宅子,她也安排好人盯着了,让您放心。”阿蛮道。
夏娆听着,也算是松了口气,那么接下来,就是安排好元宝药铺的生意了。
夏娆回头瞧了瞧正坐在廊下跟迎春逗兔子玩的夏嘉宁,嘴角也抿起几分笑意。
“姐姐……”
宁宁见她看过来,立即软软的喊了声,就飞奔着扑到了她怀里,拿小脸软软的往她手上蹭着。
夏娆心都软了,揉揉他的小脑袋,道:“姐姐今晚准备了好菜,咱们回去吃好吃的。”
“好吃的。”夏嘉宁重复着她的话,笑着露出小白牙。
姐弟两刚往房间走,就见门口人影一晃,燕诀已经下朝回来了。
燕诀还是平素那般的冷淡模样,大步往步道上走着,但这一次他还没走到房间,就被飞奔而来的夏嘉宁拉住了。
“好吃的。”
夏嘉宁拉住了燕诀的手,将他往夏娆的房间带。
夏娆扶额,她这个弟弟最大的优点就是单纯,谁对他好他就喜欢谁。夏娆想,他肯定还记着上次燕诀救他的事。
夏娆刚要上前去行礼,就见紧随其后,一道令她意外的人影跟了进来。
镇北侯进来时,目光立即就落在了夏娆身上,但那眼神却不是不喜,而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却叫人毛骨悚然的笑意,就好像找到了心仪猎物的鹰隼一般。
“把他带回去。”燕诀跟夏娆说罢,看着笑嘻嘻望着他的夏嘉宁,眸色深了几分,提步便回了屋。
镇北侯跟上前,却问夏娆:“夏姨娘的生辰八字,乃是极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