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娆留她们一起用了午膳,因为她瘸腿,不便带她们满院子走,就干脆窝在房间里一起用梅花合着药做香丸。
宁婉婉倒是一直兴致缺缺,直到外面终于传来消息,说燕诀回来了,她才精神起来,拖着楼子溪一起出去行礼了。
燕诀刚进院子不远,就看到了朝这儿而来的她们二人,和后面瘸着腿慢慢往这儿挪的夏娆。
“臣女楼子溪。”
“臣女宁婉婉,见过世子爷。”二人齐声行礼,宁婉婉则是忍不住抬起眼眸看着距离自己只有两步之遥的燕诀,北风从他身侧传来,她仿佛都能嗅到他身上那股幽冷的香气。
燕诀脚步微微停住,淡淡看了眼她们二人,嗯了一声,便提步走了。
宁婉婉不甘心他就这么走了,忙跟上道:“世子,臣女……”
话未说完,跑得太急的宁婉婉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角,整个人就往前跌了去了。
在她幻想里,燕诀一定回身接她,就如同那日瞬间替夏娆挡住那滚烫开水时的模样,但直到她的脸正面埋到雪里,燕诀都只冷静的站在原地。
“何事?”燕诀冷淡看着她。
“臣女……”宁婉婉又羞又委屈,抬起头来,眼泪已经是滚滚落下。
燕诀拧眉,他完全不明白,为何宁婉婉要不言不语的就望着他哭,记忆里,他不曾对她做过什么才是。
夏娆终于瘸着脚赶来,想去拿自己的手帕,发现她来得及没带手帕,直到燕诀修长白皙的手,托着一块叠的整齐规整的锦帕,递到她面前。
“谢谢。”夏娆忙拿过,递给了哭得要冒鼻涕泡的宁婉婉。
宁婉婉看到燕诀的手帕,再抬头看着面前一身锦袍面如冠玉的燕诀,一颗心又激动的跳了起来。
“世子爷……”
还未说完,外面就有人匆匆走了过来:“爷,宫里圣旨到了。”
燕诀垂在长袖中的手微微紧了紧,一言未发的又往外去了。
夏娆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底有一块,觉得空落落的。
“宁姐姐,你没事吧?”楼子溪忙扶起宁婉婉,又替她拍干净身上的雪道。
“没事,我们去看看是什么圣旨,走。”宁婉婉说着,又满面幸福的看了看手里的锦帕,这才如宝贝似的收在怀里,理了理衣襟发髻,往外跟去了。
楼子溪无法,只得回头跟夏娆道:“夏姨娘,我下次绝不带她来了。不过十五元宵,你可一定要出来啊,到时候我来接你。”
夏娆微笑应下。
小贝也赶紧出来行礼告辞。
脑袋缠着绷带的阿蛮出来,瞧了瞧夏娆,道:“姨娘,我听小贝说,江家第二批宅子甩卖,正是十五呢。”
“那好,咱们十五就出去花钱。”夏娆笑盈盈道。
“您没事吧。”阿蛮总觉得她的笑容有点儿假。
夏娆挑眉:“我能有什么事儿。”
说着,一直晕到现在才醒过来的迎春这才从外面哭着回来了。
夏娆看着居然被堆死人骨头吓成这样的迎春,歉疚极了,连忙把她带到暖烘烘的暖阁,又给她倒了茶,安慰了好一会儿,迎春才终于稳定了下来。
夏娆琢磨了下,这才问她:“迎春,你知不知道这王府,有哪个死了的女人,名字里带一个‘芸’字?”
“芸?”迎春坐在小板凳上抱着双膝,委屈屈的看着夏娆。
夏娆忙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就是好奇问问,没有要你再去碰那些东西的意思。”
迎春这才努力回忆了下,道:“府里好像曾有过一个叫芸娘的姨娘,不过多的奴婢就不记得了,回头奴婢去跟厨房的妈妈们打听下。”
“好,要悄悄的,别叫人发现了。”夏娆叮嘱,既然燕王要悄悄把东西给她,说明他不想把这件事张扬开去。
迎春抽抽鼻子,乖乖点头。
阿蛮看着瘸腿的夏娆,再往铜镜里看着白绷带缠头的自己,再看吓傻的迎春,撇撇嘴:“姨娘,您老实说,您是不是灾星转世来着。”
夏娆已经习惯来自阿蛮的打击了,等外面传来确切消息,皇上已经赐婚燕诀和凌南烟后,夏娆就开始专心琢磨元宝药铺和点心铺子的事了。
天色渐晚,燕王妃的落梅院里。
肌肤胜雪的少女唇瓣掀起好看的弧度,看着仿佛病了般躺在暖榻上的燕王妃,道:“母妃,您还在记挂着枯井的事吗?”
“珺儿。”燕王妃望着不论什么方面都出类拔萃的女儿,叹息不已:“你若是男子,母妃何至于要受一个小小姨娘的气,她还只是燕诀的妾。”
“母妃何必忧愁,您还有大哥呢。”燕珺儿声音如黄莺般婉转,让燕王妃浮躁的心也跟着宁静不少。
但提起大公子,燕王妃更是忧愁:“你回来这么久,可曾去见过他了?”
燕珺儿摇头。
燕王妃这才叹息道:“自从这次冲喜的事儿后,他就谁也不肯见了,每日送去的药也没喝,母妃真的担心……”说着说着,燕王妃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燕珺儿拉着她的手,轻笑着安抚:“母妃放心,您这样心疼大哥,大哥心里一定知道的,珺儿听闻天山雪莲有续命之效,待明儿,珺儿就去信给九皇子十皇子,请他们去求雪莲来。”
“真的能求来吗?听闻宫里也就一朵。”燕王妃立即紧紧抓着燕珺儿道。
秦妈妈看到燕珺儿白嫩的手都被燕王妃抓红了,燕珺儿却眼皮都没闪一下,立即提醒了下燕王妃。
燕王妃这才忙松开手,只急迫的朝燕珺儿道:“你若是能要来这雪莲,你大哥就有救了,珺儿,母妃全靠你了。”
“母妃放心,不过父王这次好像十分生气我的嬷嬷们对夏姨娘下了手,若是父王罚了她们,太后必要生气……”
燕珺儿为难的说着,燕王妃立即笑着道:“你放心,这件事母妃自会替你扛下的,你只管盯着雪莲的事儿就好。”
“是。”
“还有……”燕王妃歉意的看着她,道:“如今京中的男人们都为了你趋之若鹜,母妃知道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你若是轻易选了人家,母妃要办很多事就不方便了。”
燕珺儿体谅的温柔一笑:“母妃放心,直到大哥身体恢复以前,珺儿都不会轻易决定要嫁谁的。”
燕王妃看她如此的大度孝顺,安慰极了,怜惜的叫秦妈妈去把她珍藏的珠宝拿了好些来给了燕珺儿。
燕珺儿也都一一收下了,又亲自服侍着燕王妃洗漱歇下了,才行礼退下了。
秦妈妈替燕王妃剪了剪房间里蜡烛的烛心,一边剪一边笑道:“王妃当真是好福气,有珺儿小姐这样孝顺又体贴的女儿,虽然十多年不在身边养着,可到底是母女连心,回来了,还是与您这样亲。”
“她若是个男子就好了,女儿再好,又有什么用,到底是要嫁出去的。”燕王妃嘴角抿起笑,又可惜一叹。
秦妈妈看了看她,想说什么,但燕王妃已经在嘱咐她关于大公子的事了,一会儿还要安排几个替死鬼认下昨儿推夏娆下井的事,秦妈妈便也没再说什么了。
很快,燕王妃院子里几个婆子便以偷盗的罪名,重重挨了一顿板子,卖去偏远的地方做苦活了。
文姨娘院子里。
江郁一边拨弄着盘子里的珍珠,一边不解的问文姨娘:“燕王妃竟会自己认了这桩事,还真是稀奇。”
“她不过是替人受过。”文姨娘站在铜镜前,看着眼角又生出了几根细纹,皱皱眉朝红缨道:“回头再多拿些珍珠粉来。”说完,她便想起夏娆说过的话,说她自己会做丹丸,吃了以后便肌肤细嫩。
想了想,文姨娘才道:“王爷之前也给夏姨娘送了珍珠和锦缎去?”
“是,还是照着小姐们的份例送的。”红缨道。
江郁撇嘴:“王爷还真是高看她。”
文姨娘想了想,道:“去咱们库房,挑些药材拿去给夏娆,顺带探探她的口风,问问她养颜的丹丸,还有没有。”
红缨立即会意的退下了。
江郁想说什么,文姨娘却只道:“在后宅当中,不仅要拿得起,也要放得下,大家都贴着张假脸,不论何时,表面上的和谐还是要维持的,你性子这样冲,小心叫人利用了去。”
江郁想反驳,想想自己的身份,又忍了下来,只小意的哄着文姨娘,说起十五元宵的事儿来:“姨娘,这次十五元宵,您是不是要跟王爷提提,早些把我和小公子的婚事办了,燕世子和南烟公主婚事定在一年后,小公子做弟弟的,若是此时不提前完婚,怕真要等到一年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