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官不信地说:“我明明看见……”
楚见辞指了指冒着热气的茶壶道:“浓雾?简单!冬天天寒,只需生石灰投于水中便可发热冒烟。踏水而出更是无稽之谈!我猜这神迹也不是轻易能见的吧?”
那师爷心里有些动摇,愣在那里半晌才小声道:“是了,他们提前告知,但那几天神迹发生的水塘不许外人进入,因为他们需要施法咒水召唤神迹发生。”
韩进再次嗤笑一声,“恐怕是需要时间在水塘下面埋柱子罢了,至于浓雾定是用来掩盖水面的木墩。”
那小官仍旧不信,咬牙道:“不对!定是存在神迹的!那衣裳沾水不湿我们几百人可是亲眼所见,亲手触碰过与寻常衣料并无差别,若无神仙施法如何能做到?”
楚见辞看他被洗脑了一般顽固不化,皱眉斥道:“哪里没有差别,是你们忽视了!衣裳不湿触手滑腻,你们自己想想是否触感与蜡烛类似?布料表面染了蜡,自然沾水不湿!”
此时又有官兵来报:“又发现了一个浪人,经审问得知,因这几个探子没有按时发送信号,倭寇首领已经产生了怀疑决定提早登岸,时间就在明晚!”
作者有话要说:打仗了打仗了!
中国古代的江湖骗子与骗术好多,其实要说起来现代人还不一定骗得过古代人呢
第三十五章
在座的小官和师爷们猝不及防听闻倭寇意图犯边, 俱是战战兢兢如临大敌,楚见辞冷冷扫了一眼, 沉声朝前来通报的官兵问道:“你是谁的部下?谁审的?消息确定了吗?”
官兵回道:“见过楚先生,末将乃韩将军麾下,东南水师骁骑校耿南吉。此犯人为韩将军亲自所审, 称他与早前袭击韩将军的两个浪人是一起登岸的倭寇前哨。
那二人好大喜功被将军收拾了,此人却小心谨慎躲在农家,若不是一位因伤人被捕的六旬老妪供出来,我们甚至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
老妪道她好心收留了一个受伤的倭国浪人, 此人却对她的孙女儿见色起意, 她气急之下失手重伤了此人,以为他死了,出门掩埋“尸.体”时恰巧被邻居看到, 以为她在做黑心买卖才报了官, 导致她被抓进大牢。
我们的人探查过来龙去脉, 皆属实,消息应当无误。”
楚见辞眼皮垂下来心中思量万千,半晌,微微颔首道:“明白了,你回去禀报韩将军, 让他别急, 我随后便去找他商讨却敌之策。”
耿南吉拱手道:“末将得令。”随即目不斜视地退了两步转身走出营帐。
师爷与小官正要顺便告辞偷溜,楚见辞却一眼止住他们的步伐,把他们一路带到韩进的水师营里才交给专人看管起来。
人命关天, 消息绝不能走漏半分。
此时的韩进正在同自己的副手交流,主战场放在海上还是陆地。
海上他们就算能打过,也真捉不住这些阴沟里滑溜溜的寄生虫,且世上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放跑了一个便要担心他卷土重来;但如果放他们上岸,又怕伤及无辜,韩进一时有些苦恼。
正在发愁时,便听亲卫通报楚先生来寻,韩进掀帐而出便见到长身玉立的青年人立于营帐门口,见他出来便快步上前道:“叔叔谈完了?我已审问过那个浪人,时间紧,其他情况咱们进去说。”
韩进点头,见他到来一脸惊喜,他正缺这么一个拿主意的人,“好!我们正愁不知该在何处作战,你来了定要帮我做个抉择。”拍了拍楚见辞的背,握住肩膀就把人往营帐里带。
楚见辞对韩进道:“叔叔不必心急,辞急着赶来便是为了此事。”然后转头对着站在沙盘边的副手周斯点了点头,问他:“可否借先生手中指挥棒一用?”
周斯递出去,道:“可,请用。”然后负手在一边,他倒要看看楚见辞这个刚及弱冠就被秦王重用的年轻人能拿出什么好主意。
楚见辞手中指挥棒指了指一处与渔村同方向,但却是另一条岔道进入的山坳,问道:“不知叔叔可曾注意到此地?”
韩进仔细看了一眼,摇摇头:“此处并无异常,周先生觉得如何?”
周斯也眯眼查看了一阵,无奈道:“周某惭愧,并未发现什么奇特之处。”
楚见辞从怀里拿出另一张绘制了彩色等高线的地图,展开铺平放置于桌上,再邀请他们过来细看,这一次韩进也看出来了,“此地地形竟和渔村有九成的相似!”
周斯却皱眉道:“楚先生是想在此处伏击?但倭人十分熟悉此处路径,恐怕不会轻易入瓮。”
韩进却是一脸喜色,指着楚见辞对周斯道:“周先生有所不知,我这位侄儿还是我的同门师弟,他不仅修习武艺兵法,同时也学了奇门遁甲之术,若是他提出的计策,在实施上定不会有什么大的纰漏!”
周斯再次仔细查看了一番楚见辞带来的新地图,笑道:“如此,这一手偷天换日之法若是成功,不仅能保有我方主场战斗力,也能防止贼寇伤人,实乃上计,周某佩服!”
楚见辞猝不及防被夸瞬时有些郝然,但很快就平静下来。
因为韩进自他打小见时就是这么个人。
旁人只道韩将军面冷心狠但却能节节高升,在东南水师从水兵到总督只用了五年,不说私底下,面上竟无人对此不满,故对此迷惑不解。
熟悉他的人却知道此人虽面冷但他不但不吝惜承担责任,也善于推荐人才、给与夸奖,而且在熟悉的人面前会毫无保留地表现出真性情,所以才能在这样诡谲的官场做到游刃有余,靠的就是自己的实力与人脉。
大家都信他上去对自己好,何乐而不为呢?
韩进夸完楚见辞又向他引荐自己的副手周斯,“周先生是你与钟姑娘接过来的大才,不知你们是否已经相识,韩某还是代先生做个介绍吧。
周先生乃是川西伏龙氏之后,对用兵之法深有心得,自来了韩某这小小的东南水师,从训练阵法到临阵决策俱是离不开先生指点,伯渊,来,拜见周先生。”
楚见辞拱手一礼:“拜见先生!”
周斯抿唇,垂眸还礼:“周某本就是慕韩将军名而来,路途艰险幸而承蒙伯渊搭救,这一声先生不敢当,我字成言,伯渊可与我以字相称。”
楚见辞坦然笑道:“成言。”遂伸出手掌,周斯亦以掌相击,两人合掌相视一笑,无形中的隔阂消除了大半。
韩进看了也很高兴,他高兴的后果是拉着二人谈了一晚上应敌之法,誓要把所有情形都考虑进去,确保万无一失。
等早上亲卫在营帐外求见送上三份早餐时,韩进才看了看天光,一拍脑袋苦笑道:“竟谈了一夜!这几日伯渊、成言你们辛苦了,尤其是伯渊数日未曾休息好。你们快去眯上一会儿,我去叫人准备材料,稍后叫醒你们前去安置阵法陷阱,如何?”
楚见辞喝了一口热面汤,摆摆手道:“叔叔不必担心,我没事。入山坳岔道处的阵法须由我一人前去准备,此事外人不能插手。”
韩进拍拍他的肩膀,端起热茶朝楚见辞沉声道:“那叔以茶代酒敬你。”
周斯看了一眼楚见辞眼下青色,举起手中热茶也道:“斯也敬一杯。”
楚见辞拦之不及,只得无奈受了这两杯热茶,又道:“辞此次来带了两个小吏,据他们所说倭人已经派遣了细作在岸上传播巫神指引他们躲避官兵追捕的谣言,并用江湖戏法演示了一番所谓'神迹',竟有不少人相信。
辞担心若此风盛行,发展下去说不定会有不少青壮年受此引诱,一着不慎便沦为海寇,与倭人一同为祸百姓。”
韩进略一沉吟道:“此事不急,等这一战结束后我会通报王爷,设法清剿百姓中存留的细作,到时候还要周先生多配合韩某!”
周斯从饭食里抬起头,含糊道:“将军勿要再谢,斯听凭差遣。”
钟萸已经连续几天忙着学堂的事,完全没注意到楚见辞等人很久未曾出现,直到某一天秋姑娘扶着肚子忧心忡忡地问钟萸:“棠音可知道……王爷近来在哪?”
钟萸眨眨眼,恍惚从案卷中抬头打了个哈欠,掰着指头算了几下道:“宛宛可算是问错了人,我也将近半个月未曾见到王爷了。”看秋姑娘裹着厚实袄裙越发显得有些大的肚子站在门口,连忙把她扶到榻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