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袁双卿看见前方凝聚出一个微弱的小光点,紧接着,那光点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刺眼,形成了光圈,袁双卿用袖子捂住眼睛,只留了一小道视线查看。
后来,整个空间都化作了白色的缭绕的雾气,雾气消散后,她发现自己身处在花间,这些花绽放出的花朵是血一般的红色,除此之外,便是白茫茫的一片。
这是在哪呢?袁双卿一阵茫然。
忽然有人在身后叫她:“卿卿。”
这熟悉的声音让袁双卿蓦然转身,便看到长曦宛如闲庭信步般从花间深处走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又透着不易察觉的伤感。
长曦越走越近,袁双卿发现,那双眼睛不知何时垂下两滴珠玉一般的泪,晶莹剔透,像是滴在她的胸口。
袁双卿呆呆看着对方,只觉得心中有些难过,她不忍见长曦眼中带着伤,她想帮她擦掉眼泪,想告诉她,自己一直在努力,想要和她分担那些她讳莫如深的秘密。
袁双卿喃喃道:“阿白……”
长曦微笑着把手伸了过来,袁双卿迎上去拉住,手指触碰的一刹那间,那些鲜艳的红色花朵尽数枯萎,袁双卿诧异的抬起头看着这一切,余光瞥见长曦身子前倾过来,与她指尖相扣,最后将唇瓣贴合在她的唇上。
袁双卿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的睫毛在忽闪忽闪的,眼中有自己不知所措的模样。
下意识的,袁双卿觉得,这可能是她和长曦最亲密的一次接触,她的心因为唇与唇相贴的柔软而跳动起来,像是编织成了不可思议的旋律,美好又复杂得让人落泪。
但是,这是温热的……长曦。
她的手指是热的,嘴唇也是热的让她发懵,袁双卿意识到这不是真正的长曦,尽管对着这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她会觉得有些遗憾,却还是一把推开了她。
推开她的一瞬间,袁双卿猛地睁开了眼睛,刺眼的白光射进她的眼眸,她微微有些不太适应,拿手盖住眼睛。
感受到身上盖着的棉被,她忽然明白,自己是刚才做了一场梦,此时醒过来,才算是挣脱了梦境回到现实。
只是她为什么会做这样古怪的梦,这太奇怪了,终归自己是个女孩,也知道女孩间搂搂抱抱实属平常,可是唇贴着唇,这样真的正常吗?
袁双卿已经不再是不懂男女之事的孩子,相反,她的师父为了让她懂得男女之防,曾偷偷塞给她几本痴男怨女的话本子。
袁双卿翻阅过那些书,对里面痴情男子求娶女子后又金屋藏娇的行为很是不齿,是以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
但是她知道,有些事情,是只有男女之间才能做的。
她在床上认真思考了一会,忽然释然了。又如何呢,都是梦,梦里什么事都会发生,如果较真,那便不好了。
她终于是想通了,就听门外传来敲门声,张子忠道:“丫头,醒了吗?”
“醒了醒了。”袁双卿坐起来。
“出来吃早饭。”
“知道了,您先去吃,我马上来。”
袁双卿不再多虑,掀了被子下床,穿戴整齐后开门迎了侍女进来,她用盐水漱了口,又洗了把脸,这才出房门,便看见张子忠一边喝粥一边笑着看她,而镇长也坐在旁边,还有几个小辈,并不识得,但她认出其中一个是半年前师父救起来的那个男孩,身子已完全好了,对她礼貌的笑了笑。
袁双卿只认识这男孩,也不好冷脸对人家,于是也冲他笑了笑。
今天袁双卿心情好,她能感觉到师父心情也不错,笑着问道:“师父,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是我问你才是,看你这嘴角,都快翘上天了,听镇长说你昨晚出去玩了,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与师父说道说道。”
第二十四章
袁双卿坐到张子忠对面,拿起包子咬了一口,想起长曦,不禁笑眯了眼:“三秋河很好看,夜景也很美。”
“姑娘喜欢就好,说起来你昨夜回来我竟没有发觉,还派了人去寻找,唉,当真白忙活一场,”镇长擦了擦嘴,笑得开怀:“不说这个了。既然姑娘去了三秋河,不知可有看中的少年郎?”
袁双卿愣了愣,说:“我只是去祈愿,并没有想其他的。”
“没事,我也是从年轻时过来的。都懂,都懂。”镇长神秘兮兮的说,又观察了一下她的神色,见她没有反感,便端正坐着,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秋河可是互诉衷肠的圣地,那些莲花灯里载着的,都是寻觅良人的美好愿望,姑娘既然去了三秋河,定是春心萌动了。”
镇长见袁双卿一脸尴尬,笑道:“你放心,咱们莲花镇民风开放,无所谓藏着掖着。”
袁双卿有些坐立不安,感觉张子忠复杂的目光也在她身上扫荡,更加坐不住了,忙解释道:“三秋河不是请愿祈福的地方么?我买莲花灯时,那老板并未告诉我那莲花灯竟然是这种寓意……”
袁双卿心想,那卖灯的老板看起来面善心热,她本以为他说的都是真的,没成想他满口谎言,自己这是被骗了。
镇长莫名有些尴尬,有这种百姓他也面上无光,便有些不敢直视袁双卿,微微低着头道:“那定是小贩看袁姑娘不是本地人,为了让你买他的灯,这才诓骗你,要不你告诉我是在哪个小贩那买的,我叫他把钱还给你。”
袁双卿还未说话,张子忠开口道:“老兄不必如此认真,小孩子家闹着玩的,哪需要如此劳师动众?她天天跟在我身后忙活,也想不起儿女情长来,我一般不太管她这方面的事,皆因她家人把她托付给我后,说了婚姻大事随她自己。”
镇长哦了两声,若有所思。
袁双卿也不明白怎么谈着谈着便谈到了婚姻嫁娶,一时有些惶惑,她真怕张子忠一个高兴,不经她同意随意给她许配人家,遂真心实意道:“我已决定一辈子不谈婚事。”
张子忠给了她一个不乐意的眼神:“那可不行,师父虽然不管你,但也不想看你孤灯残影一生,遇见好的,还是得嫁的。”
这么多人在,袁双卿不想和张子忠讨论这个话题,她虽然心里笃定一生不嫁的想法,却也知道逞一时口舌之快没有意义。
做给他看,才是最好的方式。
镇长打着圆场:“袁姑娘还小,这些事不谈也罢,不知老天师今天有何打算?事先说好,好不容易来这一趟,可不能立刻回去了。”
“不走不走!我这次来,除了吃你几顿饭,还准备在镇上寻访问诊一些穷苦人家,”张子忠说着,忽然话锋一转,看着袁双卿:“下山一趟不容易,你也别跟着我受苦受累了,让文清带你出去转转,买一买你喜欢的东西带回庄里。”
袁双卿不是迟钝之人,几乎立刻明白了张子忠的意思,他是真想帮自己牵线搭桥,对象还是镇长家生了一场大病,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大儿子林文清。
这男孩就坐在她面前,听到张子忠的话,也很是意外的看了袁双卿一眼,见她也正看着自己,不敢再对视,低下头去喝粥,虽然故作镇定,耳朵却是通红的。
袁双卿掀了掀唇,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这男孩子不是皮实的主,若是当着这么多人拒绝,可能会让他伤了自尊。
袁双卿心想罢了,等到无人处,再说清楚就是了。
其实张子忠昨天晚上就被镇长明里暗里的示意过,一开始他也确实抱着让她自己去寻找幸福的想法,但是袁双卿竟然会说永远不嫁人这种话,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张子忠只能先顺着镇长的意思,让孩子之间处一处看,若是成了的话,也让他以后少操些心。
所以袁双卿进屋帮他装草药时,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一直都是好孩子,虽然脾气倔了点,但也听话,你是在山庄呆的久了,也没见过什么男孩子,才觉得自己不需要嫁人,这些师父都能理解。我知道你的脾气,也不逼你,只希望你不要总设起心防,有时候也需要把最柔软的地方,给某一个能和你共度一生的人。”
袁双卿点点头,深以为然:“师父,你说得对……”
张子忠面上露出释然的笑意,紧接着又被袁双卿下一句话打碎:“我最柔软的地方,早就给了阿白,我和她共度一生岂不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