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被蒙在鼓里。最愚蠢的是自己。
慕尘深吸了口气,阖眸仰面望着天。
这么久了,你就没有查出来墨漓究竟是谁的人?说不定是你母妃的呢?他们谁的刀都不是……昭华当初的声声质问环绕在慕尘的脑海中。让他头痛欲裂。
你会后悔的。清风曾经对他说过。
他后悔了,为什么没有在当初就调查清楚。冲动,妒忌让他只想将墨漓关起来,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得到她。
可如今,剩下什么?
“啊——”慕尘嘶吼一声,抬掌将石壁打穿。
田七止不住颤抖着,张口动了动,竟然被吓的失声说不出话。
“一个优秀的死士,只需要麻木到接到任务去处理就是。”领主踏着马靴走出来,淡淡瞥了慕尘一眼,“而她有了感情,而且是对一个不该对的人。意识到错误,自然需要改过来。所以,她只能离开。不过想想也是,她的任务不是杀人,也麻木不起来。”
“王……王爷息怒。”田七颤抖着求饶,看向了领主,希望他开口为自己说一句话。
领主走上前两步,像是在回忆什么,他说:“我记得那个丫头,明明被关起来的时候,是最胆小的一个。却没想到,最后活着出来的,居然是她。”
“本王要你,今日就毁掉这里!”慕尘看了他一眼,甩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慕尘回到宫中之后,就将自己关在御书房中。平日里的奏折都是他处理,而今日月上西头,桌案上还堆积着大量的文案。
“王爷,您出来吃饭吧。小殿下吵着想见你。”田七扣了扣门。下一刻,不知道什么砸地的声音,噼里啪啦在书房中响起。
“滚!”
第二十章 这是在看殿下吧
田七叹了口气,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又一次扣了扣门。小心翼翼说:“王爷,还有一个地方。与墨姑娘有关,咱家带您去看看吧。”
殿中没有再传来响声。可是也听不见动静。田七不敢走,在门口站了半晌。许久。他侧耳想去听听里面的动静。还没有贴上去,大门猛地被拉开,差点将他摔倒在地。
“殿下你总算是出来了!”田七喜上眉梢。与慕尘满脸冰寒截然不同。
“去哪?”不过才短短一日,慕尘颓废的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目光有些呆滞,头发散乱。倘若这样放任他过两天。恐怕胡子青渣都要长出来了。
“咱家这就带您去。”田七微微一愣。瞬间反应过来。
慕尘跟着他,也不管田七一路上在和他说什么。他满心都在想与墨漓在蕲州的种种,原先只以为她离开自己。是最伤人的。
如今想来。回忆才是最伤人的。
田七领着慕尘来到一间房子前。竹屋小院。地上很干净,应该是时常有人过来打扫。只是东西都没有动过,保持着原装。
看上去很久没有人住了。
“这是墨姑娘与清风医师从前住的地方。”田七点好蜡烛。将凳子擦了擦。
院中的田圃已经杂乱无章,长满了野草。屋中的蜡烛还残着半只,似乎主人才走不久。桌案上镇纸压着的纸张早已经泛黄。上面似乎写了什么,却已经看不清了。墨砚上面的毛笔还放在上面,干涸地粘在里面。
这房子的主人,似乎就像不知道自己会出远门一样。东西也不收拾,是以为明日还会回来吗?
慕尘忽然想起领主说的话——死士,是没有明天的。
“这里……”慕尘终于开口说话。
田七立马凑上去,“先帝早就开始打算,在殿下还没有去蕲州的时候,墨姑娘就是与清风住在这里。墨姑娘是练习刀剑,清风公子学习医术。有时候会派些任务给他们。”
田七领着慕尘来到书桌旁的柜架前,打开几展画卷。
“公子小时候的画像都有给他们看,每一年的画卷都会送到这里来。其实这主上虽说是先帝,可是他们两人对殿下的忠心恐怕是更多的。墨姑娘……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她的离开,初衷也是与先帝一样的。”田七小心翼翼的解释,时不时看一下慕尘的脸色。
慕尘并没有听他讲,他看到最高层的枯黄书页,抬手将它拿了下来。
“这个应该是清风医师的书籍吧,这草药画的可真像。”田七兰花指微微翘起,抿嘴笑道。
慕尘没有理他,径直翻开了书页。前面倒是些草药的记载,到了后面,就全是一人的画面了。
有她仰面晒着太阳,微眯双眼。有她拿着酒坛,把酒对饮,还有提笔伏案写着什么。有她舞刀弄剑的潇洒,还有她……对着几幅画像痴痴笑着。
慕尘抬手轻轻抚摸着那抹笑意,因为他,阿漓很久没有笑的这么高兴了吧。
“殿下……”田七都看得痴了,不忍心去打扰这份安静。他瞥眼一看,轻笑出声,“这小人画的可真好,墨姑娘是在看殿下吧。”
“嗯?”
第二十一章 我这辈子都会恨他
田七猜的不错,那正是墨漓对着慕尘的画像傻笑。
那时墨漓刚刚从那地方出来,就被人告诉是因为慕尘才能重见天日的。她傻乎乎的想。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去保护他。慕尘长得也是很好看的,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可她见过的男人。不过是暗卫中的,还有先帝。哦。还有一直陪着她的清风。
忠于一主。是皇帝。可不知不觉喜欢上的人,是慕尘。
虽然那时从来没有见过,可这样子每年看着一幅幅画像送来。就像是看着慕尘长大一样。
田七自然是不清楚的,他将几间小格子打开,面容安详。
里面放着很多小玩意儿。拨浪鼓、小竹扇、木剑……是慕尘小时候用过的东西。
他眸光闪了闪。没说话。
田七回忆着他的老主子,如数家珍的拿出拿着东西。“先帝在世时,每次想念网页的时候。就拿出这些东西出来看。您弄丢的。其实都在先帝那里好好放着呢。自从墨姑娘离开这里后。先帝就时常来这里。世人都说帝王无情,先帝看似无情。可实际上。他真的想当一个好父亲。”
慕尘眼中神情复杂,看不出喜怒。
他拿起那炳小木剑。上面还有一个小缺口。那时他在宫中最偏避的一个宫殿里,新来的小太监不懂事,以为是那个国家送来的质子。竟然将馊了的饭菜送来。
那日他刚刚做好这把木剑,年少气盛就像那个太监砍去。他年纪小,力气不大,那太监扬手就把慕尘掀翻在地。新做好的木剑也在地上磕了一个缺口。第二日,慕尘就把那把木剑给扔了。
没用的东西,还留着坐什么?
慕尘还想了很多种办法去整那个太监,可再也没在宫中见到他,后来就渐渐忘了。
只是对任何人,都开始充满了敌意。
尤其是他的父皇。
“呵。”慕尘冷笑一声,扬手将田七手上的木匣打翻在地,噼里啪啦散落满地狼藉。
那个承载着一个父亲未曾吐露的爱,就这样被无情的打翻!
田七空荡着两只手,不知如何是好,颤抖着跪下想将它们捡起来。
“殿下,先帝真的是……”没有忘记你啊……
无情最是帝王家。
这个无奈的父亲,只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陪伴着自己的孩子。
“够了!”慕尘冷冷打断他,“以后休得再提此事!不管他当年心中发如何想的,我的童年,从来没有他!如今这样假惺惺的再来告诉我,他是个好父亲,不觉得很可笑吗?”
田七张了张嘴,还想尽力为先帝说点什么。他跟在先帝身后十几年,也是像一个父亲一样暗中爱着慕尘。先帝临终前还惦记着,没能听到慕尘的一声原谅,遗憾而去。
只是慕尘的一句话,终是打破了他所有痴妄。
“本王告诉你,本王这辈子都会恨他!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他恨的不是对那个男人对自己的不关心,而是那个男人自己没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女人,又凭什么来干涉他的感情!
慕尘也不管田七悲伤欲绝的神情,径直甩袖离去。
这里,他也待不想去。
他的阿漓,太多的美好都在这里。而那些美好,都被他亲手断绝。
他恨了半生的人,到头来别人告诉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才不得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