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即使脸上还有浅浅的烧伤,也遮不住远远脸上天生的傲然,他有时自信又散漫,有时矜贵又凌厉,复杂而张扬。
可是,现在远远脸上只有木然,这样表情比他的行为还奇怪。
小溪:“礼礼,快去找院长。”
礼礼提着小裙子飞快地跑去医院,洋洋不知道为什么也落荒而逃,他一跑远远也站起来要跟着他跑,庄溪眼疾手快地按住了远远。
他看着洋洋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什么。
院长来了后,只看了一眼远远,就肯定道:“远远中丧尸病毒了。”
小溪沉默着,心情复杂。
小溪:“那和洋洋一样可以治疗吗?”
院长摇摇头,“不用,这毒素被弱化了,再加上远远的体质和精神力远非常人能比,过几天他自己能一点点恢复。”
“只是,这几天他可能会有点奇怪。”
庄溪松了一口气,他按着远远,把远远移到他经过打斗,破破烂烂的房间里,“远远,你好好的,只是一定病毒而已,对于你这个……”
庄溪打字的手停住,打开地图寻找洋洋的身影。
洋洋这次躲到后山的温泉房里。
小溪再跑去找洋洋。
看到小溪跑去后山后,礼礼走到远远门外,“嘿!”
一阵沉默过后,远远:“哼!”
温泉房里有花有草,洋洋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用衣服包着这下花草想带走,那时候庄溪觉得奇怪,后来才知道,对于在末世中艰难求生,饿到连田里的烂庄稼都要抢着吃的洋洋来说,这些鲜嫩的草有多珍贵。
现在他就躲在房间角落的草地上,低着头。
小溪还没进房,庄溪看到坐在角落里的洋洋,低着头,生生拔掉自己的一根长指甲。
庄溪心里猛然一紧,那得多疼。
原来洋洋少的指甲是被自己拔掉的。
不再犹豫,小溪推开房门,“洋洋。”
洋洋抬头呆呆的看向他,眼泪漆黑一片,照不进去任何光。
不知道为什么,庄溪在他那张小脸上看到了泫然欲泣的感觉,他很害怕。
洋洋向后缩缩,作为一个小丧尸,不是别人怕他,而是他怕对面的人。
小溪:“洋洋,你在这里做什么,我们一起回家吧。”
不知道哪两个字戳到他了,小丧尸怔怔地看着对面的人,张张嘴巴。
小溪笑着把专门给他带来的小本子和笔递给他。
洋洋拿着笔,在本子上写下一句话,推到前面,又退回去,锁在角落里不敢看小溪会有的反应。
那个小本本上留下他绝望的一句话,“我不是人了,我是丧尸。”
看着那句话,再看向他握着笔的手指,手指上没有指甲,因为长到不合理,被他生生拔下来,没有血,但有生肉。
门开着,风能吹过来,吹拂在本该和指甲相连,现在被扯开的肉上,不知道会有多疼。
庄溪想,小丧尸他有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
不管是别人还是对他自己,他或许都不知道这是残忍,不知对错。
之前那几个指甲是在什么情况下拔掉的呢?
刚得知自己可能是丧尸时,他是不是也很害怕?
可是没人能说,只能一个人偷偷消灭掉可能的丧尸迹象。
作者有话要说:远远事件簿:
1.初来小镇就吃季上将的醋。
2.知道季上将死后,拍手称快,心情大涨。
3.让小溪亲口手死对头是小溪心里最帅的男人,在他面前及每个睡前。
4.给小情敌当牛做马,推倒小溪。
未完待续。
嘻。
第46章
庄溪觉得洋洋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其实, 庄溪觉得没有交流, 只有一个人的世界里, 不一定会逼迫的一个人加速成长, 也可能让这个人像夹在时间裂缝中,触碰不到阳光的柿子,一直保持青涩,难以成熟。
即便有妈妈,洋洋实质上也是一个人静静站在时间的流逝之上, 在家里多数时间是一个人呆在自己的小屋子里, 在学校也没什么玩伴。
末世来临后, 更是如此。
还有漫长的三年在实验室, 更漫长的时间沉眠于冰雪之下。
他和冰雪一样, 纯白又无情。
庄溪向洋洋靠近一点, 他没有理由责骂洋洋, 因为在末世中成长的洋洋,作为丧尸的洋洋, 从根本上的土壤环境就不同, 谁能要求他有文明高度发达,富裕安逸社会里的三观呢。
小溪:“洋洋, 我知道你是丧尸了。”
洋洋低着头, 继续向里缩缩, 像一只在主人面前,即将被抛弃的小兽。
他是丧尸,丧尸和人类天然对立。
丧尸吃人肉, 喝人血,人类对丧尸的痛恨程度他比谁都清楚。
痛恨,惧怕,所有人类的共同理想就是彻底消灭他们狠入骨髓的丧尸。
他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无数个因为饥饿睡不着的夜里,无数个要被队伍抛弃的瞬间,他看着外面的丧尸,都在想这群恶心的腐肉怎么还不消失,还不去死。
直到,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异常。
指甲怎么就长得这么快了呢?
脸上表情怎么就越来越少了呢?是因为他之前脸上一直没什么精彩的表情,上天觉得给他表情就是浪费,所以收走了吗?
他也想有好多精彩的表情,可以大哭,可以大笑,可是他没有触发点啊,没人逗他笑,没人看他哭。
他以为以后会有,没想到,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他躲在昏暗的小屋子里,看着自己的指甲,想哭。
他是人的时候,就被嫌弃了一生了,一直站在被抛弃的悬崖边,如果他是一只丧尸呢。
指甲剪了又长,剪了又长,他受不了地把指甲拔掉,疼痛和将要淹没他的恐惧相比,不值一提。
那时他想,他很懦弱,为什么那么怕被抛弃呢?因为他从小就没得到过陪伴,从小就知道一个人是无法正常地生活下去,太难太孤单了。
现在想起来,才明白自己很可笑,在那个女人身边,从来没有抛弃与不抛弃一说,因为就没被真心陪伴过。
可换了对象就不一样了。
他对那样的人都执着了那么多年,何况对一个会给他洗头,会抱着接收那么多喜爱,会搂着他睡觉的人。
洋洋低着头不看对方,伸着细白的胳膊,用残损的手胡乱痛苦地比划着,划破暖色的夕阳。
我不是人,我是丧尸啊。
一遍一遍地比划着,自虐般地告诉对面的人,不留一丝希望。
胡乱比划的手被握住了。
那个刚被掀开拔掉指甲的手指,被属于另一个人的两根手指捏住,被一片柔软的草包裹住。
那一双可以轻易破开石头怪的脑袋,无坚不摧的手,被握住之后,乖乖的,僵硬的,无缚鸡之力。
“我知道洋洋是丧尸,是心里住着小太阳的丧尸。”
“崽崽一定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崽崽,是能治愈人心的崽崽。”小溪口中说着那天在论坛上看到的留言。
“羡慕有这样崽崽的楼主,如果是我家崽崽该多好啊。”
“想象崽崽安静地画这些温暖的画的画面,心都软了,崽崽一定长着一张小天使的脸。”
每一个字庄溪都清清楚楚地记在脑海里,他一句句重现,把那些人的喜欢捧在洋洋面前。
就算你是丧尸,依然有那么多人喜欢你,能发现你冰冷身体里面的温暖。
最后一句略微羞耻,幸好洋洋低着头没看他,小溪:“抱抱抱,揉揉揉,吸吸吸,舔舔舔,从软软的头发舔到小脚丫。”
羞耻地说完,发现洋洋正抬头怔怔地看着自己。
“舔到小脚丫”肯定是看着他说的。
话痨小溪忽然自闭。
洋洋一直看着,好像在等待着什么,等待着攸关生死的东西。
小溪犹犹豫豫,向前移动一点,蹲在他面前。
抱抱抱,那就搂一下,给一个暖暖的拥抱。
揉揉揉,手伸到头上,揉揉柔软的头发,手在面无表情的脸上揉搓一通。
吸吸吸,吸要怎么吸?那就蹭蹭吧,埋头在小人的肩膀上蹭蹭,额头在浅绿色的衣服上磨蹭,温度传到衣服下的肌肤上。听说摩擦生热,洋洋真得觉得暖了。
舔舔舔,……
洋洋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小溪,眼里装进了夕阳。
这要怎么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