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纸片人都是龙傲天(107)

我害怕幽闭的房间,可离开那个幽闭的房间后,却又无所适从。

我从八岁到十四岁学习各种知识和效忠家族,从十四岁到十八岁学会人情交往,从黑暗到一个刺眼扎人的明亮中。

从十八岁开始进入公司,学习怎么赚钱。

我日渐耀眼,爷爷说我果然是一个天才,不像我杀了丈夫的母亲。

“不愧是我们许家的人。”除了身体里的另一半血液,爷爷对我处处满意,满意到让叔叔伯伯们狰狞。

我便只能更加努力。

他的话里从来不会只有夸奖,夸奖里的淡淡威胁才是他真正想表达的,他说妈妈其实精神没问题,谁也不许说她是个疯女人,医生可以鉴定。

仙女一样的妈妈现在很开心,她回到自己少女时代,读自己喜欢的情诗,畅想自己美好的爱情,她不能进监狱。

外公和外婆已经辞去他们的工作,他们年纪上来了,再也经受不住更沉重的打击。

我想让他们安稳地生活在一个没有纷争和伤害的世界。

为此,我可以被关起来数年,可以不知疲倦,每当想到他们,想到那个院子,疲惫的身体里就能再生出生机,支撑着枯竭的身体继续前行。

外婆说一家人没有牺牲,只有爱的表达,我的爱的表达就是沉默负重前行,撑起他们的岁月静好。

我越来越有话语权,在家族和集团的地位越来越高,甚至可以自己回去看看他们。

外公和外婆的头发开始白了,但他们笑得很安详,妈妈一如既往的漂亮,那个小城市依然美丽。

一切都值得。

我身披铠甲继续行走,在家族聚会开始被众星拱月,我想或许再过几年,我就能回去和他们一起生活。

我暗中准备着,怎么也没想到,再回来时,没了欢声笑语,迎接我的是大火烧成灰烬的房子,以及石头上烧不掉的血迹。

妈妈的喜欢书被烧成灰烬,外公养的花全部枯死。

他们说两年前这里发生了一场大火,火势太大,里面的老人来不及跑,等他们来时已经晚了。

身体里的生机被抽走,苦苦维系的家化为灰烬,像个只有悲剧色彩的笑话。

几分钟前还开心地跟司机说,说山花很漂亮,饺子很好吃,老人博学且和善,美人安静又爱笑。

我忘记说了什么,我觉得从我把石头抱在怀里时我便疯了。

你们要赔我,要陪他们。

我若无其事地回去了,利用手上一切资源在暗中调查,证实了心里的那个猜测是真的。

这些年来的筹划,积攒了鱼死网破的筹码,我一点点设局,想要毁了这个肮脏的家族。

我安静地看着大厦一点点倾塌,想要退场时,再次见到了那个即将离去的老人,他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弥留之际告诉我妈妈葬在哪里。

我找到了那个地方,她被葬在小时候关了我六年的别墅里,而我再次被关了进来。

这次没有十个老师,没有阳光,只有一个送饭的哑巴,他从门缝里递过来冷硬的饭菜,再无声地离开。

这里太安静了,没有一点人声,安静得能把人折磨疯。

黑暗又寒冷,森汽沉沉。

我不知道被关了多久,可能是五年或者更长,不知道有多久没见过人了,只能看见一排阴森森的死者牌位。

他们要我在祖宗的注视下明白自己是谁,一日一日,灯火明明灭灭,我反而要记不起自己是谁。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正常,在我还能保持一些清醒,能分清梦境和现实之前,我还要做一件事。

如果我成功了,我会走出去晒晒太阳,揉揉眼睛,我不想眼睛和这里一样死寂,然后回到我奔跑的草地上。

如果我失败了……

看到这封遗嘱的你,能把我埋到山花烂漫的地方吗?

窗外,几个小人吃完饭,收拾好之后,正偷偷坐在窗下,不发出一点声音以防被发现,窗外就更加安静了。

月光幽幽,夜色轻柔。

庄溪怔了很久。

衣角还被紧紧攥着,小溪怎么也伸不出手把他拉下。

明明他应该不想一个人待在一个房间里,被孤寂吞噬,他人生里大半段时间都是这样的。

想要一个人陪。

想听听人说话,不管说什么。

小溪从床上下来,衣角还被拉着,他弯着腰对明明说:“明明,我要背你了,你先放一下手。”

他轻声细语说了两遍,那只小手才有松开的迹象,小溪趁着他松动,将他的手从衣角上拉下,不是挣脱下他,拉下把他的手放在一边,而是在他紧紧握着的衣角被拉走后,一直握着他的手。

没有衣角还有手,哪怕一分钟,也不让他的焦虑不安,妥妥帖帖。

拉着明明的手,小溪蹲在床边,将他背起来。

猛然起身后,小溪差点跌倒,连忙扶住桌子稳住身形。

以前在游戏里背小人,只要有体力就能轻松背起来,感觉不到累或重,在全息游戏中,这可是实打实的。

每个人小人都比他高,比他重。

小溪深深呼了一口气,走两步后很有自知之明地停下。

他站在房间里向外喊,“远远,可以借你的轮椅用用吗?”

外面四个小人四散跑掉了。

远远没吱声,等小溪背着明明出来后,轮椅正放在门口,小溪将明明放到轮椅上,松了一口气。

他推着轮椅上的明明,先去宝宝那里买了一身泡温泉的短袖短裤。

然推着像后山走,“明明躺了这么久很不舒服吧?我们去泡温泉”。

幸好温泉小屋在山的下半腰,那条路也相对平坦,要不然小溪大概会累趴下。

全息游戏也有不好的地方啊。

哼哧哼哧把明明推到小屋外,小溪擦擦额头上的汗,被山风一吹打了个哆嗦,山上的夜晚还是有些凉。

打开门,背起轮椅上的小人,放到温泉边的草地上,小溪有点犯难了。

如果不是全息游戏,庄溪说不定还能帮明明换衣服,现在就有点不太好了。

温泉自动随时间调节,春夏时分没那么热,但依然有一层雾气,明明的发梢被染湿,脸色苍白,薄唇紧抿,轻微的呼吸拂在小溪手上。

他还在昏睡,小溪想要解开扣子,放在领口处僵住。

下不去手了。

小溪:“明明,你别紧张,我帮你换衣服,我、我会闭上眼睛的。”

小溪后退一点,真的闭上眼睛了。

第一次这么真实地帮别人换衣服,手指有些僵硬,解开第一个扣子后,因为看不到,手指只能一点点向下探索。

忽然被一只手握住了。

小溪睁开眼。

雾气萦绕中,那双给人安全感的眼睛正盯着他,不知道是不是水汽进入到眼里了,还是因为很久没睁开,有些不适应,眼尾有些湿润的微红。

因为这一抹湿红,那双眼睛变得很不一样。

轻纱般的雾气在他们面前升起,袅袅而上,他的眼神没因为摇晃的水雾有任何变化,穿过水雾,专注地看向小溪。

“我来。”他说,声音喑哑而温柔。

喑哑是因为许久没说话。

温柔是因为,小溪觉得,明明不管以前多么雷厉风行,他骨子里是一个温柔的人。

默默扛起一切,温柔地支撑起家人的岁月静好。

他垂下眼,盯着手中的手看,好了许久,才放回小溪的身侧。

他开始解扣子,解完第二颗后,停顿了一下。

小溪猛然反应过来,连忙把泡温泉的衣服放在他面前,转过身。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音,小溪看着温泉水,拍拍脸,就算是夏夜的山上,也是有些热了。

等到身后没有声音后,小溪回过头,发现小人他又睡着了。

庄溪满心无奈,明明身上的问题是什么?瞌睡症吗?

好在衣服是换好了。

小溪先进入温泉之中,不得不说,泡温泉真的很舒服,游戏开启全息之后,庄溪最想感受的就是山里的温泉了。

虽然现在是夏天,但山上夜里还有寒气,温温的泉水划过身体,恰到好处地驱散了那一点凉气和满身疲倦。

温泉能增加体力,原来是以这种舒适的方式。

把明明移下来,靠坐在温泉边缘壁石上,小溪坐在他对面跟他说话,“明明,我们头顶漫天都是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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