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了一眼肩膀,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然后又一言难尽地看着我。
虽说我们的季末表情复杂,但我体会到的她看着我的主要意思应该就是一个字——“擦”。
我赶紧从她手里那包纸里抽出一张干净的纸,手忙脚乱地销毁我留下的那些“罪恶”。
然而不管怎么擦,小白T恤上还是留下了一片暗白色的水渍。
“不好意思啊……这个不知道洗不洗得掉。”
“没事,可以的。”
“是嘛……”我想问“莫非你以前还有过这种经历?”不过这时候舞台那边忽然响起了类似散场的音乐,刚刚的那些事又开始浮现在我的脑海,我一下子慌了起来。
在我满脑子滚浆糊的时候忽然听到季末喊我,定睛一看她正一只脚着地跨坐在自行车上,拍着自行车后座朝我招手。
“快上来。”
我回头看了一眼即将如蝗虫般四散的人群,逃也似地跳上了自行车。
坐在自行车上看着那片逐渐远去的音乐舞台,舞台上盛装的歌手中,似乎隐约可见我爱的人,还有她的爱人。
“唉……”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只手抱着肚子缩紧了身体,把头抵在了季末的背上,她的身体由于踩自行车而左右摇晃着,
但我却在这一阵阵的晃荡中感受到了安稳。
骑着骑着,自行车的速度很明显地慢了下来,我听到她问我:“回家吗?或者去河边走走?”
我抬起头,发现前方是一个十字路口,往左是河边街,往右是我家。
我又把头低下靠着她有气无力地说:“走走的话还是算了,我走不动了……”
季末闻言,骑着车转向右边。
我又接着说:“我们去河边找个地方坐坐好吗?”
我明显感觉季末的身体绷了一下,然后用哭笑不得的语气对我说:“我的姑奶奶,你说话就不能一次说完嘛?”
“唉……”回答她的只有一声叹息。
“好吧好吧,我在前面转弯,咱去河边,坐坐。”
第25章 夜半惊魂
25
我和季末并排坐在河边偏僻处的小楼梯上,那时候广场舞还没有流行,河边没有很多人。只有偶尔有几对手拉着手的情侣从河边走过,手指着我看不到任何趣味的河面,谈笑风生。
我双手撑在身后的台阶上,仰头看着微黄的月亮在烟蓝的云雾里若隐若现。宛若欲擒故纵的戏子,抱着琵琶露出半张勾人的脸,引诱着不懂事的痴儿。
“你在想什么呢?”季末问。
“我啊,”我张开五指挡着月亮,月光和人造灯光从指缝间透过,在脸上打下一片光明黑暗交织的斑驳。
“我想抽烟,想喝酒,想一醉解千愁。”
季末很认真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说:“你在这等我一下。”说完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走了。
我的头跟着她离开的身体转动,脖子忽然没了支撑的力气,脑袋直直地往肩膀处坠了一下。
我于是收回了手,歪着脑袋靠在膝盖上,眼睛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我在想,她会不会,一去不复返?
这份疑虑并没有持续多久,没过多久她就回来了,坐在我旁边,手里把玩着一个打火机说道:“明天还要上课,最好不要喝酒。但是抽烟或许可以,你要抽烟吗?”
“嗯嗯。”我坚定地点点头。
她的唇上扬起一道包容的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盒金色包装的烟,食指和烟盒外面塑料薄膜对抗了半天,也没能把薄膜纸撕开,最后只好上牙咬。
我好无奈,在她的嘴巴咬上烟盒之前,从她手里抢过了烟,摸到盒盖边上的小机关,用手指捏住一拉,直接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薄膜纸“拦腰截断”了。
“欸?”季末惊奇地叫出了声,即使光线暗得不行,我仍能想象得出她惊讶的表情。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我也不知道。”
“哦~”她哦了一声,拖着长长的尾音,很长很长。尾音从高到低,慢慢地越来越低,但就是不见停下,长到我几乎怕她断了气。
于是我赶忙又补了一句:“大概是因为我爸抽烟吧。”
这下尾音终于停了,她似乎花了一些时间来换气,然后说:“这样啊。”
“嗯。”我应声,从烟盒里捏出一根烟,问她要打火机。
她用三根手指摆弄着打火机,做着转笔的动作,然后冲我抬了抬下巴,“一起呗。”
“好啊。”我把烟递给她,她没有接,而是就着我的手捏了一根烟出来,说:“我先给你试。”然后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烟蒂塞进嘴巴里,用打火机点燃了烟。
烟尾被火苗一烧,马上燃成了一点橘光,一缕缕雾白色的轻烟被河风吹着顺着烟身一路往上爬。
季末含着烟蒂正准备抽,烟雾却在那之前飞进了她的眼睛,她赶紧眯起眼睛把烟移开,
不过眼睛还是被辣出了眼泪。
她连眨了好几下眼睛,再此把烟往嘴里塞。远处路灯的光斜斜地打在她的侧脸上,从我这个角度看,可以看到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小巧的泪珠。
她泪眼朦胧地抽烟的样子真是萌到不行,我那时也不知怎的,脑袋里灵光一闪,还没仔细思考,嘴巴里就蹦出了一句话——“警察来啦。”
她的小身板猛地一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烟扔在地上并且用脚掌踩在了上面。
然后忽然想起来什么似地转头看我的手——我手里还拿着那包烟,她着急地冲我使眼色示意我赶紧把烟藏起来。
“噗!”我忍不住笑了,她疑惑地瞅着我,然后转头往后看,才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警察。
“好啊你个坏小猪,竟然吓我!”
她一开始是松了一口气,而后马上反应过来是被我骗了,于是娇嗔着扑过来找我算账,双手在我腰间的痒痒肉上不停地戳着。
我一边喊着“我错啦我错啦”一边急急地躲避着她的挠痒痒,这时候我忽然发现离我们十几米远的楼梯下的树丛边似乎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一件厚重的灰绿色破旧的冲锋衣,脑袋低垂着,眼睛却吊起来死死地盯着我们这个方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让我突然联想到了《生化危机5》里面那个丧尸模拟开始前的场景——周围的一切都静止着,只要一按下开关,那个人就会变成狂野的丧尸飞扑过来!
我心头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躲避着季末的手凑到她耳边说:“等一下,别闹了,有点不对劲。”
然而这傻妞并不听我的,反而更加用力地双手搂住我的腰按着我向后倒在楼梯上,然后得意地对我说:“哼,还想骗我。”
我只能苦笑一声,想说我总算是亲身体验了一把放羊娃的感觉。
然而就在这时,那个人动了!
他几乎是一下子从树丛边窜了出来,带起一阵树叶的哗啦声,而后几乎一步跨出三个台阶,疯了一样地朝我们扑过来。
季末听到这癫狂的脚步声马上反过头去看,恰好看到一张迅速逼近的惨白狰狞的脸,她几乎吓傻了,呆滞地愣在那里。
我也是头一回碰到这种情况,一下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反应挡在了季末前面。
第26章 夜半惊魂(2)
那人扑到我面前俯身一把扯住了我的衣领猛力地把我扯向一边,另一只手马上抓向季末。
我聚集了全身的力气死命地踢向他的要害,不巧的是他这时刚好往前走了一步。
由于用力过猛我没来得及调整方向,这一脚踢歪了,踢在了他的大腿内侧。
他被踢得重心不稳,忽地跪了下来,好死不死地刚好跪在我的小腿腿骨上,硬生生地把我的腿顶在了台阶的棱角上。
这一瞬间我仿佛听见了一声沉闷的咔嚓声,接着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我哀嚎一声,几乎当场哭出声来。
上帝,我还是个孩子啊。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哭,那个神经病马上又爬起来扑向季末,我赶紧忍着痛用另一条没受伤的腿踢了一脚他的要害,朝着季末大喊:“快跑!”
由于受伤的原因,这一脚踢得并没有什么力道,没有给他造成很大的伤害,不过也终于激怒了他。
他瞪着两只赤红的眼,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提了起来,我用手使劲扳着他的手臂,然而一点用都没有。这两只手像铁打地似的箍着我的脖子,任我怎么捏怎么掰都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