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不能娶+番外(667)

蒋慕渊上前扶稳了顾云锦,轻轻给她按压发麻的胳膊。

顾云锦用气声道:“怎的这会儿才回?”

洗三有洗三的安排,姻亲好友们登门、离开都有时辰,按说不会有人特别迟了。

若是耽搁住了,必定是有要紧事。

而蒋慕渊的要紧事儿,都是朝事、战事,顾云锦怎么会不挂心。

蒋慕渊没有想过要瞒着顾云锦,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两人一道理一理,很多时候能避免一叶障目,有不少细枝末节的事儿,本来是想不起来的了,几句不经意的话,兴许就能突然抓到了那么一个点。

只是眼下不合适,一屋子人呢。

蒋慕渊没有急着说,也用气声答着:“与父亲多说了会儿,还顾不上用晚饭。”

小厨房里温着吃食,顾云锦一示意,念夏就去安排了,很快开始摆桌。

刚打开食盒,突然,哥儿哇得一声哭了,念夏唬了一跳,还当是自己动作大惊搅了哥儿,转头一看,顾云锦正摸哥儿。

“尿了。”顾云锦笑着道。

奶娘急忙把哥儿抱回去收拾。

孩子醒了,夫妻两人也就不用压着声儿说话了。

蒋慕渊用饭快,顾云锦与他絮絮说今儿屋里的趣事,还没有说多少呢,那厢就搁了筷子。

顾云锦看他漱口,擦手,一桩桩的,麻利却不粗鲁,看着看着,忍不住就弯了眼。

有时候,她会回忆从前,刚刚抵京的她为什么会觉得只有书香世家的慢条斯理才是优雅的呢?

明明,他们这些将门子弟,快而有条不紊,也能很好看。

没有谁天生就是急性子,也不是什么顾前不顾后,而是,对于打战来说,时间是一切,行军对敌,谁有工夫慢吞吞地整理仪容、吃喝行进?

当时是真的瞎了眼啊……

现在一双清明眼,看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无论动还是静,都赏心悦目到挪不开眼。

欢喜极了。

这份欢喜自然与她看哥儿是不一样的滋味,但都沉甸甸的,填满了她的心。

蒋慕渊一转身就对上了顾云锦晶亮的眸子,那里头欢喜分明、爱意浓浓,不需要什么话语,只看这双眼睛,就能明白顾云锦的情意。

他把手中的帕子扔回盆里,交代钟嬷嬷道:“哥儿收拾了就先睡吧。”

钟嬷嬷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当即让屋里伺候的人都退了,把地方留给他们夫妻说贴己话,忍着笑,自己也退了出来。

小夫妻两个,真真是好感情,一言一语都甜蜜地不行。

也不仅仅如此,钟嬷嬷想,小公爷夫妇即便是成了老夫老妻,肯定也是一样的。

就像长公主夫妇一样。

几十年如一日,真是好啊。

屋里,蒋慕渊在床沿坐下,一只手自然地与顾云锦十指相扣,另一只手亦很自然地替她按压双腿。

这是顾云锦怀孕时留下来的习惯了。

虽然她已经不会再因为孩子的存在而双腿水肿,但蒋慕渊还没有改过来。

“刚说到哪儿呢?”蒋慕渊问了句。

顾云锦先前在说徐令意。

今儿人多,徐令意就没有带自家哥儿过来,别看那孩子才过了百日,却是个人来疯,闹着呢。

徐令意还说了些纪致诚的事儿。

纪致诚有心外放,但哥儿实在太小,经不起舟车劳顿,便听了家里意思,先在翰林院历练一段时日,也免得从监生直接进了官场,毫无实际经验,处事不够周全。

徐令意挺满意纪致诚的状况的,他的踏实和进取实实在在,全看的见。

顾云锦愿意听徐令意分享这些,她们之间说话也不用多费心思,旁人家的,许还要应对着家长里短背后是否还有“夫人交道”,可徐令意不是那样的性子,也根本没有那个必要。

纪致诚的路,自有纪尚书安排,徐令意无需来顾云锦这儿做周旋。

少了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所有的分享让人格外舒坦。

夜色越发浓了,不当值的丫鬟婆子们都早早歇了,外头静悄悄的。

蒋慕渊这时候才把燕清真人送香囊来的事儿告诉了顾云锦。

顾云锦抿着唇,许久才无奈着摇了摇头,叹道:“这个答案,我们想来尚且五味杂陈,三殿下若有一日知道,都不知会如何感概。”

不是简单的偏爱,仅仅是在梦里面,孙禛才是能承继江山的人选。

这可真是太讽刺了。

说了太多的话,顾云锦的疲乏终是胜过了精神头,眼皮子撑不住了。

蒋慕渊见状,哄道:“睡吧。”

顾云锦模模糊糊的,没有松开蒋慕渊的手,入睡前,喃道:“圣上会给哥儿取个什么名?也从梦里来?”

蒋慕渊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掌心,柔声道:“到时候就知道了。”

安顿好顾云锦,蒋慕渊吹了灯退出来,守夜的念夏这才轻手轻脚进去。

蒋慕渊站在廊下,远处有更鼓声朦朦胧胧地传过来,他想,他也很想知道,圣上会取个什么字。

第905章 自天祐之

御书房里的灯还亮着。

圣上还未歇息,倒不是有多少折子堆着要批,而是他不想早早入睡。

睡了也不踏实,更不安生,谁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梦在等着他。

那些梦境,是他不能言说的恐惧,让他胆战心惊。

尤其是,昨晚燕清真人直至红心的一番话,一直压在圣上的心上。

哪怕他当场就“从容”地否决了,可到了寂静的深夜,梦里的一幕幕又会冲出来包裹住他。

本想随便去哪个妃嫔宫中留宿,好歹身边有个大活人,但圣上更怕在梦中吐露只言片语,被人窥视到内心。

所以,昨夜他睁着眼睛到了二更天,挡不住睡意入梦,最后又惊醒过来……

那个梦,顺德帝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了,他还记得每一次的挣扎。

梦里的他,已经很老了。

山河动荡,民不聊生,所有的人在骂着昏君无道,骂苍天无眼,几千几万人的声音响彻在他耳边,震得他浑身颤抖。

最初,他传位给了孙睿,传给了他培养了几十年的儿子,可他的骂名并未消失,满天下的人还是骂他,孙家的江山亡了。

后来,再进入那么梦中,他尝试着把皇位给其他人,孙祈、孙宣、孙淼……

甚至是没有模样、没有名字的,他至今都根本没边没影的儿子,什么皇十二子、皇十三子、皇十四子……

最后的结果还是一个样。

只有传给孙禛,才是唯一不一样的。

他不用长久背着骂名,不会几十年后被人从皇陵里挖出来,这个天下,还是姓孙。

在昨夜之前,顺德帝最后一次做那个梦时,梦里出现了一个得道高人。

那人立在高山上,一派仙风道骨模样,仿若下一刻就会登天而去。

顺德帝问他:“孙家江山若要传承,是不是只能是孙禛继位?”

高人道:“你在百年鼎盛香火之上建一座养心宫,就是答案了。”

留下这句话,高人不见了,而这个梦,圣上数年都没有梦到过。

他想,梦不见,是答案已经有了。

圣上选了西山,西山就是香火百年鼎盛之地,可终究未建成就塌了,之后,他的敕造是有心无力,朝廷如此局面,他无法一意孤行。

再后来,孙禛与他说了南陵的全安观。

那儿败落了,但在那之前,全安观的鼎盛无处可及。

合适的地方,合适的“孙禛”提及,圣上岂会不听?

这是他的江山,是孙家的江山!

昨夜,圣上再一次梦见了久违的梦境,他再一次见到了那个高人,可是,对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那手持拂尘的样子,隐约有燕清真人的影子。

还未等圣上看清楚,孙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一遍遍重复着“三十三年”、“三十四年”、“三十五年”……

圣上是活生生被数数的声音吓醒的。

吓到哪怕过了一天了,他也不想睡。

边上,韩公公到底担心圣上身体,见他一动不动坐了那么久,终是忍不住开口:“夜很沉了……”

闻声圣上回过神来,他按了按眉心,看了眼摊在桌上的纸,又看了眼砚台里快要干了的墨。

“蒋家这一代,该是‘承’字辈了吧?”圣上的声音喑哑。

韩公公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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