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醋缸又翻了(4)

几人下船,已近晌午。

云湛忽然和傅连溪道:“你有些日子没进宫了,母后也挺挂念你的,让我见到你,喊你去她那边吃饭。”又道:“难得今天小弟妹也在,你倒也该带小弟妹进宫见见母后。”

傅连溪微顿了下,侧头看了眼秦桑。

秦桑其实是不太愿意进宫的,她从小生在皇宫,却不喜欢皇宫里的那种气氛,压抑,令人窒息。

不过是太子开了口,她也不敢拒绝。

好在她虽然不喜欢皇宫,但毕竟也是个公主,应付起宫里的礼仪来,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她之前听说,傅连溪是跟在皇后娘娘身边长大的,是皇后娘娘的义子。所以合情合理,她也的确进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几人一道进宫,到皇后娘娘寝宫时,宫女正在进进出出地摆膳。

云湛先一步跨入殿内,爽朗道:“母后,您看谁来了。”

皇后娘娘坐在桌前,抬头就看云湛和傅连溪。

傅连溪点头行礼,唤了声,“母亲。“

秦桑愣了下,一时不知道该喊皇后娘娘,还是该跟着傅连溪喊母亲。不过也没时间给她犹豫,便连忙屈身行礼,“秦桑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上下打量了下秦桑,微笑道:“免礼吧。”又看向傅连溪,“你这孩子,倒是许久没进宫来了。”

傅连溪道:“近来军中事务繁忙。”

皇后让他们入座,道:“那倒是。近来陛下身体也不太好,朝中一些事务都交给湛儿在处理,不过如今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你平时也多帮着湛儿一些。”

傅连溪道:“殿下聪慧过人,又爱民如子,定能将朝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皇后笑了笑,又讲起近来宫中的事。

秦桑自觉是个外人,只规规矩矩坐在傅连溪身边,默默听着,也没怎么动筷子吃东西。

谁知过了一阵,话题却忽然转到她身上,皇后见她没怎么吃东西,便问:“公主可是吃不惯我们这边的食物?”

秦桑一愣,连忙道:“没有没有。我很喜欢中原的食物,都很好吃。”

她说着夹起面前的一只鸡腿,抬头望着皇后娘娘甜甜地一笑。

皇后笑了笑,回头吩咐宫女,“锦绣,去把我房间那个锦盒拿来。”

“是,娘娘。”宫女锦绣应声出了门,没多久便将那个锦盒拿了过来。

皇后娘娘接过那锦盒,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只金镯子。

皇后道:“连溪自幼无父无母,是在本宫跟前长大的,虽是本宫义子,本宫却一直将他当做亲儿子。这镯子是本宫给儿媳妇准备的,不过你之前一直没进宫,倒是没机会给你。”

她说着,将锦盒递给秦桑,微笑道:“来,戴上给本宫看看。”

秦桑有点惶恐,连忙将东西收下,道:“谢谢皇后娘娘。”

皇后笑道:“你既嫁给了连溪为妻,也该随连溪唤本宫一声母亲。”

秦桑闻言乖乖听话,她笑起来甜甜的,嘴巴也甜甜的,马上就喊了一声“母亲。”

皇后笑了笑,道:“把镯子戴上我看看吧,要是不合适,本宫吩咐人改改。”

秦桑诶了一声,将镯子取出来,戴到手腕上。

这镯子的工艺实在精致,一看就是上等品,且大小也刚刚合适。皇后瞧了瞧,微笑道:“倒是好看。”

秦桑抬头谢恩,她笑起来,“谢谢母亲。”

在宫里用过午膳,和皇后告别后,秦桑便跟着傅连溪出宫回家了。

她一路心情很好,把戴着镯子的手腕递到傅连溪眼前,笑问:“傅大人,好看吗?”

傅连溪拉开她挡住他视线的手,挺敷衍地嗯了声。

秦桑收回手,将双手负在身后,她偏头瞧了瞧傅连溪,唇边露出笑意,小声道:“难怪外面的人都说傅大人能只手遮天,原来您还是皇后娘娘的义子呀。”

她又抬起手腕来看了看,道:“不过皇后娘娘对你真好,连给儿媳妇准备的镯子都给我了。”

傅连溪没有搭理她,只是往宫外走,沉默地看着前面的路,不知在想什么。

出了宫,秦桑才忽然想起来刚刚在船上,太子殿下和傅连溪说三日后启程的事,她好奇问:“对了,傅大人,你刚刚和太子说什么三日后启程,你要去哪儿?”

傅连溪没有看她,道:“千佛寺。”

秦桑在书里看过这个千佛寺,地点在扬州,据说香火很旺,寺庙里都是得道高僧,是个很有名的寺庙。

她连忙又问:“去千佛寺做什么?”

傅连溪道:“皇后娘娘每年都要去千佛寺礼佛,祈求国运昌盛,百姓安乐。”

秦桑愣了一下,似忽然想到什么,她忙道:“傅大人,我想——”

“大人,军中有急事。”秦桑话还没说完,等在宫外的唐风突然上前来。

傅连溪嗯了声,他上前一步,翻身就上了马。

他一拉缰绳,将马掉了个头。

秦桑愣在原地。

傅连溪骑着马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才忽然想起她。他回过头,看向她,问道:“知道回府的路吗?”

秦桑有点愣地望住傅连溪,点了点头。

傅连溪嗯了声,道:“我有事,你先自己回去。”

“傅——”

秦桑想喊住他,可还没等她开口,傅连溪已经打马离开。

马蹄翻飞,眨眼的功夫,人就已经消失在宫墙下。

秦桑望着傅连溪已经很远的背影,站在宫墙下,幽幽叹了声气,才慢慢往外走。

回府之后,秦桑坐在窗前看书。不过看一会儿就走神,茯苓给她端水果进来,就自家公主撑着脑袋在那儿走神,像是在想什么,便上前问:“公主,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秦桑两手托着脸颊,望着窗外院子里的树,道:“傅连溪过几天要去千佛寺,我在想该怎么求他,让他也带我一起去。”

茯苓愣了愣,“您去千佛寺做什么?”

秦桑道:“我想将母亲的牌位供奉在寺里,听闻千佛寺的师傅都是得道高僧,我还想请大师为我娘亲诵经念佛,让她在九泉之下能安心些,不要太担心我。”

她出生以后,便一直和娘亲被锁在冷宫,七岁那年,母亲病逝,之后长宁殿里,就只剩她和茯苓,还有一个负责照顾她的老嬷嬷。

那老嬷嬷对她并不上心,她九岁那年染了天花,老嬷嬷吓得逃了出去,丢她在长宁殿里自生自灭。父皇怕疫情在宫中传染,下令将长宁殿封锁,不让任何人进出。

那段时间她熬得很辛苦,险些就丢了性命。那段时间她还总做梦到娘亲,每次梦到娘亲,娘亲都在看着她哭。

一直到现在,她也总梦到娘亲。每次梦到娘亲,娘亲不是在哭,就是一脸心疼地看着她。

她出嫁那晚也梦到了娘亲,梦到娘亲一边哭一边为她梳头发,“我苦命的孩子,娘亲对不起你,不能一直陪着你,保护你。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

秦桑如今和傅连溪虽然还算和平相处,但是傅连溪那么冷冰冰的,又不近人情,估计不会那么容易答应带她一起出门。

她本就在发愁,茯苓偏还要火上浇油,说:“我听小蝶说,大人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他要是不点头,旁人就是磕破脑袋,他也懒得看一眼。”

秦桑:“……”

虽然如此,秦桑还是头铁,晚上就拎着个灯笼坐在门前台阶上,等傅连溪回来。

谁知道傅连溪迟迟不回来,她等得望眼欲穿,都快睡着了,才终于看到傅连溪朝这边走来。

秦桑眼睛一亮,立刻拎着灯笼跑过去,“傅大人!”

傅连溪莫名其妙看她一眼,“有事?”

秦桑:“没有啊。我就是等你回来嘛。”

傅连溪:“……”

傅连溪懒得搭理她,径直往前走。

秦桑走在傅连溪旁边,拎着灯笼赶紧给他前面照路,“大人,小心台阶。”

“大人,你饿不饿?我让厨房给您做点宵夜?”

“不用。”

“那您渴不渴?喝茶还是喝水?”

“不用。”

“诶,大人,您辛苦一天,要不要我帮您捏捏肩捶捶腿?我——”

到房门口时,傅连溪突然停下脚步,秦桑跟在后面,一时没刹住车,脑袋撞到傅连溪背上,疼得她叫了一声,立刻抬手摸了摸鼻子,她抬头有点埋怨地看了眼傅连溪,“你干嘛突然停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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