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醋缸又翻了(32)

傅连溪低头瞧她,笑道:“不是不怕吗?那就试试。”

说话间,已经走到床边。他将她放到床上,俯身压过来。

秦桑吓得尖叫,紧闭双眼,双手下意识就挡在了傅连溪胸口,“你别乱来——”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傅连溪闷哼一声,她愣了一下,睁开眼睛就见傅连溪一手撑在床侧,一手捂着胸口,他脸色有点不对,说:“秦桑,你谋杀亲夫吗。”

他靠坐到床头,闭着眼,捂着胸口缓了一会儿。

秦桑吓了一跳,几乎是立刻翻身爬起来,“傅连溪你怎么了?”

她跪在床边,去看傅连溪的伤。

傅连溪总喜欢穿黑色的衣服,就算受伤流血也看不出来。

秦桑拉开他外面的衣裳,才发现里面白色的中衣有血迹浸出来。

她吓得连忙拉住傅连溪的手,给他号脉,“你受伤了,你怎么不说啊。”

傅连溪道:“一点小伤。”

“可是伤口裂开了。”秦桑跳下床,跑去拿药,她有点自责,跪在床上一边给傅连溪上药,一边说:“早知道我刚才就不碰你了。”

伤口本来就没好,她刚刚又不小心碰到,所以才又浸出血。

傅连溪见秦桑一脸担忧自责,他抬手摸摸她脑袋,“傻子吗,一点小伤而已,不疼。”

秦桑低着头收拾用过的药和纱布。她听到傅连溪说不疼,心里就有些难过。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

她不知道傅连溪是怎么长大的。是不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告诉别人,再疼也不会坑一声。

她帮傅连溪处理好伤口,从床上下来,说:“你睡一会儿吧,我去帮你点香。”

她不知道傅连溪这几天在忙些什么,她刚刚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他神色有些疲倦,眼下都有淡淡的青影。

傅连溪确实有些疲倦,他从小睡眠就不好,这几天又是一场恶战,几乎没怎么休息。

前段时间如意坊就有消息报给他,近来陆陆续续有一大批人集结进入京城。

不仅如此,他的人更是在城郊一个山头发现成箱的兵器。

他派人查了很久,最后果然查到二殿下头上。

陛下最近这两年身体每况愈下,二殿下有意争储,早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动手。刺客派了一波又一波,如今更是陆陆续续往京城安排人马。

傅连溪这几天没日没休,端了他们两个据点。

云胜那边的人损失惨重,他这边也没讨到多少便宜。

安神的香料也没办法让傅连溪睡得很踏实。他浑噩中做了噩梦,梦里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他刚进宫不久,皇后娘娘将他认作义子,允他唤她一声母亲。

他从小和姥姥相依为命,后来姥姥去世,这世上就剩他一个人,他四处流浪讨饭,后来遇到皇后将他带进宫里抚养。

他终于有了母亲,有了家,没有人知道他当时有多开心。

那天是皇后母亲生日,他提早很久就开始为她准备生日礼物。他那时还小,会的东西不多,唯一会做的就是和姥姥学过的,用竹篾编一些小玩意。

他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用软竹篾编出一幅八仙贺寿。

在皇后母亲生日的那天,他满怀期待地将礼物送上去。

他并不期待得到什么,只要皇后母亲能够给他一个笑容,他就会高兴。

事实上,皇后也确实冲他笑了笑,夸他手艺不错。

他为此高兴了很久,直到他看到自己编了整整半年的八仙贺寿被随意丢弃在柴房里。

他看着皇后母亲将云湛送的手镯天天戴在手上,看着自己的礼物被丢弃在柴房,他那时候才忽然明白,他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人。

他被皇后送去读书习武,告诉他,他此生的任务就是辅佐保护太子。

他应下。

他这条命是皇后救回来的,如果他们要,他随时可以还给他们。

在傅连溪成长的过程中,他根本不知道他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所以他不怕死,他什么也不怕。

他十七岁高中状元,十八岁随军出征,立下大功,十九岁领兵挂帅,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战功赫赫,手握重权,地位卓然。

但他其实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恩。

秦桑把房间里点的香换了一种,又到床边,她蹲跪在床边,握住傅连溪的一只手。

换过香之后,傅连溪才稍微睡得好一点。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

他看到秦桑趴在床边睡着,手还拉着他的手。

他目光落在秦桑安静睡着的小脸上,他的手被秦桑拉着贴在她脸颊边,他看着不禁笑了笑,食指指背轻轻碰了下秦桑的脸颊。

秦桑睡得无知无觉,下意识轻轻挠了下脸。

傅连溪看着她,唇边笑意更深,心也跟着软了一片,他俯身将秦桑轻轻抱起来,抱到床上,放到他里侧。

秦桑被抱到床上,才迷迷糊糊醒过来,她困顿地睁开眼睛,就对上傅连溪的目光。

他单手支头,在看着她。见她醒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醒了?”

秦桑迷迷糊糊的,她拉住他手,说:“你刚刚是梦见什么不好的事了,我看你睡得不太好,就帮你重新换了一种香,是……”

她说着说着,慢慢停了下来,她望着傅连溪看着她的眼睛,“怎……怎么了?”

傅连溪摇摇头,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深深看着她,低声说:“我在想,我以后要把自己这条命看得重一点。”

他以前对生死一点都无所谓,什么时候死他都了无牵挂。可他现在看着秦桑,忽然觉得人生都有了期待和意义。

秦桑听见傅连溪这样说,立刻道:“对!你这几天不在我都担心死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你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都不会为你哭,我回头就改嫁去。”

傅连溪被逗得嗤地笑出一声,他抬手捏了捏秦桑的下巴,“你可真有良心。”

秦桑道:“所以你要好好活着啊。以后不管做什么,你都想一想我。”

傅连溪看着她笑了,他捏捏她下巴,应了声“记住了。”

夜里静悄悄的,院子外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两个人在床上吻了一会儿,傅连溪的唇覆在她唇上流连,秦桑被吻到酥酥软软,心底隐隐涌上一丝丝甜蜜。

第24章

今年的冬天比往些年都冷, 二月初一场大雪兜头下来,秦桑不小心着了风寒。

她因为幼时无人照顾,又惜命得很, 所以从小将自己照顾孩子得很好, 轻易不会让自己生病。可大概就是因为很少生病, 一生病就是病来如山倒,一个风寒就闹得她浑身发冷, 一整天手脚都冰凉。

把傅连溪气着了, 强行把她带回了将军府, 命人在屋子里生了好几个炉子, 没他同意, 也不准出门,看着她在家里养病。

药汁苦得厉害, 秦桑一点也不想喝。

她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茯苓又端药进来,脸都皱起来了,她赶紧给茯苓使眼色, 趁傅连溪没看到,赶紧端出去。省得傅连溪一会儿又逼她喝。

结果她刚使完眼色,就听见傅连溪说:“放下吧。”

秦桑小脸一下就皱巴巴了,朝傅连溪看过去。

傅连溪坐在书桌前, 翻着书在看什么,说话的时候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茯苓见自家公主苦着脸,忍不住笑, 悄悄给了自家主子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她把药放到桌前,便退出去,出门前将门轻轻带过来。

秦桑虽然是个大夫,但她自己是很怕吃药的。而且只是风寒而已,就算不管她,最多半个月自己也会好。

她那天不想喝药,趁着傅连溪不在家,偷偷把药倒掉。

谁知道她那天刚把药倒进门口廊下的花台里,就被突然回来的傅连溪撞个正着。

她吓了一跳,赶紧把碗藏到身后,对上傅连溪明显不太高兴的眼神,笑眯眯地喊:“傅大人,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朝了?”她说着又朝傅连溪鞠个躬,“您辛苦了!”

她一幅犯了错心虚小狗腿的样子实在是太明显,凌南在后面一时没忍住没噗地笑出声。

秦桑急得朝凌南使眼色,你还笑,没看你家大人要骂我了!

她心虚地去看傅连溪,傅连溪明显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他走过来,拉起她回屋,沉声吩咐,“给少夫人重新熬一碗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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