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是解元,他能做教谕自是庾县读书郎的福气,他如此年轻,又是盛大儒的弟子,受他指点就相当于受盛大儒指点一样,这些读书郎自是高兴。
不过相较于县学里的教谕所带来的好处,这些女眷中议论最多的便是秦四公子不打算去会试了?不打算去考状元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要落下笑柄,如此大好青年,竟然甘心只为一方教谕,那也太没志向了一些。
然而秦楚却是不理旁人怎么说,他仍旧每日去县学,可是这些话却是传到了秦家人的耳中。
秦家人先前还不相信,可是大哥和三哥都在县学里帮忙,特意去看了一眼,还当真是了,于是回来告诉了父母,俞氏听后,气晕过去了。
傍晚时分,于家人从铺里回来,秦楚也从县学里回来,秦家院里几个儿子都来了,跟着一同来的还有俞氏。
秦有富得知全部经过,他有心劝着妻子,倒是劝住了几日,没成想儿子不思进取,竟然做起了教谕,自然也是生气的。
于家院门开了,许三娘看到亲家这阵仗,她心中咯噔一声,连忙含笑上前相迎。
俞氏却是看都不看许三娘一眼,她认为就是眼前这个女人抢走了她的儿子,还想要她最出色的儿子当她的儿子不成?
许三娘知道亲家母有时候便是这样,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秦家人进入院里,秦楚正在堂前陪着于江全,听到声响,翁婿两人从堂前出来,秦楚看到母亲和三位兄长,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娘带着三个哥哥前来是要将我抓回家不成?”
秦楚语气淡淡,一看上次那事儿便不曾翻篇。
于江全将一行人迎入正堂,大家伙的坐下来好说话,又让石梅将糕点热茶端上来了。
然而秦家几人可没有心思在于家吃吃喝喝,俞氏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脸痛心的说道:“你为何做了县学里的教谕?”
秦楚一听到是为了这事儿,他便如实说了,“娘,大哥,二哥,三哥,我知道你们都盼着我成才,只是有不少事情你们不知道,我觉得我年纪尚小,不适合出士为官,所以才打算休养三年再赴京赶考,到那时也是一样的。”
秦楚说得轻松,可是秦家几人听着就是不轻松,甚至几人还带着恼怒,俞氏怒斥:“胡闹,是谁给你出的点子?可是于家人?”
第426章 舍不得他难过
俞氏看向于江全夫妻,那眼神里的埋怨,显然是认定了于家人故意留下女婿的意思了。
秦楚面色一变,说道:“娘,这与于家没有关系,我早就想好的,去年去福城陪师娘过寿,我便同师父说过这事,当时师父也不同意,但是我觉得年纪太小不适合出士为官,师父也是答应的。”
“娘,哥哥,你们难道没有想过,我年纪不大,如果真要为官,万一在朝堂上说错话做错事,到那时可不是荣华富贵,那可是灾祸,做官不是小事,自是处处都得周全,所以我如今还没有做好准备,你们也不要逼我,可好?”
秦楚看向三位哥哥,三人哪曾想过这么多,但是似乎四弟说的也有道理,的确有些官员做得不好被抄家流放的。
于是三兄弟看向俞氏,显然是帮着四弟了,俞氏却是气得不轻,“四儿,你何必找这么拙劣的借口,你若是为了于家,为了你的媳妇儿,就坦荡一点,何必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四儿岂会不知应付,你在庾县应付的很好,你出士为官也必不会差。”
“你说你要三年后再去考,你不入朝堂,又岂能有经验,经验都是日积月累得来的,你不能因为这还没有发生的事就先担忧着,这不是我那个睿智的四儿,你也不是这样的性子,知子莫若母,你以为我不知道。”
俞氏紧紧地盯着儿子,秦楚还真没有想到母亲如此厉害,一眼就看穿了,可是这官场的险恶,若不是他上一世经历过,他也想像不到。
秦楚自是不能将上一世的事说出来,眼下也没有别的好的借口,于是便不说话了。
俞氏气得只好看向于江全夫妻,压下心中的怒气,忍耐着性子温和的朝于江全说道:“亲家公也是知道的,我对四儿期待很高,也是咱们两家的希望,亲家公你来帮我劝劝吧,他现在的确年轻,容易沉迷于美色,不顾自己的前程。”
俞氏这话于江全却是不爱听的,她这意思是指责他女儿招惹的了,女儿可是老实本份的,于江全于是也不隐忍了,说道:“亲家母这话就不对了,这事儿我还真劝不了,女婿也是个大人了,已经成家,本该他自己拿主意的时候。”
“不过我倒是觉得女婿说的也没有错,出士为官,将来或是外放或是留京,总归女婿都不会再像现在这般还能在父母身边尽孝,女婿愿意晚出士三年,那会儿也才二十一岁,并不是什么大事儿。”
于江全的话令俞氏气得牙痛,她抓紧手中的帕子,不再看于江全,却是看向自家儿子。
然而秦家另外三个儿子倒是有些同意于江全的话,弟弟的确小,想在家呆三年,又何必催着他去赶考,于是秦安出声劝道:“娘,弟弟才中了举,又是解元,许是心里也有压力,如若再给弟弟三年时光好好读书,再下考场,必能高中。”
大儿子之话说得俞氏反而能接受一些,可是她实在想不明白儿子为何要晚出士三年,可是看到四儿子那坚定的表情,不容置喙的决定,她便生出无力感。
俞氏只好说道:“四儿,现在就跟我回秦家去。”
“我不会回的。”
秦楚脸色不好看,上件事他还没有翻篇,若不是母亲找街头的秀才写下和离书,若不是母亲开了个头,他媳妇有这个胆子按下手印,不说前一世没这个胆子,这一世也同样。
媳妇是重生归来,岂会不知道他的脾气,他不同意的事,她独自一人是办不到的,难怪婆媳之间一直不和,害得他在中间周旋,这一年多来,他没少左右为难,而他母亲却巴望着他与媳妇和离。
秦楚也想起了上一次母亲故意灌醉他按下手印的事儿,虽说没做成,却也是伤了他的心的。
于是秦楚开了口,“娘,这一次你与燕子做的都不对,燕子已经受了惩罚,你是我娘,自是不能对你不敬,但是我已经成家,我选的妻子,这一辈子只要我说不放手,谁都别想让我放手,娘若是不同意,那我只好与燕子搬出去住了。”
“娘觉得我在于家住着不像话,我便带燕子去县学里住,如此互不打扰,母慈子孝。”
秦楚语气严肃,说起来老四要是脾气上来了,家里人都怕他,便是俞氏也害怕,她是看着四儿与她离了心的,如今更是向着四媳妇,又是在于家院里,俞氏最怕别人笑话,家里的事在家里说开便好,特别不喜欢在外头人面前吵闹。
俞氏只好生着气带着三个儿子走了。
秦楚出来相送,到了门口,俞氏朝秦楚看去一眼,说道:“你带四媳妇去县学里住着,那儿都是外男,你认为方便?”
秦楚听后错愕,他刚才只是说的气话,能住在于家院里,不也隔着自个家中近么?家里出个什么事儿,他也能知道,真若去县学自是不妥当的。
俞氏看着儿子没有说话,她也不说话了,冷着脸转身走了。
于江全心头也不好受,亲家母总认为女婿留在于家是他们支使的,他们哪有这能耐去,女婿向来有主张,何况这事儿是他女儿做的不体面,居然签下了和离书,都不曾告诉父母,女婿哪一点儿不好了,是他们于家愧对女婿才是。
于江全还是希望女婿能回秦家院去,别与家里人闹的,可是秦楚这人也是脾气上来了,谁劝都不听。
于书燕却是很苦闷,她想和离的大计怕是难了,家里父母都向着秦楚,以后一但秦楚过来告状便没有她的好果子吃,如今家里人对秦楚那么好,她便不高兴。
秦楚回到后院,看到媳妇儿愁眉不展,便上前问她怎么了,于书燕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回秦家院去吧,她是你母亲,你还当真与你母亲倔气一辈子,她生下你不容易。”
“你们都当我原谅了这事儿?燕儿,我可还生着气呢。”
秦楚气呼呼的往床边一坐,于书燕也不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