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完水了,他吃力地站了起来,这种身体状态还从医院跑出来真是叫人理解不能。他关掉客厅的灯,拄着双拐走进房间,在房门处还在门框上靠着休息了一下,才去把卧室的灯给开了。
就算艰难地坐到了床上他也没有立刻睡觉,而是侧着身子趴在床头,拿起了窗台上的相框。卡卡西床头的相框有两个,一个相框里的是他和第七班的合照,还有一个是空的。接着他打开了那个放置着他和第七班合影的相框,从照片后面抽了另一张照片出来,放到了那个空的相框里。在做完这些之后,他隔着面罩,把他的嘴唇贴在了那张照片上。
他把相框放回了床头的窗台,开始脱衣服,但是他脱到一半,就在床上倒了下去。我观察了他一会儿,根本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我不得不走过去……卡卡西睡着了,尽管呼吸不大平稳。他斜躺着压在被子上,真是个麻烦的姿势。我看没有危险,就实体化把他的马甲完全扒了下来,并且连人带被子把他拖到床中央,把没压住的那部分被子盖到了他身上。
他的身体此刻混杂着血腥味和药水味,一点也不好闻。我皱皱眉,转头看向他刚才看的那张照片,上面是一个金发的男人和三个小鬼的合影。
第14章
不得不说,我很在意那张照片,非常在意那张照片,所以第二天早餐的时候,本来我想问鸣人关于那张照片的事情,但越是在意,反而越找不到机会开口。
“真是的!我跟你们讲,昨天卡卡西老师居然入院第一天就落跑!晚上凯老师和大和队长过来看望他的时候居然发现人不在,果断夜袭他家,破窗而入连人带被子把他又卷回了病房!”小樱同鸣人和佐助说道,她已经趋于狂暴了,“要不是凯老师他们动作快,如果是今天被我发现了,看我不把他的家给拆了!”
“……所以佐助就算了,为什么连你也会在这里吃早饭?”我战战兢兢地问。
“啊?”小樱捶了一下桌子,朝我这边怒吼道,“你对我在这里有什么意见吗?还是你也想跟卡卡西老师一样挑战下医疗忍者的尊严?!”
“不,没有……”我缩到了桌子的角落。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医疗忍者的少女总是稍微有些没辙。
“诶?但是卡卡西老师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为什么还要从医院跑出来?”鸣人咬着他的三明治。
“也许是怕他养的狗一个人在家会孤单寂寞吧。”佐助拌着蔬菜沙拉说道,“谁知道千辛万苦跑回去却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真是……槽点满满的发言。佐助说的时候还往这边瞥了一眼,真是叫人讨厌的小孩子。不过虽说是小孩子,他跟鸣人也已经十七岁了,我其实有些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进展到了什么地步。然而虽然这么想,一想到鸣人那张单纯正直的脸,又觉得自己真是个肮脏的大人。
傍晚的时候我才逮到鸣人一个人,于是我趁机问他:“你对这样一个金发的男人有没有什么印象?”
他看我比划着那人的发型,思考了一下,把我拉到窗边,指着窗外问:“你说的人是指长那样吗?”
鸣人的手指方向正对着影岩——那么这一切都说得通了。我想起鸣人说过我和卡卡西都是四代目火影的弟子,而封印我右眼的正是四代目,所以封印时混入了他的查克拉也很正常。即是说,那照片上的人是四代目,而我被斑控制时,在那个漆黑的小房间里见过的人也是。即使是现在,想起那露出一点点的带着微笑的脸和耳边荡过的金色的发丝,摸一摸胸口,好像还能感觉到温暖。
“怎么了吗?”鸣人问。
“不,我刚想到,你似乎说过我和卡卡西跟四代目火影是师生关系,他是只有我们两个弟子吗?”我试着套鸣人的话。
鸣人陷入了很艰难的回想:“唔,我记得还有个女孩子……”
“那么那个女孩子呢?”
“我也不是很清楚。”鸣人眯着眼睛在挠他的脑袋,“似乎是为了守护村子……”
“死了?”我问道。
“诶?”他愣了下说,“嗯……”
那个女忍者就先算了,我问鸣人:“不过四代目很强吧,他是因为什么离世的?”
“……十七年前九尾袭击村子的时候,为了保护村子里的大家,他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封印了九尾。”
保护村子……吗?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我不由得想到了在我突破斑的控制后,卡卡西与我说的第一句话,那也是他给我的意志所下的最后通牒。斑或者我都无所谓,哪怕是我,即使是我,只要与村子为敌,他即要以写轮眼与我相向,以命与我相博,不计代价,不畏牺牲,血战到底,不死不休。
明明平时好像是什么也无所谓的人,明明是温柔到在被粗暴对待后仍然会对我说我爱你的人,明明总是懒洋洋地跟我耍嘴皮子或者玩心计,在我老老实实被坑后才会露出笑容的人。我称呼卡卡西作骗子,但是我从来不认为他骗了我。
木叶方面就算再没常识,也不可能派出一个三十一岁常年蒙着脸的死鱼眼男人来施美人计的。就算要说卡卡西是个中老手,想起他初次诱奸我时那副生涩样子,我也绝对不相信。卡卡西会和我做爱,只是因为他爱,至于他为什么爱我,以前或许还不清楚,但是由现在已知的我的过去很好解释,即使我不知道当年一起在四代班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四战时又发生了什么。
卡卡西根本就没有骗我,如果他是个一心想要欺骗我,以希套牢我的男人,他没有任何理由在我质问他是否跟我说过实话的时候一个字也不说。我宁可他骗我只是因为我太胆怯,太懦弱了,我认为如果他欺骗我的话,反而会更轻松。但我这种愚蠢的想法,实际是抹杀了卡卡西真实的心意,他比我坚韧强势得多,所以我只想溺毙在他的温柔里,随波逐流。
明明就是我自己选择了最糟糕的选项,是我逼迫卡卡西重拾了千鸟,原本是同左眼的写轮眼一道封印了的技能,却化作了袭向了我的,挟带着电光的刀刃。
卡卡西要杀我是有理由的,理由就是木叶。就像他所亲吻的那张照片里的其他两人一样,他要守护村子。不,不仅守护村子,他所做的一切,甚至是在维护整个世界。为了这个目的,他不惜杀人,也不惜自杀,即使目标是我也一样,就算要杀的是我也一样。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呐,鸣人……”我调整了一下语调,问面前的少年,“如果佐助要跟村子对立的话,你会怎么办?”
“佐助跟村子对立吗?这么说的话,是有那么一段时期呢,他天天嚷着说要毁灭木叶什么的。”鸣人把两手交叉在脑后说道,“好难过啊那个时候,追他可是追的很辛苦啊,还时不时有人来劝说我让我放弃的,说他已经无可救药了。有很长一段时间每天都在想着一定要在他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之前把他带回来,然后每天每天都在为此不停地修炼。”
我有些惊讶:“……有这样的事吗?”
“有啊。”鸣人掰着手指算了算,“他当了三年叛忍呢,后来都成S级了下了各种通缉令什么的,因为站在晓成员的立场上去捉比大叔,当时还为了这件事召开了五影大会……”
“但是他最后还是回来了吧。”我问,“如果他不选择回来,而是一直跟木叶敌对下去,到了一触即发的时候,非要跟你拼个你死我活的话,你会怎么办?”
“啊,有人问过我同样的问题呢,所以我也不是第一次回答了。”鸣人的眼神认真了起来,就像和佐助那对深红的写轮眼相对的一般,他的双瞳是一片清澈的湛蓝。
他直视着我,说道:“如果他非要那么做的话,那我就杀了他,然后陪他一起死。”
一个一个都是这样……
今夜我怎么也睡不着。似乎佐助对斑刻在卡卡西左眼的花型刻印也有相当的了解,在起最终的作用之前,那个刻印实则是一个标记,就如同他所说的一样,我要找到卡卡西,根本是轻而易举的事。今夜的月亮被乌云掩盖住了,我翻窗进了病房,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漆黑。
但我找到了我在找的那个男人,他睡着了,他的呼吸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