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听闻有工人不小心掉进自己挖的深坑,不知脱离危险没。那真是活生生自掘坟墓的写照。如果他死了,施工肯定不会受影响,包工头大不了补几十万给家属封口,这个城市更不会受影响。
一个人的死亡不足为奇,即便一瞬间成千上万人往生,大家也只会说是城市建设必须付出的代价,然而,建设永无止境,没两年又会再修一次,城市却仍然看不出在变好。
我对着窗外思索这些,全然是不愿意再搅合进大表姐的世界,太危险,我这人天生缺乏冒险精神,到现在连个车都不会开。对狮子座这种具冒险性的人,我平常都是有多远离多远,以免不小心卷入斯蒂芬金小说中的恐怖事件里。大表姐见我故意躲着,闪烁其词,自讨没趣,也不再看我,而是加紧催服务员上菜。
“怎么还不上菜,我都饿死了,”一名男服务员慢吞吞地将菜从托盘上下下来,还请我们自己对菜,大表姐大方地表示不用,我对你们很信任,我也适当地转身,看着琳琅满目的美食,口水都流下来了,“别一副逃犯的样子,火锅有啥稀奇,大表姐不是吹,山珍海味早就吃腻了,天南海北,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没有我没尝过的。”
“哦。那三角龙,鸵鸟,尼斯湖水怪,也都吃过,”我最受不鸟装逼的人,故意打岔,大表姐白我一眼,竟没跟我计较,眼神飘忽不定,像见了鬼般,我朝她看的方向,脸色也一下子煞白,妈呀,咋回事,撞鬼啦,“大表姐,我突然不饿了,你饿不饿。”
“饿你妹,再不跑,性命难保,可是,这些菜怎么办,都点了,不吃算怎么回事,”她居然还知道心疼钱,看着一桌还未动过的菜,其实我心里也是拔凉拔凉的,一狠心,也跟着大表姐一起站起身,“别往她的方向看,知道啵?”
“你说啥,她的方向有啥好看,”我愣头愣脑地竟看了,迎面是戴玉子琢磨不透的表情。
不难揣测大表姐此时的心情,将我生吞活剥的心都有,我算是尽了一个猪队友该尽的义务,后腿拖得不要不要。既然看见了,又不能假装没看见,更没法子假装不记得,我朝戴玉子挥了挥手,可是手势错了,变成招手,只能一副忐忑的心迎接对方的到来。她和前几日所见并无太大不同,只是多披了件外套。
“多日不见,二位气色不错啊,”戴玉子坐在我们对面,交叉着双手,脸上写满疑问,“你们找我有事?”
“没得,没得,看你一个人在那边孤单,一起吃吧,”本意只是为自己的错误找个合理的解释,“我们点多了,吃不完,肯赏脸啵?”
我朝她身后看,想知道龙大印在不在,在就更不好对付,他们俩或许早就查明真相,洞悉了我和大表姐去过人民路的事实,但是假装不知情,我们的对话必须字字句句都要小心,以免落入语言的陷阱。
“客气,客气,一面之缘而已,对了,你们上次不是说要到人民路驱魔,去了吗?”我们分析不出戴玉子是真不知道还是跟我们套话,找出我们说话的漏洞,如果回答没去过,她应该会觉察出我们在隐藏什么,毕竟那时候街上太多人见过我们,一问便知,如果回答去过,没看到人就走了,又无法解释我们为何进了店却安然无恙,之前去过的人无不被弄得百鬼缠身,我和大表姐交换了一下眼神,她不理睬我,我明白,自己闯下的祸得自己收拾。
“去了,去了,但是我们压根就没进去,大——不,”我用手指着大表姐,她一愣,不说话,“她一看就说那里阴气太重,很危险,硬拉着我离开了。我们能力的确有限,没得那财运。话说,奖金有没得人拿?”
“还真没有,不知是何方高人分文不要替我们解决了,你们也的确没必要去,”戴玉子的眼神怎么看怎么瘆人,我暗自吞了口水,“对了,你们是几号去的,可曾见过那高人?”
当她得知是那天以后并没有惊讶,果然,她早就知道。我看推理小说时经常能瞬间猜透,可是女人根本就是科幻小说,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了。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坏女人的心又何止海底针那么简单。我求助大表姐,她似乎对帮我不感兴趣。
“我们就待了几分钟,什么人都没见到,里面贴满了符咒,乱糟糟的,原来你们还不知道是谁帮你们解的围,那人也着实奇怪,有钱还不要,假清高,”然后,我夹菜在她碗里,她点点头,张嘴就吃,“你今天一个人来啊?”
说完我就后悔了,大表姐也用眼神杀得我片甲不留,果然不作死就不会死。
“躲雨而已,”她的眼睛眯起来,似要看穿我,但很快又收回,“不然,你以为我会跟谁来?”
“当然是老公孩子啦,你看起来也不小了,”我急中生智道,“你不会还结婚吧。我有一个大表姐,刚满二十就未婚生子,现在孩子都有六个,老幸福了。”
我完全没想过秋后算账这回事,大表姐不知对我把她当猪看怎么说。
“他们在家等我,我刚下班,路过这里,外面又是风又是雨的,又有些饿,就进来了,”戴玉子回答得不慌不忙,不像在说谎。我皱了皱眉,既然她结了婚,那和龙大印算怎么回事,婚外情?虽然我也不排斥这种事,总觉得不对劲,龙大印说不定也结了婚,有了孩子,现在这社会,又没有所谓的贞洁牌坊,更没有浸猪笼,当小三和易建联在NBA当替补一样一样的。
“当妈很辛苦吧,孩子多大?”我情不自禁聊起家常来,大表姐在一旁直摇头。
“七岁,刚上小学一年级,”戴玉子反问我怎么还不结婚,我傻笑道长得丑,没人要。
聊完家庭,我们又聊起剧,大家一致都认为看韩剧的女人不能娶,美剧的男人必须嫁。大表姐此时夹起一块羊肉给我,其实是想用眼神提醒我,该适可而止了,对方是敌人,我心领神会地闭了嘴,不料戴玉子又开了个新帖。
“你们走后,桂林米粉被烧了,”她怔住,犀利的眼神,仿佛能将我们看穿,“我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
我搞不清楚戴玉子究竟想从我们这得到什么,她应该还没有把石蛙的丢失和我们联系在一起,否则又怎么会这般和颜悦色,除非,她想在我们走后,跟着我们回家然后半路上拷问我们,这是我们此时最怕的事。若是这样,她出现在这里,就绝对不是巧合,而是刻意。我和大表姐的目光对接,她似乎也这么想。
“哎呀,好可惜,没人受伤吧,”我故作忧伤地说,“全烧了?”
“那倒没有,还好抢救及时,装修一下就能再次营业,”戴玉子说得很轻松,仿佛和自己完全没干系,我和大表姐都感到背脊一阵发寒,这女人太冷血了,“好在我们知道是谁做的。”
“是谁?”大表姐竟插嘴问道,“和你们有仇的人?”
“不,我们一致认为是驱魔时的意外,由于里面囤积了太多纸,驱魔师走后留下了明火,导致了悲剧,”她故意看向我们,慢悠悠地说,“这也许是为何他不敢来领赏金的原因吧。”
“是他做的?”大表姐的演技神乎其神,堪称女版阿尔帕西诺,竟不露半点痕迹,“知道他是谁吗?”
“之前就跟你们说过,还没有任何消息,你们都是驱魔师,或许你们会知道他是谁。”戴玉子眯起眼睛看我们,“如果你们能打听到,我们照样出赏金。”
“我们是菜鸟,帮不上什么忙,”大表姐义正言辞地说,“警察难道没有任何发现?”
“找他们就必须得打通关系,不给他们甜头,杀人案也敢拖下去,你也该明白他们都是什么人,”戴玉子的语气抑扬顿挫,怎么看怎么耿直,虽然我们心里在偷笑,嘴上还是附和道一群蛀虫,“我讨厌迎合不喜欢的人。”
“好在你们应该上了保险,毕竟那么偏的地界,设施又不齐全,损失不大吧,”我故意看着眼睛,她叫并不打算闪烁其词,而是直接地回答损失不大,但是保险公司不赔,理由是纵火者是我们请去的,也是我们保护不当,“保险公司就是不能信呐,买的时候拿你当爷,赔的时候他自己是爷,你就是一孙子。”
“可不是嘛,好在那家店的店长不是我,听说总部把他开除了,他也只能自认倒霉,”戴玉子看了好几眼手机上的时间,拿纸巾擦了擦嘴,兀自站起身,“这顿饭,谢谢了。他们还在等我回去,就先走了。二位以后若有事,尽管来找我。这是我的新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