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恒松幼时因为下人疏忽落水,留**弱之症,长大后也因为虚弱的体魄而子嗣艰难,与柯氏成亲多年也只得了孔明珠这一个女儿,孔绪怜惜长子体弱,对这个孙女也因此格外偏宠。
本就偏宠她十几年,眼下看她哭得伤心,认错态度又极为真诚,满心的火气不知不觉间开始消散,又听着孔明珠说她这几日里在外吃的苦头,脸上开始出现心疼之色,很明显是心软了。
孔恒鹤和两个弟弟对视一眼,对父亲的作态是意料之中的见怪不怪,眼神满是无奈,眉眼间却闪过坚决之色,在孔绪不轻不重的责怪孔明珠几句准备让她下去休息时,三兄弟同时开口:“父亲,我们想分家。”
“分家?!”孔绪和孔恒松同时出声,神情茫然,似乎想不通他们为何突然生出这样的念头来,可回过神来,孔绪却是想也不想的反驳道:“不可能!我还没死呢!分什么家!我不同意!”
可这一次,他素来孝顺的几个儿子却没有因为他的坚决态度而退缩,反而神情更加坚决,孔恒鹤作为三个分家派中的哥哥,主动担起谈判的重担:“爹,请恕孩儿不孝,只是,儿子也是个父亲,还请爹能体谅。”
“明月已经因为大姑娘被退婚,明春尚未定亲,也因为大姑娘,原先有意向的几家纷纷对她避之不及,婚事无处着落,明婵她们几个虽然尚且年幼,却也已经被大姑娘牵连到。”
“在这个家里,有大姑娘一天,她们就必然受影响一天,我不能让她们在这个家里继续受影响。可若是分家出去,熬过这两年,影响渐渐也就小了,婚事比不上之前顺利,却也不会如现在这般艰难。”
孔恒鹤这话,几乎是明晃晃的在告诉孔绪,这个家里有孔明珠就没他们,有他们就绝对不能有孔明珠。
孔绪听懂了他的潜台词,一边是自己宠了多年却做错事的大孙女,一边是自己的三个儿子和其余所有孙子孙女,这样的选择实在太过诛心,他这几日迅速瘦下来的身体微微晃了晃,脸色难看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
第38章 夏少帅08
原本被母亲扶起来准备离开的孔明珠也听懂了二叔话里的意思,低垂着脑袋站在旁边看起来羞愧至极的模样,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脸上却有狰狞之色一闪而过,藏在衣袖里的手瞬间紧握成拳。
她想开口反驳咄咄逼人的二叔,可眼下这个场合,无论她说什么都不合适,更何况,在场之人皆是她的长辈,压根没有她开口说话的份。
昨夜里她可以与嘲讽她的孔明月辩驳,那是因为两人是同辈,可若是现在她驳斥二叔的话,传出去就是一个忤逆犯上的名声。
孔明珠心知因为自己与人私奔一事,名声已经极尽难听,若是再传出忤逆不孝之名,要想再嫁入夏家,那真的就是难如登天了,毕竟她很清楚,夏准最重的就是孝道。
也因此,她只能强忍下满腔愤怒,咬唇立在旁边,维持着羞愧难当的委屈模样,默默的安抚着因为二叔的话而开始暗自垂泪几乎快要哭晕过去的母亲。
孔绪虽然偏宠孔明珠,对其他孙子孙女却也不是全无感情,那都是几个好孩子,不仅性格好,文采更是出众,平日里孔老爷子对外提起她们时,也都是满满的自豪。
他是典型的老辈人思想观念,父母在,不分家,从未想过自己尚还在世,几个儿子就执意要分家,可若不同意,老二说的也在理,总不能为了一个孔明珠,害了其他孙子孙女。
孔明珠之前做的事,已经让几个孩子受到牵连,饶是他宠着她,也无法说一句,错在几个孩子身上,更加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们被牵连一辈子,这个家里,她们注定已经是无法共存的,必然有一方要离开。
心底这么想着的同时,目光忍不住就落到躲在人后的孔明珠身上,正好看到她默默安抚柯氏,以单薄的身躯撑着哭得几欲昏厥的柯氏,额头上渗出层薄汗,本就病弱的脸色愈发苍白。
孔绪见此,不由得心底一软,这个孙女纵有千不好万不好,孝顺这点却是没得说的,老大两口子只有这一个孩子,若是把她赶出去了,老大两口子以后可怎么办。
“那就,分家吧。”他目光在几个神色坚决的儿子儿媳身上扫过,心底也有了决断,是可话说出口,却还是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一声,本就因为病中而显得佝偻的身子更是矮了下去,看起来瞬间苍老了十岁不止。
分家不是件小事,虽然已经做出决定,可真正到分下来,也需要段时间,孔恒松四兄弟与孔绪在清点家中产业,杨氏几妯娌便先回各自的院子里去收拾自己的嫁妆产业。
她们嫁进来都快有二十多年,嫁妆和之后添置的东西都不少,分家后肯定要搬出去住,不然分家还有什么意思,这些东西自然要早早收拾好,也省得事到临头手忙脚乱的,有所遗漏。
与她们松了口气的态度截然相反的,是长嫂柯氏,从孔恒鹤说出要分家,她就开始哭,等孔绪也同意分家后,如果不是孔明珠撑着她,只怕是当场就要摔倒在地。
她也知道,家里会沦落到如今分家的地步,还是因为自家女儿做错了事,出了正院后想与几个弟妹好好道个歉,可杨氏她们几个压根不搭理她,脚步不停的相携着离开。
离开正院到了孔绪看不到的地方,孔明珠脸色的委屈羞愧瞬间褪去,望着三位婶婶离开的背影,脸色阴沉如水中,又透出几分莫名的高高在上。
视线扫过旁边哭哭啼啼的母亲,眉眼间不耐之色一闪而过,几乎是硬拖着她回到住处,勉强按捺住性子安抚她几句后,直接将人交给丫鬟伺候,自己几乎是逃一般的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孔家虽然不如阮家那样富贵之名在外,可底蕴同样深厚,长房只得了孔明珠这一个孩子,她又得老爷子的喜爱,住的院子宽敞又气派,还有着不少西洋货,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气。
只是,前几日里她与刘继兴私奔时,将屋里小巧易携带的摆件全都带走拿去换了钱,这几日家里兵荒马乱的,她人又不在,自然没人会想着替她把这些摆件添置上,屋子里看起来不免有几分空荡。
因为孔明珠的大胆行为,家中长辈认为是她院里的下人没看顾好她,原先屋里几个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全被家里长辈下令打杀了,其余的丫鬟也全被发卖,她回来后又没来得及给她配上,院子里除了她再无别人。
孔明珠没有去找柯氏让她给自己补齐下人,反而在这间阔别数十年的处处透着富贵气派的屋子里,长长的松了口气,自顾自的转悠两圈后,大大咧咧的往床上一躺,开始盘算接下来的事。
刘继兴是孔家非常远的远方亲戚,前些年战乱中被战火殃及,家里只剩下他和母亲,被刘母带着来投奔孔家,刘母就路上得了病,到孔家后不久就死了,孔绪见刘继兴实在可怜,就将人留在家里,反正孔家家大业大,也不缺他这一碗吃食。
大约是因为长房只有她一个孩子,从小对她宠得厉害的缘故,孔明珠虽说是从小和几个堂妹一起学习,却没有养出她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气质,反倒对话本故事中那些浪漫爱情故事充满向往。
只是,她的这些爱好和追求,在其他姐妹眼里,却是格外的上不得台面,自然也不会有人来和她一起讨论这些事,每每提及总是副避之不及的嫌弃样,总让她有种知己难寻的寂寞。
直到刘继兴来到孔家后,对于孔明珠的兴趣,他不仅从未露出过鄙夷之色,反而经常给孔明珠带被家人禁止她看的话本回来,还会给孔明珠讲他在外面看到的景遇到的人,让孔明珠心生向往。
孔家规矩重,讲究男女大防,可孔明珠和刘继兴总能找到机会见面,即便是偶尔被柯氏发现,撒娇卖乖的就能糊弄过去,柯氏对这个女儿宠得厉害,见两人也未做什么出格举动,身边也跟着丫鬟,对她的种种行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随她去了。
孔家的姑娘都被关在后宅,很难接触到外男,纵然受宠如孔明珠,也只有接触过刘继兴,在和他的频繁往来中,渐生情愫。
孔明珠曾鼓起勇气向父母提出,想要退掉夏家的婚约嫁给刘继兴,却被父母断然拒绝,并且自那以后,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柯氏开始严防死守,不再给两人见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