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岳人显然没腻,迹部和桦地也是,忍足偶尔想想,大概还是自己是个异类。然后也会觉得,像他们这样单纯下去,相信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好像也挺好。
国二的时候网球部来了新人,虽然对忍足来说是新人,但对岳人他们来说又是很熟悉的了,擅长重扣的凤和把古武术融入网球中的日吉。这时候榊教练已经开始让忍足和岳人搭档,看中他俩关系好,忍足又是那种总需要人推一下才会发力的类型。迹部还是一如既往地一骑绝尘,在社内难逢对手。
那一年他们东京都横扫,关东大赛输给了立海大,拿了亚军。忍足其实觉得已经很好了,毕竟立海大称霸关东十五年,冰帝严格来说是从前一年迹部进校才开始严格施行实力主义,第一次在决赛跟全国冠军正面较量,从他们手上拿走两盘已是不易,认识到自己的差距也是一件好事。
但迹部很不满意,他S1单打输了,就总觉得需要对结果负责任,比赛结束第二天就回球场练习,每天都练到天黑。
几天后,忍足海外交流会有活动也留得晚,路过网球场,看到迹部一个人在对着墙努力挥拍。
“咚”,一个球打到墙上,弹到了他脚边。忍足弯腰捡起来。又是“咚”一声,又一个球滚了过来。忍足继续捡了起来。他一直捡到手里抱不下掉了下来,迹部仿佛才意识到他在,把视线停在了他身上。
“你饿不饿?”忍足问。
迹部用手腕上的腕带擦汗。似乎觉得他问了一个傻问题。
“我很饿。”忍足说,把球一股脑儿扔进球框里。“收拾完一起去吃饭吧。”
他站在更衣室门口等着迹部冲凉换好衣服出来,给惠里奈发信息说晚上不回去吃饭。迹部走了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换上了校服,对他点了点头。
“迹部晚上不回去吃饭也没关系吗?”忍足问。
“我爸妈不在,反正也没人等。”迹部说。
他们一起走出校门,上了电车。迹部的头发还没干,在夕阳的最后那点余晖里闪着一点金光,随后就变成深酒红。车厢里有不少刚刚放学的高中女生,看着他俩窃窃私语,悄悄笑,最后有个胆大的跑上前来问你们是冰帝的吗?几年级啊?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
迹部看起来有点懵,还在状况外,大约他太熟悉应援团的迹部万岁,没遇上过这样的表示。忍足就笑笑,挡住他,说不用,谢谢学姐,我们有交往对象了。得到失望的叹息。
下了车迹部一直走了快五分钟才开口。“你有交往对象了?”他问。
“没有啊,但不这样说会不好拒绝吧?”忍足答。
迹部“唔”了一声,点点头没再说话。
“啊,莫非你对刚才那女生有兴趣?那真是抱歉抱歉。”忍足说。
迹部哼了一声。“怎么可能。”
他们去吃了咖喱。是忍足很喜欢的一家印度咖喱店,迹部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东张西望了半天。
“尽管是平民食物,但我很喜欢,希望也能合你的口味。”忍足说,对着盘子双手合十。“我开动了。”
迹部也似模似样地拿起勺子开始吃。
“唔。”他说,拿起餐巾捂住嘴,眼睛里放出光来。
“是不是很不错?”忍足说,大口吃了一勺。
迹部点点头。他也确实饿了,虽然餐桌礼仪无可挑剔,但速度惊人,吃得比忍足还快。
他吃完就抄着手看忍足,目光灼灼,忍足低头不看他,专注于消灭自己那份食物。
最后买单是忍足买的。“每次集训都是坐你家的车,偶尔也让我回下礼嘛。”
走出门,迹部打电话叫了司机来接,忍足陪他一起等。天已经黑下来了,天空被城市的霓虹灯光照亮,一半是粉红的。东京是看不到星星的。
“呐,忍足,”迹部说。“今天为什么突然叫我一起吃饭?”
“一个人的话,很辛苦吧。”忍足说。“比赛之后岳人很担心呢。”
迹部短短地笑了一声。“居然让那家伙也来担心我……本大爷有那么糟吗?”
“迹部无论如何都不能用糟来形容吧。”忍足答。“我们还有一年时间。”
“一年而已啊,不抓紧时间的话……”
“迹部的话,还会有很多年吧。”忍足说。
迹部看向了他。
“会一直打网球吧?”忍足问。
“当然了。”
“那就一直一直打下去好了。球场上的迹部是最帅气的王啊。”
迹部顿了顿。“怎么了,突然这样说。”
“我们大家信任的是那样的你。”忍足说。“冰帝的每一个人都是。这并不会因为一次输赢而改变。没有人不想赢,但是比起赢,跟随你实现梦想的过程,我觉得也是非常重要的,至少对我来说是。”
迹部没有说话。
忍足摸了摸鼻子,也不太好意思。“就……无论结果如何,我真的很高兴能和迹部一起打球啊。”
迹部看了会儿远处天边的粉红灯光。
“忍足。”
“什么?”
“下周开始跟本大爷做单打练习。”
“啊?不要吧……”
“你的耐力太差劲了。不加强练习怎么行?”
“嗨嗨——”
国二的暑假,爸爸和妈妈回国了。他们回了大阪。爸爸说侑士,去四天宝怎么样?谦也也在那里。网球部也很厉害。
忍足想了想,摇了摇头。我要留在冰帝。他说。
爸爸有点吃惊,毕竟这是忍足第一次没有听从家里安排。
我们今年拿了东京都冠军,关东大赛亚军。今年的关东冠军拿了全国冠军。但明年就轮到我们了。忍足说。我们有个很厉害的部长,我想留下来,看看他能把我们带到哪一步。
爸爸仔细地打量他,末了拍了拍他的肩。加油,儿子,决赛的时候我会去看的。
第三章 03
但网球运动的残酷,抑或是说任何竞技体育、任何人生中不得不以输赢论的残酷之处在于,人的愿望所能起的作用是最微小的。
国三,青学异军突起。虽然以前也交过手,早知道不二和手冢的厉害,但随着越前龙马的加入,青学仿佛被注入了兴奋剂一样直上云霄。
关东大赛他们输了。忍足和岳人的双打输得很快,迹部和手冢那一场明明是他们胜,却成全了手冢虽败犹荣,而迹部变成不择手段的坏人。就算胜了也毫无乐趣可言的迹部是忍足第一次看到。
比赛后的第一个部活迹部还是一如既往,动作潇洒,说一不二,气势极强。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听他说着不要泄气好好努力之类的话,虽然知道他们其实已经失去了进军全国大赛的希望。他们各司其职地练习——虽然有榊教练在,但总体来说他们是看自觉训练的队伍,迹部并不会多管慈郎是不是又在睡觉忍足是不是又在摸鱼,总之日吉和宍户肯定是在好好练习就是了。
迹部讲完话就返回他练发球的那个场去苦练发球去了,但宍户悄声说了句迹部没事吧,岳人推了推忍足说侑士,你去看看。忍足嘴上说着为什么又是我,还是老实过去了。
他看着迹部练发球练了半天,似乎是在琢磨什么新的绝招,他呆站着也很奇怪,于是也拿了拍子,拿起球来,发了个球过去,打到了迹部打的那个点上。
“喂,不要烦本大爷啊。”迹部立刻就不高兴起来。
“我输了球啊。”忍足拖着嗓子说。
“输了就输了,没什么好说的吧?”迹部说。
“很不开心呢。”忍足说,又发了一个球过去,在地上弹了一下,又碰到迹部刚打的那个点。
迹部也发了一个球,他球速快,紧挨着忍足的球,把它打掉了。
“迹部打了一场很精彩的比赛。”忍足说。继续往那个点不松不紧地发球。
“啊啊。”迹部说,依然是他那种速度很快的发球。
“看得我好羡慕。”忍足说。“就很生自己的气。”
迹部头都没抬。“本大爷也很生气。”
“如果你真的打两个多小时我可能会揍你。”忍足说。他打了一个跳跃性很强的球,反弹回来,迹部又打了回去,忍足上前两步,接了回去,球在地上弹跳着,碰到墙上那个点,弹回来,迹部猛一记扣杀,球速极快地打到墙,弹向忍足,忍足反应迅速地反手接过,速度变慢,最终到了落点就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