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言两语的。
把杜怜溪的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倒叫花月芸成了那种不知天高地厚,开口妄言朝堂人事,连带皇上都受了议论的罪女。
褚秋莲哪里能让自家娇滴滴的女儿受这样的罪名。
连忙磕头,“是我素来惯得她没心没肺,说出口的话也从来都喜欢不经脑子。多谢公主殿下体谅,今后一定严加管教,让她知道祸从口出,必不再闯祸。”
这又把那天大的罪名,几句抵消于孩子的没心没肺中。
只要杜昭南松口,花月芸这桩事,便能小事化了,就算人诟病,也不过是小女孩子们的玩闹,不值一提。
连皇上那边,就算听到风声,可见杜昭南没有动怒,也自然不会再管。
花慕青站在锦园门口,看这不过一口茶的功夫,这几人之间来回不见刀刃却比杀场更锋利的机锋。
暗自摇头从前她只当后宫内宅的争斗不过就是随便玩玩,如今看来,这里头的勾心斗角,竟如此无形硝烟,简直能无声夺命。
然而不等杜昭南开口。
杜怜溪又讥弄道,“没心没肺?我看这不止没心没肺,连脑子都没有吧?”
又拽下一粒珍珠,“随口议论我的皇帝舅舅,连朝廷大臣都随便为她一个下女动用私刑的话都能说出来。花夫人,我看你这女儿,你要是教不好,就让我替你管管。免得下回再拿什么贵妃妹妹的身份来冲撞到旁人,徒惹笑话。”
褚秋莲气得浑身发抖下女?笑话?
不过你就是落了个投胎好出身好而已,你又有什么地方比得上上我家芸儿了?
可这话,她却不敢说。
这时。
落后一步的花慕青,终于走进来。
一瞬间,整个如梦似幻的锦园,仿佛都被这灯下美人的绝色,给晃亮了几分。
那行动如弱柳扶风的姿态,裙摆似春水涟漪在她脚底徐徐绽开。
她垂着眼,明明没有任何神情。
可这满园的繁华,却好像在她身后,自成了一道遮天遍布的背景。
美得就跟花里突然飞出来的精怪似的。
杜怜溪怔了怔,随后一挑眉,抱着胳膊,上下打量了一圈花慕青。
花慕青垂眸走过来,径自跪在杜昭南身前。
温温柔柔平平和和地说道,“公主殿下郡主殿下,花家之女出言不逊,冲撞殿下及皇室,请殿下责罚。”
“花慕青,你!”
褚秋莲见她不求饶,反请罚,气的恨不能上前一刀结果了她,怒骂,“你这个卑鄙阴险的小人!你平时嫉恨旁人我也没计较,今天居然想趁机害死你的两个妹妹,简直歹毒!”
旁边自从发现花常好无事便不出声的三姨娘,也不敢沉默下去了。
抬头也是骂道,“花慕青,你太无耻了!我家常好与你无冤无仇,你如何能将她逼入死路!我跟你拼了!”
说着,竟然真的冲了过来!
花慕青扫到褚秋莲眼里的得逞,也不动作,只静静地跪在地上。
三姨娘跑过来,手里还不知道从哪儿抄了个棍子,朝着花慕青的头上就要劈过来!
“啊!”
却被人一脚踹了出去。
众人抬眼,却见是终于露面的杜函,杜昭南的长子。
面目清俊,神色温和。
花常好一见之后,显示一怔,随后,竟慢慢地有些出神,丝毫没有顾及到被他一脚踹翻,趴在地上唉唉直叫的亲生母亲。
“母亲,妹妹,我刚刚回府就听说这里的乱子了,怎么任由一个奴才在跟前叫唤?”
没想到杜函发起火来还真有几分魄力,“你们都瞎了么?若是伤着母亲和妹妹,我拿你们是问!”
一众奴才仆妇赔笑,也不作答。
花慕青瞧得分明都是做戏呢。
要不是杜昭南的示下,他们怎么可能会枉顾三姨娘朝她打杀?
暗自摇头,杜昭南这些年的心性,果然和从前很不一样了。
又听杜函低声问自己,“二小姐没事吧?可吓着了?地上凉,别跪在地上了,起来说话。”
花慕青垂眸,“多谢杜大人出手相救。只是,我这两个妹妹犯错,冲撞了公主殿下和郡主殿下,我身为姐姐,责无旁贷,该替妹妹们承担责罚,还请公主降罪,慕青愿一力承担。”
原来她让降罪,竟然是这个意思?
杜怜溪看了眼自家目露赞赏的哥哥,又瞄了眼那边一时脸上阴晴未定的褚秋莲,和停住哀嚎满脸错愕的三姨娘。
回头瞅了瞅自家母亲。
然后低头,看还跪在地上,一副温婉恭顺模样的花慕青。
眉头一挑,无声地笑了起来。
第六十二章 一场心机
杜怜溪挥了挥手,拎着花月芸的奴才退后,被打得七荤八素的花月芸一下子倒在地上。
褚秋莲赶紧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心疼得眼泪直落。
杜昭南看着花慕青,却依旧只见她眉目之间一片安顺,没有破绽,更没有故作心机的刻意。
仿佛真的只想替妹妹们顶罪。
眼神一转,语气淡漠地说道,“本宫面前,也有人敢私自举械,无异于皇室面前心存杀意。来人,把那个奴才拖出去,就地打死吧。”
褚秋莲的哭声戛然而止。
虽然她本来带三姨娘过来就是要顶嘴做挡箭牌的,可现在用途没上,却要被先行处死?
而三姨娘一开始还没听懂奴才说的是自己。
全身心还在对付刚刚被踹的那一脚,就见几个內监过来拖自己,吓得脸色大变。
连忙哀呼,“公主殿下,饶命啊!我也只是护女心切,夫人,夫人,救救我啊常好”
花常好趴在地上,颤巍巍地抬头,想说什么,却陡然瞄见杜怜溪手里把玩的珍珠,浑身一颤,终是咬牙,再不敢开口,重重地磕在地上,指尖抠进掌心,浑身抖如痉挛。
杜怜溪鄙夷地哼了一声。
褚秋莲抱着花月芸,脸上一片悲戚,心里却早已算计过千。
一面犹豫这样任由三姨娘死了,自己毕竟少个后宅糟心的对手。一方面又想,怎么利用这女人的死,让花常好记恨花慕青,顺便还污了花慕青的名声。
心思陡转,刚要开口。
跪在地上的花慕青,却忽然深深地磕下头去,高声道,“还请公主殿下绕过姨娘一命,但凡有错,慕青都愿一力承担。”
锦园内一时鸦雀无声。
连褚秋莲都皱起了眉,心说,花慕青今天到底耍的什么心思!
却听杜昭南冷笑一声,“姨娘?你承担一个妹妹的错,我还能理解,如何连个姨娘的错,也要你承担?你花家,是没人了么?”
说着,还若有若无地朝褚秋莲瞥了一眼。
褚秋莲心下一颤,连忙扬声道,“公主殿下,是臣妇管教不严,臣妇愿”
明显地顿了下。
花常好满是泪水和隐约期冀的眼睛倏然瞪大。
褚秋莲连忙再要开口。
花慕青却已经出生道,“公主殿下,虽不知姨娘缘何能出入公主府邸,但终归是为了救女而来,此事因慕青而起,慕青愿一力承担罪责,还请公主殿下放过姨娘和我两个不懂事的妹妹。”
这话看着请罪。
褚秋莲却听出她刻意挑拨的意思。
姨娘怎么能出入公主府邸?还不是她这个当家主母带来的!
为什么带来?
多半是要做了那迎受公主怒火的顶罪包!
心下大怒,狠狠地看了眼还以额贴地的花慕青,转过身来,也磕下头,恭顺道,“公主殿下,事发突然,臣妇也未曾想过许多。三姨娘顾及女儿安危,拼死跟来,臣妇终是念及她护女心切。只是不想她几次三番这般在公主殿下面前无状,惹恼了公主殿下。”
顿了顿,又道,“还请公主殿下看在她一片慈母之心的份上,饶过她吧。”
话音刚落,杜怜溪却笑了起来,“怎么?她是慈母,我母亲就不是慈母了?那你女儿今天下午骂我的话,怎么算?”
这就是胡搅蛮缠了。
褚秋莲心中恼火却也不能发作,刚要说话。
忽然听外头传来一声凄厉惨呼,正是三姨娘的!
那叫声痛苦至极,仿佛刀割在身,万般难忍!
“啊!”
花常好终于忍不住,猛地抬头,重重地在地上磕着,连额头都磕破了,血直往下流。
还拼命地说道,“求公主饶过我母亲吧,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挑拨四姐抢了二姐的车,是我不该先骂郡主在先,都是我的错,您罚我,不要打死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