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褚澜川每年都是一个人来,他送来一大捧捧花,将那些无可诉诸的话倾诉在墓碑前。
但今年不一样了。
在他双膝跪地、摇摇欲坠时,身边的少女做了他的救命稻草,小姑娘一刻也不肯撒手,让他不至于太过寂寥。
这样的画面在她脑海定格许久,甚至久到也许多年后,她还能想起今天的落日,双膝下跪却背脊挺直的男人。
天色将黑时,褚澜川拍了拍西裤处膝盖的灰尘,他挥手告别了过往。
那就现在开始吧,沉冤昭雪,还给褚恒一座完整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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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返回公寓,褚澜川重新投入到破译密码的工作中,他架起眼镜时气质儒雅,修长的指节时而捏笔,时而敲击键盘。
大概印证了那句“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是迷人”吧。
云昭偷瞄了几眼后被褚澜川抓包后,便学习了坦然自若,她垫着脚从他书架里抽出本书翻阅,可能男色诱人的原因,她也没看进去多少。
夜晚九十点,褚澜川才停下了手头的工作,他折起眼镜腿,洋洋洒洒扯松了领口的两颗纽扣。
他破译的这几组数字里,均是采用九宫格形式,但毒贩不乏还有别的碰头方式,试图真正打入这层关系网才是最难的。
云昭快速合上书页,一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哥哥要去洗澡吗?”
褚澜川边应声边解开了袖口:“嗯,伯母让你今晚先睡这里,床让给你,我睡沙发。”
她今晚要睡褚澜川睡过的床啊......
他接着把小姑娘带到了自己的卧室,拉开滑动式的衣柜,介绍说:“睡衣的话,你随便从我的衬衫里面挑一件。”
等褚澜川说完才反应过来,这场景越说越像跟香香软软的女朋友同居的话,他怕是魔怔了。
浴室的水声淅淅沥沥,在警校里待久了,褚澜川一般也就冲个战斗澡,时间耗费不会很久。
可待在褚澜川卧室里的云昭还浑然不知,她挑挑拣拣,拿着褚澜川宽大的衬衫往自己身体上比试,发现衬衫尾摆都快长至大腿根了啊......果然男女衬衫的Size相差甚远。
由于完全没设防,当褚澜川进自己房门都下意识敲了下门的时候,云昭无可避免地有些“做贼”的意味,她手忙脚乱地挂起衬衫,顺带就着跪坐的姿势捧着那本没看几眼的书。
她清了清嗓子:“进。”
褚澜川见她坐在地上蹙了下眉,再往前走几步,还发现小姑娘手里拿着的那本书都是倒着的。
男人黑发簌簌滴水,浴袍被束的松松垮垮,活像水里刚出来的男妖。
他也不揭穿,顺水推舟地关怀道:“怎么这样坐着看书?地上凉。”
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抽了筋,云昭顿时接了话:“......因为比较刺.激。”
褚澜川:“......”
他不疾不徐地用毛巾擦拭着发丝的水珠,淡淡掀起眼皮看她,眼神却浓重异常:“想试试刺.激的?”
第43章 独发
43独发
危险的信号辐射在脑海里, 小姑娘一骨碌从地板上坐起来,恨不得立刻夹着尾巴逃跑。
云昭也顾不得倒着拿的书, 搁置在床头后,从衣柜里拿出来一件黑色真丝衬衫,难得毛躁地说:“那我也去洗澡了。”
褚澜川顿了顿拿毛巾擦干头发的手, 给她在门口让了条道。
看着小姑娘跑的比兔子还快,男人的眼神也染上片刻温情,没想到说个话吓唬一下还能如此管用。
以往女孩子洗澡一向偏温吞,可褚澜川这里没有发箍和身体乳, 云昭没在浴室磨蹭太久, 严丝合缝地扣上衬衫纽扣就出来了。
同样的,褚澜川的裤子也被她征用,迷彩款的战服, 薄薄一层贴在腿根, 由于裤管太过于肥大, 小姑娘还别出心裁地给挽了几道褶皱,看上去灵动鲜活。
刚刚出浴,少女的瞳孔仿若蕴着浴室里的雾气,瞳仁黑白并不分明。
她悄无声息地从坐在沙发处的褚澜川跟前经过,掀起馨香后就回到卧室霸占褚澜川的大床。
床上放着叠的整整齐齐的豆腐块被子, 还有个质感偏硬的枕头, 云昭调好空调温度后就扯上被子一角盖上。
被子和枕巾全是今天新换的,干净且泛着清新的味道,今天折腾的事情不少, 小姑娘躺了没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褚澜川关了客厅的灯,就着电脑幽微的光线还在进行收尾工作的部分。
这位派出去卧底缉毒的谢钊专程潜伏在云城到江城的贩毒团伙内,云城靠近中缅边境,以家具制造闻名,如果说非要选择一种最合适的运输方式,把毒品藏匿家具中不失为一种选择。
家具用的木头质量大,毒品每次的投放暗藏必定得分批次,到江城后再进行卸货分装,这中间经手的环节不少,线人密布,很难顺着一条线找到制毒点。
这也是谢钊卧底期间迟迟打入不了贩毒内部中心的原因之一。
尽管现在完成了对他们交流暗语的破译工作,可还需要找准时机才能一网打尽。
褚澜川揉揉了眉心,他取下金框眼镜,打开电脑桌面的文件夹,就命名为“4.30案”,均是他苦心收集来的点点滴滴。
冯常舒白天的话他忘不了,如果说认定褚恒出卖警方的证据里其中有一段酒吧录像,那么事情可能并不简单。
照褚恒当时的处境,他肯定会极力自保,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刻不会选择吸食让自己命悬一线的冰/毒。
究竟会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与此同时,华庭别墅内灯火通明。
仆人都知道谈厌不喜欢黑暗,他大病一场时就是被锁在黑暗的小屋子内,片刻光明不得见,被救回来后的每一晚,他都习惯点灯到黎明,否则根本不可能入睡。
管家让调查的人上了旋梯二楼,接着默默退了出去。
“这是褚恒所有的资料,请谈少过目。”
谈厌随意翻动了几页,勾起唇反问道:“你说,接下来的游戏是不是越来越有趣了?”
......
空调房内,睡到半梦半醒之间,云昭就感觉到了口渴,她蹑手蹑脚下了床,怕惊扰客厅里的褚澜川,只能猫腰到茶几前,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纸杯。
可云昭到底低估了褚澜川的警觉力量,在她踏入客厅的那一步起,男人就飞速睁开双眼,准确地发现了她的所在点。
警校那么多年的培养,让他时刻保持最高度的注意力集中。
相反,云昭就显得迷糊很多,她完全属于摸黑状态,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根本找不到原来放在茶几上的纸杯。
良久,褚澜川才叹出一口气,低声询问道:“在找什么?”
说实话,云昭真的被吓了一大跳,她浑然不知自己何时惊醒看似酣睡的男人的,无意中退了一小步,结果腿根撞上了沙发底部,整个人身体失衡地向后倒去。
褚澜川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少女的腰际,就贴着一层真丝衬衫,手感好的要命。
小姑娘因为紧张,说话也磕磕巴巴的:“来找......喝水的杯子。”
炙/热的大掌从腰间移开,褚澜川不费吹灰之力地在茶几下的一层横架上找到杯子,顺带给小姑娘倒了杯凉白开。
客厅开了灯,亮若白昼,她咕咚咕咚喝着水,褚澜川这才注意到了小姑娘是怎么穿他的衣服的。
衬衫过于宽大,她就在尾摆处打了个蝴蝶结,笔直秀场的双腿被迷彩服塑形塑的极好。
思及至此,他眼尾微翘,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褚澜川难得低眉顺气,嗓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乖,喝完了去睡觉。”
她好像因为那声“乖”沦陷了,愣了半天才说道:“好。”
在云昭快到卧室门口前,褚澜川出声叫住了她,他分神片刻,薄唇轻吐出几个字:“昭昭,你有没有对哥哥隐瞒过什么......?”
她的大脑恍惚了一瞬,接着空白一片。
十指紧攥着迷彩服裤摆两侧的中线,云昭知道自己的手心冒汗了,她僵直脖子,好几次欲言又止。
是褚澜川察觉到了什么吗?如果真的知道了她的身世,他会是什么反应?
......
云昭不敢想象,她清楚褚恒在褚澜川心中的份量,一天不沉冤昭雪,他就不能放弃寻求真相的信念。
可对她而言,这并不是一件好事,代表褚澜川往后随后有发现她身世的可能,她的身份被他放在身边很容易联想成养虎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