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谎是不是就要罚?”
“嗯……”
“那我罚你你接受么?”
祝非被他这一连串绕得有点耐不住性子了,索性脖子一横,似模似样道,“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算的了什么。你就说吧。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这就好办。”梁韬也爽快,站起来跳了几步够着了书柜,随意翻了翻,找出本装订得有两公分的笔记本模样的文件又跳了回来。
祝非瞧着这厚度就心里直打鼓,巧的是梁韬右手竟然还一下没拿稳,虽说是梁韬伤了神经,右手抓握不便,也足见这文件么厚重了。
祝非有些慌,奈何之前也许下了诺言,便又硬着头皮道,“这是什么?”
“习题册,我之前整理的。你拿去做,不够还有。”祝非觉得梁韬的笑忽然不那么好看了。
事后,祝易听说这个约定之后,对着一脸怨念的祝非又好一顿嘲笑,同时她还想到了一个挺重要的问题,可能梁韬公报私仇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祝非的谎言,而是因为他语文学得有些太好了。
祝非夸张的哀嚎终结了此次完美的谈话,梁韬敲了敲洗手间的门。
祝易意会,应声开门笑道,“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我看起来开心么?”祝非道。
“看起来还行。”梁韬应声答道。
祝非瞧着祝易神色也不像是会给他出头的,恨恨的把手上死沉的东西往祝易手上一甩,“开心才见鬼。”说着又嘟囔着“见色忘义”“恩将仇报”跑一边去看电视剧去了。
祝易初时拎在手里觉得的确挺沉,低头看是一本淡绿色封面装订扎实的文档,标准大小的打印纸分类排了好些题型目录,再往里头翻倒也是适合祝非做的内容。单从这看来,梁韬还真费了心。她就顺手晃了晃,“挺好的啊。”
“挺好个什么呀!”祝非又嚎了一声,“你们大人就知道欺负人。”
祝易晃了晃,侧头对着梁韬道,“好像有点厚了。”
梁韬便凑在她耳边笑道,“他有点偏科。我让他再偏回来不就行了。”
梁韬说这话时,有着一丝的恶趣味,这与平时的沉稳的他有了差距。
祝易是乐见的,她瞧着梁韬的眼睛又并不只是玩笑,稍一回想之前倒的确是祝非偏科又难以管教才被送出去上课,这才遇到的梁韬。这一来二去,也有了大半年的时间,他倒是对这样并不十分重要的事记得清楚。
祝易顺口道,“你费心了。”
梁韬愣了一下,“是做事的本分。我经过手的学生,差不多都记得。”
提到这个话题,梁韬的眼神会不由自主亮起来,这份明亮让他并不十分出色的相貌也增了色一下子就变得耀眼了。
祝易看着他,对于梁韬的感觉更为清晰。这是一种踏实,几乎不去对于任何事夸夸其谈,同样也不羞于赞扬自己。与那种过谦的人不同,梁韬很愿意说出自己的优点,也是一种可贵的诚实。
祝易道,“刚刚也不止谈了这些吧?”
“其他就是秘密了。”梁韬看着她道。
祝易听闻此言,也就不多问了。
一旁的祝非竖长了耳朵,听他当真当做秘密在守,竟有了一丝窃喜,欢快的把习题册抱走坐在一旁埋怨祝易道,“秘密就是不能告诉你的。”
祝易没理他,看梁韬脸色比先前好了不少,才低声道,“我之前。没找到机会告诉父母。”
“改天再说。他们都喜欢什么?”梁韬看看她,不多时小心地托着她的手,捋着手腕上那道细细的刀痕,等了很久,“别再做傻事了。不也疼么?”
这在之前,他们并没有正面提到过这处,一切就这般心知肚明水到渠成被他装在心里,提也不曾多提,怪也不曾多怪,祝易就忍不住了。
梁韬的手很凉。
祝易低头抓住抱着,“怎么还这么冷。”
梁韬看着她,“帮我暖暖。”他说着低头凑了过去,声音低了,“前段时间我去看过她了。中秋过后的时候。不过忘了跟你说。”
“是忌日么?”
“嗯。”梁韬不由自主微微叹了口气,“我自个儿呆着的时候也会想,以后这些会不会让你不舒服。”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祝易的手抱紧了,“我就当那是你的朋友。人总有个私人空间。我要是不高兴了,你去看她就当你是出去找他们聚聚,我不用什么都知道。你去看她父母也这样。”
梁韬沉默了,祝易倒也真切,但凡人心里总有点不平之处,祝易也不曾例外。倒是梁韬没有料到一直以来让他有些愧疚的存在可以在她这里得以简单的被突破。
祝易见他不言不语,只当他仍有顾虑,忙又道,“当然了,哪天我高兴了陪你一起去也可以的。”
梁韬的气息莫名的有了点滞涩,他没抬头,看着祝易纤细的手指,“他们之前待我不错,所以关系上,做不到一刀两断。我尽量不会让你为难到。”
祝易知道他提到的那些,没人能彻底抹杀过去,尤其是本就自然而和谐的关系更难以被戛然而止。时间久了,生命中牵牵扯扯的也就多了。
祝易笑道,“我当然相信你。你不用想那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
梁韬点头,“你父母平时喜欢些什么?”
“不太确定。”祝易对此也有些头疼,“也没见有什么特殊爱好。我爸最近折腾上文玩了,刚开始。”
梁韬听笑了,他倒是知道没有特殊方向的喜好才更难琢磨,“这个我也不懂。”
“你没到这年纪。”祝易禁不住翻了个白眼,“就他闲得无聊了才瞎折腾。我觉得你业余生活丰富,用不着往这个方向发展。”
“能有爱好就是好事。”梁韬道,“我得趁现在想想准备什么见面礼。”
祝易又道,“随便什么都好。”她还是忧心的,她知道父母没那么抗拒梁韬的存在,却同样也不见得欢迎,加上这有些尴尬又突兀的第一眼,难保再见不会让他为难。
祝易的情绪会写在脸上,梁韬就笑道,“你说你爸妈会给我什么样的下马威?”
“你见她爸妈时什么样的情形?”
“那次?我可是背了几天的演讲稿。”梁韬随意道,“结果这没啥用,最后还是她哥哥一同陪酒帮了忙。”
“酒?”
“几杯下了肚。再难缠的长辈也成知己了。”梁韬笑道,“主要那时候我硬件条件挺好的。今非昔比啊!今非昔比。”
梁韬说的夸张,却是真事,祝易又道,“我不知道你还有这本事。”
梁韬目光向着她,“不喜欢,但是少不了。应酬。”不多时又道,“我不贪杯。”
这类细枝末节的事,祝易也不去刨根究底。
祝易在回家之后就对着坐在客厅的二老交代了实情。出乎祝易意料之外的是,父母的反应并没有想象中的激烈,而是一同问她,“是真的考虑过么?”
祝易先是微微点了点头,不多时又笃定应了一句便不多言了。
祝易也不知这话究竟该如何应答,又禁不住反问了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准备好了,看了看父母又道,“我以为你们会不同意。”
“你喜欢的事。我们又反对过几回的?”口气似是埋怨,祝易却听出一丝疼爱来。她喜欢的事,她想做的事,他们当真不曾有过多少次强烈的反对。尚能记清的也只有那一次,倒不知她为何死心踏地被蒙蔽了双眼,全然听不清他们的劝告。
兴许这便是被假象所迷的当局者。当时信誓旦旦无需他们过问,而后却也是他们把一团糟的自己带回了家。
祝易无话可说,不由自主又红了眼睛,“我也不知道那时候,就像鬼迷了一样。”她说着,又不知怎么想起梁韬,急忙辩白道,“这次没有。真的没有。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就和之前不一样。”
如何的不一样,祝易没有解释。她看着父母,父母的神色中多少是有些欣许,她心里安定了不少,“他说,哪天你们方便再正式来一趟。上次是被祝非闹的。有点尴尬。”
“哪天都行。通知我一声。”回答时她爸正在恶狠狠的剖开那条鲫鱼的肚子,拎着把菜刀,看情形也心不在焉的。
祝易把这情形告诉了梁韬。
梁韬眼中似乎也有些若有所思。
意料之中的见面,意料之中的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