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尚英无奈:“你是锦缕峰峰主,有什么你会不清楚?”
“道理是这么回事儿。”虞九栀说,“可是我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简碎片,“祁首座认不认得这个东西?”
祁尚英瞳孔一缩。
他视线凝注在那片缺了一个角、主体被摔得破破烂烂缺牙漏口、有明显的人为拼接痕迹、在地摊上都买不了五个灵石的玉简,沉默好半天才问道:“你在哪里弄到的?”
“你想说你和掌门明明都把传讯符粉碎的渣子都不剩了,我为什么还能弄到?”
虞九栀对他眨眨眼,“就像您说的,我可是锦缕峰峰主,这卧沧山上下哪个弟子会不乐意听我的差遣?我让他们稍微糊弄一下将玉简给我看看,他们自然不好拒绝。这东西拼起来虽然费事,也没想象中那么难。让我猜猜看,联络的另一边对象是谁?”
祁尚英叹道:“这些年卧沧山待你不薄。”
锦缕峰峰主没理他,把玩着玉简戳弄两下,那东西一下子亮起来。不一会,一道熟悉的带着不耐烦的声音传过来:“什么事儿?忙着呢。”
一句话之后,虞九栀手一松,联系立刻断了。
“我知道祁首座记性不好。”虞九栀罕见的面无表情,拎着玉简说道,“那我帮您回忆一下,当年还在欢前殿的时候,我母亲和一个魔修对战过程中失手杀死了半个城的普通人。书圣岑绛将我从母亲敌我不分的狂乱招式中救下来,与他同行的您杀了我母亲和他的敌人,将我的修为废去,逼迫我加入卧沧山。”
祁尚英道:“我从来没想过逼着你……”
“或许吧。”虞九栀淡淡说道,“但是当时我不敢拒绝。总之我听从你和岑绛的安排来到这里,你是怎么跟我承诺的?”
祁尚英:“——我此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失控的魔修。”
“看来你还记得。祁首座的记性也没传言中那么差嘛。”虞九栀又扬起嘴角,“那——!”她骤然将玉简往地上一摔,“这又是为什么?!你出尔反尔正邪不分包庇师弟,就不怕有朝一日修炼的时候生出心魔吗!”
玉简落地发出清脆的敲击声。祁尚英一时失神。
就是在这一瞬间,锦缕峰峰主腰上别着的锦缎化作锋利的刀刃,在祁尚英眼前穿胸而过。
“——呃,咳。”
在他弯下腰克制不住的咳出血沫时,虞九栀收回手里的武器,一边笑一边叹息:“你居然在这种时候都没想着要防备我,难道说正道出身的修士都是傻子不成?”
祁尚英张了张嘴想说话,没抑制住又是一口血。
“正如你所说,卧沧山这些年对我还不错。你也是。我不想杀你,我杀不了你。”锦缕峰峰主说,“但是——我会去杀了王秉通。”
她俯下身,看着直不起腰瘫倒下去的祁尚英,低声说道:“我知道你们不会无缘无故留着他性命,一定是为了什么更重要的事,对不对?但是那些都和我没关系。我只想要他像我妈妈那样死。我还想飞升,到时候这凡间洪水滔天都和我无干。”
祁尚英眼看着眼睛都快闭上了,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力气,在虞九栀放松下来警醒的一瞬间骤然挺起身一掌抽到她后颈。
虞九栀猝不及防只来得及露出惊愕的表情,在下一刻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大起大落,祁尚英一口气没喘匀,又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鲜红的血烫化雪花,仿佛凶杀案现场。他忍着伤口疼拎着虞九栀去找梅光济。
掌门撸着胡子见到一个衰弱的师弟和一个扑地的峰主简直大惊失色。
并且在听完事情经过之后连声问道:“你怎么不先给自己包扎?就算你修为高,这种致命伤也不可能说挺就挺过去吧?”
祁尚英停滞半晌。
他缓缓道:“我急着来找你,忘记了。”
梅光济:“……”掌门心累的回房间从储物柜里掏出疗伤药和绷带。“是我疏忽。”他神情里带着点苦涩,“虞首座说没说她因为什么才注意到的?我怀疑有人在背后指点她,不然不会这么凑巧。”
“不知道。”祁尚英脱下衣服给自己上药,背后的位置够不到,他非常坦然的将伤药塞给梅光济示意他帮忙,“我哪里来得及问,光顾着保命了。”
“是啊。”梅光济戳着他背后的伤口,冷眼道,“保命保到血流了一路,不知道的弟子会不会以为卧沧山今天大敌入侵惨遭灭门?”
祁尚英:“……”
“冷静,师兄。”
“你这个上药手法有点疼。”
“你这两天在卧沧山里呆着养伤。”掌门边上药边道,“燕台集我去。”
“可是——”
“现在情况越来越复杂了。”梅光济安抚道,“你留在卧沧山看住虞首座,也一定要提高警惕,成败在此一举。”
祁尚英欲言又止。
梅光济明明站在他身后,却万分了解自己这个师弟,跟连接了天眼摄像头一样顺势问道:“怎么?”
璇光峰峰主:“……我听说惊帆他之前见到过黄鹤楼楼主?”
“……是?”
“听说他们相处的不错?黄鹤楼对卧沧山印象怎么样?”
掌门:“你到底想说什么?”
祁尚英道:“我的意思是,我们能不能想办法再拉几个盟友?比如某个温姓楼主?”
某个温姓楼主将支涿扔给医圣,顺理成章的甩脱任何一个同伴,已经在前往燕台集的路上了。
“你知道吗?”温勉对系统说,“我考虑过很多次,怎么才能让温勉出现的时候温秋凉消失,温秋凉出现的温勉不见踪影这件事变得更加顺理成章。尤其是当其中一个是不可能太低调的参赛者,而另一个人是人人都想见一面的近期顶尖流量……我是说反派Boss的时候。”
系统虚心求教:【你打算怎么办?】
“——首先,是让其中一个马甲吸引在场近乎全部人的注意力。”
镜月阁所在的东陆淮城。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上午。
在上工的百姓出门工作,无所事事的人还在睡觉的一个恰到好处的时辰。
平静的城市生活被被乍然亮起来穿城而过的一道漆黑色光线打破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怎么办。我想了想,燕台集可能会变成一个,比较楼主和温勉谁更nb谁更帅的环节。
真是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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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十二月初八, 东陆的清晨是被浓雾笼罩成一片的淡白色世界。淮城像是盛着一碗还未熬成的骨头汤,在寒凉的晨风之中抱含温暖浓郁的美梦沉睡着。
一只被风霜打磨成暗红色的纸灯笼被挂在城门前的一角, 随风晃来晃去。
太阳带着冬日并不热烈的白色阳光在地平线后若隐若现,有人拖着惫懒的脚步打着哈欠推开门,从房间里走出来。
正是在此时,黑色的光,暗稠的一道一掌宽的线, 从遥远的天际看似缓慢实则迅速的划过来。带着优雅稳重的弧度,擦过摇摆的红灯笼,擦过灰黄色的茅草屋,擦过青砖黛瓦,擦过白色的地面, 仿佛一尾跃动的鱼, 又像是书法家泼墨挥毫洒下的一笔字迹。它太不寻常,走在人烟里不带一丝烟火气, 以至于人们纷纷拍着同伴的肩膀示意对方抬起头, 一起抬着下巴瞪大眼睛愣愣地看。
系着红灯笼的线被黑色的光擦断。灯笼啪的一声掉在洁白的雪地上,好似一朵盛开的红梅。
远远地, 似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地面在轻微的震动,空气也在轻微的震动,拥有着雪白羽毛的巨大鸟儿张开翅膀,从太阳升起的方向沿着黑光滑翔而来,它利爪被包裹在羽毛里,脖颈处的绒毛随着高空的飓风震颤着。
上身毛色漆黑、四只蹄掌则呈现雪色的骏马披挂缰绳, 带着一辆奢昂但并不显高调的木制马车,踏着那道黑色的光线向着淮城奔跑。鸟儿在它身边飞舞,它似乎并不畏惧高空,如履平地般肆意地驰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