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妩咬着唇畔上了马车。
一行人重新启程。
廖春不时地从垂帘往外看一眼,皱着鼻子朝顾玉妩说道:“小姐,陵王殿下脚程真慢,现在还远远在我们后头跟着呢。”
顾玉妩焦虑地咬着下唇,她倒是不怕陵王殿下跟着,她只是猜不透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约莫两个时辰,下一处客栈便到了。
接待的是位面目慈祥的老妪,里面还有一位扫撒的老板娘,瞧着也安稳本分。
“小姐,我们住吗?”胡忠朝她请示。
“嗯。”
行了一天,她也是累极,便打算先回客房住宿,这时外面传来兵马撕鸣。
顾玉妩往外一看,陵王殿下也到了。
他们将马匹安置好,看来也是打算入住这个客栈,她不好装作没看见,只能硬着头皮下去打招呼:“陵王殿下。”
萧无恪将手里的披风丢给卫三,望着她嗯了一声。
“那我先上去了。”顾玉妩别扭地说完,就匆匆转身离开。
见她步伐如此急促,萧无恪悠悠地望着她的背影,哂然一笑。
……
用完晚膳,顾玉妩早早便歇下。
本来行了一日,她浑身疲累,却不知为何,这一夜睡得极不踏实。
半夜时分,她在黑夜中猛然睁开双眼。
她住在客栈二楼,却听到木质的窗户发出开凿声,尽管外面风声呼啸,但她绝没有听错。
顾玉妩匆忙从床上坐起来,望着窗户:“是谁?”
外面的人好像一顿,接着更加毫无顾忌地奋力凿窗,顾玉妩飞快地披上外衣,正要开门喊人,却听到窗外传来一声闷哼。
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外面的凿窗声也戛然而止。
楼下像是有说话声,顾玉妩大着胆子将窗户打开往外望去。
只见地上躺着一个抽搐的男人,他的胸前插着一支羽箭,破溃的伤口溢出大滩鲜血。顾玉妩脸色一片苍白,这个男人正是傍晚客栈那个带疤的小厮!
楼下又响起几声桌椅碰撞声,接着两个黑衣侍卫提留着两个一身血的男子丢在了外面,这俩男人也是傍晚客栈的……
萧无恪手里握着一把长弓,从暗处走了下来,他抬起头望着顾玉妩露出一个微笑。
他似乎早知道她在那里望着。
顾玉妩把窗户关上,快速地穿好衣服,打开门走了下去。
她带的护卫也有几个走了出来,望着地上已经变成尸首的人大惊失色。胡忠震惊地说:“这不是先前客栈里的人吗!”
这时候,有一个护卫匆匆忙忙跑过来:“不好了,大小姐,我们有一多半的同伴不省人事了!”
“怎么回事!”胡忠惊惧地回过头。
“没事,中了迷药,睡一觉就好了。”萧无恪淡淡接上话。
“迷药……”胡忠喃喃道,“那这三个人怕是惯犯,也许先前客栈的主人早已经被他们杀害……”
顾玉妩方知今夜的凶险,若不是陵王殿下,他们怕是凶多吉少。
她弯腰朝萧无恪行了一个大礼:“感谢殿下救命之恩。”
“无碍,举手之劳。”萧无恪随口应道,“不过顾小姐的护卫本事不行啊。”
胡忠听到,脸上惭愧地红了起来,确实是他大意了,他羞愧地跪在顾玉妩面前:“是我的过错,大小姐尽可责罚。”
“引以为戒,快起来吧。”顾玉妩并不难为他,“下不为例。”
“好。”胡忠赧然道。
萧无恪轻笑一下,又道:“顾小姐还不考虑同行吗?”
顾玉妩眉眼低垂,今夜的凶险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有杀神在身边,总还是好的……
至于自己对他那点害怕……尽量不要惹着就好了。
顾玉妩轻咳一声,讪讪说道:“只要殿下不介意我们行的慢,我们便十分感激。”
“好。”他眼尾轻挑,笑得格外俊美。
……
第二日在路上,车队换了样。
萧无恪带的侍卫和她的护卫皆跟在马车后面,而他自己,骑着那匹黝黑的骏马走在马车旁边。
顾玉妩只要一撩起帘子就能看到他。
“小姐,没想到陵王殿下竟是古道热肠的一个人。”廖春偷偷跟顾玉妩说道。
“别乱说话。”顾玉妩谨慎地看了一眼外面,背后议论他再生气了怎么办。
廖春吐了吐舌,也跟着顾玉妩沉默下来。
此时离京城已经很远,即便坐在马车里也觉得干冷。顾玉妩从帘子的缝隙里往外望去,陵王除了一身黑色的劲装,就是薄薄的披风了。
他冷不冷啊……
顾玉妩正想着,忽然马车外的人一侧头,对上了她偷瞄的眼。
她顿时尴尬地满脸绯红,既然被发现了,她只好硬着头皮打开帘子。
“有事吗?”萧无恪戏谑地看着她。
顾玉妩此时悔得不行,没事看什么看。她窘迫地咬着下唇:“殿下,您觉不觉得有些冷。”她想着他要是觉得冷可以歇一歇加些衣服。
没想到萧无恪却误解了她的话:“你是觉得冷吗?”
“嗯?”
没等她回答,萧无恪忽然调转马头,往后面的队伍走去。
不一会儿,他又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厚实的包裹,从车帘处递给她:“穿上。”
顾玉妩好奇地打开,不由得怔住。
里面是一件极美的狐裘,颜色雪白,只有领间缀着几点红痕,宛若玉雪上的红梅,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这件奢靡的狐裘一看就是为女子定做。
顾玉妩愣愣地抬头望着萧无恪:“殿下路上怎还会带着女子的衣饰?”
萧无恪嘴角一勾:“哦,随手乱放的。”
随手乱放的?顾玉妩摸着这漂亮的晃眼的狐裘,匪夷所思地凝着外面的陵王殿下。
为什么总觉得怪怪的?
第41章
心里愈发疑惑,顾玉妩将这件狐裘重新包好,望着萧无恪:“感谢殿下美意,但我确实不冷,殿下还是收回去吧。”她说着,就要把狐裘重新递给他。
萧无恪垂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喜欢就扔掉,本王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收回。”
顾玉妩抱着狐裘的手僵在原地,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哪有强塞的礼物?
廖春见状,悄悄拉了拉顾玉妩的袖子:“小姐,要不留下吧。”小姐虽然带了好些厚衣裳,但没有一件有这个暖和。
顾玉妩叹了口气,只能将包裹递给廖春:“将它收好。”等她找个合适的机会还回去,或者再送陵王殿下一件等价的吧。
萧无恪看到她一脸勉强,骑在马上意味深长地一笑。
……
两日后,他们刚到岐州,天上下起鹅毛大雪。
搓绵扯絮的漫天大雪纷纷扬扬,路上几乎寸步难行,他们不得不在岐州找了一处客栈歇下。
“真冷啊。”廖春从外面进来,冻得直柔耳垂。
顾玉妩坐在火炉旁边,望着她莞尔一笑:“喝些热茶去。”
廖春从火炉上拿起水壶掺了半盏凉茶一饮而尽,舒服地呼出一口气:“这么冷的天,应该吃些热乎的东西,小姐想吃什么,奴婢借客栈的厨房给您做去?”
她话音刚落,房间的门传来轻扣声。
廖春走过去打开门,外面是常跟在陵王殿下身边的那位黑衣少年。
卫三远远朝顾玉妩行礼,说道:“顾小姐,殿下请您下去吃锅子。”
“锅子是什么?”廖春好奇地问道。
卫三顿了顿,不知道如何解释,便道:“你们下去就知道了。”
“锅子到底是什么呀?”廖春望着卫三转瞬不见的身影,小声嘀咕,“跑得真快,还没问明白哩。”
既然是陵王殿下相请,顾玉妩也不敢推辞,便稍稍收拾一下,带着廖春下了楼。
萧无恪正在桌前往锅里扔着肉,见她来了,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位置,顾玉妩只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廖春识趣,自然躲得远远的。
“这便是锅子?”面前的桌子从中间扣了洞,下面是一个小火炉,上面座着一个沸腾的大铜锅,铜锅中间横着一张铜片,铜片一侧是热辣的红汤卤,另一侧是飘着参片的清汤卤。
萧无恪将好几片滚熟了的牛肉夹进她面前的白碟里:“这是岐州有名的锅子,即熟即吃,京城应该也有的。”
但顾玉妩却是第一次吃,她怔怔地盯着面前一片片的牛肉不知道如何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