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妩的心砰砰跳起来，她压抑着心中的情绪，不动声色地站起来，往赵世秉书房成排的书架走去。
如眼密密麻麻的全是书，顾玉妩掠过一排排书架，仔细记着书房的布局，却也没敢停留多久，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她随手找了一本游记回到他身边。
萧无恪似乎在认真地低头看书，顾玉妩坐在他身边，随手翻开几页，只是她心绪乱得很，根本静不下心来。
这书房布局杂乱，她还能往深了查看，但是赵无恪坐在这里，她不敢冒险，她藏在袖子里的手焦灼地抠着指甲，不由得悄悄侧头看了一眼萧无恪。
他依旧垂着眼睛，视线胶在书上，一动不动。
算了，不能冒进，顾玉妩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她能踏进来已经达到今日的目的，她不能再在这里继续待了，她怕自己不小心泄露情绪让萧无恪捕捉到。
于是她阖上手里的书：“我今日要跟着夫君，其实是有事情和你商量。”
萧无恪抬眼看着她。
“外祖母病重了，我明日想过去看看她。”
萧无恪随口应了一声：“需要我去吗？”
顾玉妩犹豫一下，她不愿意他和魏景撞见，怕又给表哥添不必要的祸事，便摇头道：“不用麻烦你了，我一个人也可以。”
“哦。”萧无恪心不在焉地回道。
见他允了，顾玉妩阖上手里的书起身离开：“那我先回去收拾了，明天想早点走，怕来不及。”
这理由真是一环扣一环，萧无恪又似笑非笑地应了声。
等到她走远，他将目光落在她拿的那本游记上，食指轻扣桌面，这个小丫头，到底在想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圣诞快乐鸭！！
笔芯！！
第23章
顾玉妩一大早就到了魏家。
孙嬷嬷早已经在门外等候，见她下了马车快步迎上来：“少爷吩咐老奴在这里等您。”
顾玉妩颔首，跟着她一道入内。
几日不见，魏老夫人全然脱了相，她瘦了一大圈，两个眼窝深深坳陷进去，如今躺在床上，竟连身都起不来了。顾玉妩不由得感到莫名恐慌，她匆忙走到她身前，颤着嗓子喊道：“外祖母。”
魏老夫人睁开眼，见是她来了，脸上浮出欣喜的笑容。她朝她抬起手，语气沙哑道：“小妩儿，你来了。”
魏景正在用沾了热水的帕子给魏老夫人擦脸，听到她二人的谈话，难受地透不过气，他也是昨日归家方知祖母病的这般重，他焦急地找了大夫，却被告知祖母时日无多了……
魏老夫人拉着顾玉妩的手一直没有松开，顾玉妩看到她胳膊干瘦，曾经甚是喜爱的玉镯子已经挂不住手腕，她一抬手，那镯子就滑到了手肘……顾玉妩撇开眼，不敢看这心酸的一幕，她将额头抵在魏老夫人的手背上：“外祖母，您得快点好起来。”
“嗐，我这么大的岁数了，就算走了也是应当的。”魏老夫人拍拍她的头，笑的慈祥，“自古老者难熬冬，生死有命，你们不要担心。”
魏景笑了笑，又用温热的帕子给她擦手。魏老夫人看着他刻意放柔的动作，也拍了拍他的脑袋：“歇一歇，别擦了，过来坐好，我正好有事情要和你们说。”
顾玉妩抬起头来，她的眼眶有些红，却极力压抑着心里的担忧，朝着魏老夫人笑着。
魏老夫人轻咳一声，将他二人的手握在手心：“我这把老骨头随时都会被老天爷收走，趁着现在脑子还算清醒，我得跟你们交待一下后事。”她看了一眼孙嬷嬷，孙嬷嬷便知晓她的意思，将一个匣子抱了过来。
“小景，你去打开。”魏老夫人吩咐道。
魏景已经猜到是什么，他抿着唇将匣子打开，里面装着厚厚的一摞契约，是魏家所有的财产。
“等我走后，魏家的这些你们两人一人一半。”魏老夫人说道。
顾玉妩惊讶地抬起头，她没想到魏老夫人会将魏家交给她。她急忙摇摇头：“外祖母，这是魏家的东西，您和表哥辛苦经营多年，不应该给我。况且我又不懂药理，更不懂经商，玉妩担不住……”
“我心意已决，”魏老夫人颤巍巍地抬起手，她摸着顾玉妩的脸，“侯府没了，你一个女娃娃，不能没有东西傍身。”
她叹了口气，又道：“玉植是个男儿，经得住折腾，你却不同，你得有后路……我已经想好了，万药堂的一大半分给你，至于那御药坊，虽是和皇家接触，但每一步都是刀尖上行走，这种重压，还是该抗在男儿身上，所以我将它和小部分万药堂分店给了小景。
你也不要担心经营问题，可以让小景帮你，怎么帮你们两个可以商量着来。”
外祖母的一席话，其实是怕日后顾玉妩颠沛流离，这是她能给她的最后庇佑，顾玉妩眼泪终于克制不住流了出来。
“嗯，祖母放心，我一定会将玉妩护好的。”魏景也懂她的心意，他朝着魏老夫人认真承诺道。
“那我就放心了……我们魏家苦心经营百年，才经营出大渊国最大的药房，日后就靠你们了。”魏老夫人泛起困意，眼皮逐渐耷拉下来，“你们二人一定要相互扶持，要是真有一日魏家垮了也没关系，我只有一个心愿，就是你们两个能平安顺遂，一生无虞……”
她的眼皮渐渐阖上，陷入了昏睡。
顾玉妩攥着外祖母的手，低喃道：“我们都会好好的。”
……
顾玉妩在魏家待了整整一天。魏老夫人除了早上清醒那段时间，其他的时间一直都在昏睡。
夜色四合，月儿挂梢。魏景推门进来，见她还在守着，心疼道：“你都在这里坐了一天了，快去吃点东西。”
顾玉妩看着昏睡的魏老夫人：“吃不下。”
“你这样会熬坏身子的。”
她叹了口气，目光不舍地从外祖母身上移开，又扭头看了眼天色，摇头道：“表哥，怕是吃不成了，我现在得回去了。”
魏景知道她的难处，便没再留她，他让家仆将热菜给她装在食盒里，让她带进马车：“在路上趁热吃一些。”
顾玉妩点点头：“我明日大概还会过来，表哥不要忧心。”
魏景看着她：“嗯，你也不要太过担心。”
……
顾玉妩回到平阳伯府，院子里已经掌满灯，但是萧无恪却不在房间。
她换下披风，问道房间里侍奉的丫鬟：“少爷呢？”
“回夫人，少爷一直在书房温书。”
这么勤奋？顾玉妩思索一会儿，决定去书房看一下他。
萧无恪正在赵世秉的书房里转着，这几日赵世秉一直不在府里，他没了束缚，便将大把的时间耗在书房里，连边边角角都不放过。正推敲的时候，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他便随手拿了本书，走过去打开门。
是顾玉妩，她正俏生生地站在门口，望着他说道：“我听他们说你还在书房，便给你带了些糕点过来。”她侧过身子，后面的廖春正拎着一个食盒。
萧无恪将食盒接过来，垂着眸子看着她：“要进来坐？”
顾玉妩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也好。”
她让廖春先回去，书房里便只有他们两个人。顾玉妩帮他将食盒打开，然后自然地走到书架旁找书看。
这些书架她昨日已经扫过了，没有什么异常，她的视线落在赵世秉书桌旁的柜子上，那柜子昨日还带着锁，今日却锁开了，钥匙还挂在上面。她攥紧手指，没敢冒动。
萧无恪看着她，从食盒里拿出一块精致的小点心尝了一口，太甜了，一看就不是为他特意准备的，怕是不知道从哪里拿来充数的。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在书房待了一天乏得很，不小心倚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顾玉妩拿着昨日那本游记走过来，发现萧无恪竟然睡着了。他的头侧着，呼吸绵长，颈间拉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她拿着书的手抖了一下，最终决定规矩地坐在他旁边看起游记来。
赵无恪警觉又精明，她不敢冒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身旁的人越睡越熟，甚至还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顾玉妩盯着那个柜子，内心挣扎，如果她今天不打开看一看，万一以后又上了锁呢。
这么想着，最终她深吸一口气，静静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