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不好？你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人，你若不好，这世谁又能是好的？”
百灵只是很难过地摇了摇头，显然并不觉得自己会好到哪里去，她听明白了数暖的意思，却依旧不能放下，也因此更加清醒地明白，镜澈哥哥不喜欢她这件事。
镜澈哥哥对她好，是因为镜澈哥哥是个好人。
仅此而已，再有别的，全都是她自己的自作多情罢了。
百灵试着从床榻起来，数暖按住了她的手，“太医说了，你的腿伤得很重，这阵子都不能下地的。”
百灵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什么情况，摇了摇头道：“没事你帮我，拿，我的药包，过来，可以吗？”
数暖怔了一怔，但到底还是听了百灵的话，去取了她的药包过来，百灵取出了针套，把自己受伤的腿露了出来，慢慢把腿曲起来时，痛得她脸色都发白了，但百灵知道自己要忍着痛，不忍地话，她只会越来越痛的。
数暖有些担心地看着她：“百灵，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945.
第九百四十五章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21
百灵点头，“你按着我，的脚，我要是想，挣开了，别让，我挣，挣开”
百灵说这话时，虽然依旧是结巴，但语气却要以往都要来得平静得多，仿佛接下来要做的只是一件再寻常平静不过的事情罢了。
但数暖听到她说这话却是一整颗心都跟着揪了起来，可看到百灵目光坚决，便知道她并非是意气用事，也正因此，数暖对百灵有了刮目相看的一面，她一直以为百灵是个很胆小又很善良的女子，如今看来，百灵远远要她想象得坚韧得多。
她轻轻地点了头，按住了百灵的腿。
然后看到，百灵低着头连犹豫一下都没有，便把银针刺进了自己指尖，血滴很快渗进尖锐的针眼里，百灵这才将染了血的银针对着腿侧的穴位以推捻的方式缓缓刺入 可这个过程又是疼痛的，百灵几次都忍不住要动自己的腿，又痛苦地看向了数暖，也因此，尽管数暖很心疼，却不得不紧紧地按住百灵的腿，生怕她因此血脉全乱。
直到百灵推入了第三根针，百灵才得以松懈下来，几乎是整个人瘫软在床，缓缓地，一大口一大口地喘着气，很难受，又有一种解脱了的痛苦。
数暖松开了手，看到百灵嘴唇都干裂了，便又去给百灵倒了一杯热茶过来，喂着她喝了几口水，百灵疼得有些虚弱地抓紧了数暖的手，抓住了，又不知都要跟数暖说什么，便只是这样抓着她的手。
数暖看到她疼得脸色都发白了，心疼得不得了，忍不住说：“我去叫太医过来”
“不用”百灵疲惫得快睁不开眼睛了，缓缓地呼吸着哑声说，“一会不疼了”
数暖抓紧了她的手，感觉到百灵的手在一点点松懈下去，她听到百灵说，“数暖，我想睡一，一会半个时辰后，麻烦你帮我，拔了针”
数暖听了，点了点头，安抚着她道：“好，我记住了，百灵你好好睡一觉。”
外面的风雪还是很大，数暖担心百灵会冷，便让底下人在殿里头多放了几个暖炉，她亲自守在百灵身边，一直等到半个时辰后，小心翼翼地帮百灵把针拔了，帮她掖好被子，这才轻手轻脚地关门退了出去。
数暖走出宫院的时候，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幕，微微地一愣 青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晟宫那边跑出来了，头戴着浅黄色的兔子耳朵绒毛帽，坐在花园小道的石头，低头看着坐在一旁拿着块玉石在镌刻什么的镜澈，镜澈面庞冷酷，尤其是在这样认真专注的状态下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但青稚却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镜澈叔叔，便时不时歪着脑袋，一双大眼睛眨巴了眨巴，看着镜澈叔叔在玉石缓缓而用力刻下的一笔一画。
青稚慢慢地看清了那个字，很小声地念了出声：“灵。”
小家伙张开了嘴巴说话，带出了一小团热气，雪花白茫茫地落下来，氤氲着小家伙的气息，有一种很难以去表达清楚的温暖。
946.
第九百四十六章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22
小家伙张开了嘴巴说话，带出了一小团热气，雪花白茫茫地落下来，氤氲着小家伙的气息，有一种很难以去表达清楚的温暖。
镜澈的动作随着青稚脱口而出的干干净净的没有带着任何杂质的那样一个字，轻轻地顿住了，他抬眸看了一眼青稚，淡淡地问道：“好看吗？”
青稚很用力点了头，“好好看。”
听到小家伙的夸赞，镜澈眼底总算盛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把挂在脖子里的黑色绳子解下来，将镌刻好字的玉石重新镶嵌回玉坠口扣好，握在了掌心里，弥足珍贵。
“镜澈叔叔，是百灵姐姐的灵吗？”青稚天真地仰着一张小脸好地问道。
镜澈并没有犹豫地淡淡“嗯”了一声，张开手，黑色的绳子从掌心垂落下来，雪白剔透的的玉石镌刻着一个“灵”字，那个字在玉坠口泛着纯净的雪光，又有点像是月光的颜色，迷幻又纯粹的光芒，在半空微微摇晃着。
实在漂亮。
青稚想到了什么，抹开了浅浅的酒窝，两只小手捧着自己的小脸撑在膝盖歪头问道：“是要送给百灵姐姐的项链吗？”
“是啊。”这并不是镜澈随意买来的一条项链，是他从小当成护身符一样戴到现在的项链，他想把他身最重要的这一样东西交给她，他甚至是想要告诉百灵，他并非是她想象的那样把她看得那样轻，更非她所想的那样凉薄无情。
“百灵姐姐一定会很喜欢的。”青稚像是个小大人一样鼓励镜澈叔叔。
镜澈听到青稚小人儿的话，夹杂着冷风的雪花飘落下来，笑了笑，是真的因此有了信心。
青稚正说着话，一抬头看到不远处的宫院外站着的娘亲，站了起来要过去，但是看到娘亲要她站着不动的眼神，又只好乖乖地站在原地，仰着一张小脸望着娘亲走过来，小脸带着天真的笑容。
数暖走过来，把小小的青稚抱了起来，转头看向镜澈，把不久前百灵醒过来的事情告诉了镜澈，想了想，又说：“百灵情绪看起来还是不太好，等她醒了，你好好跟她说。”
镜澈“嗯”了一声轻声道：“我知道。”
这一回，百灵是在半夜的时候醒来的，她自己能感觉得到腿已经没有起初那样疼痛难忍了，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打算下床来着，可等她睁开了眼睛，又看到了镜澈守在床前，这次镜澈并没有睡着，双眼一直在盯着她看，也不知道盯着她看了多久 百灵觉得心里有些古怪地别开了头，这时，镜澈的目光才慢慢地收回来，他一声不作起身去给她倒水了。
殿里头安安静静的，所以百灵睁着眼睛，很清楚地听到水汩汩倒进茶杯里的声音，和镜澈再次靠近过来的脚步声。
“先喝口水。”镜澈伸手轻轻地扶起她的头，靠在床边坐了下来，那个姿势，有些亲昵，百灵几乎是靠在他怀里，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他喂到嘴边的茶水。
947.
第九百四十七章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23
等百灵喝过水了，百灵以为他要放开自己了，但是镜澈并没有放开她，反而低头伸手轻轻握住了她柔软无力的小手，低声道：“百灵，等你好了，我们回南朝成亲，好吗？”
百灵没说话，只是低头，一双乌黑黑的清澈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握着自己手的手。
镜澈哥哥的手真好看，五根手指都很长很有力地握着她，指腹有着那种常年挽弓拿剑所带来的粗茧，触碰在她细腻的手背肌肤，有一种别样撩动心弦的触感。
是这只手
她拼命想要抓住的这只手，她没抓住。
也许命运是这样的，有的时候，不属于自己的，怎么拼命去抓住，都不会是自己的。
百灵得承认自己是没有那么伟大
她明白了所有关于这件事的道理，却还是做不到不在乎。
如果没有资格去嫉妒，百灵宁可全身而退。
去当回她的二傻子，也许傻着傻着，不会觉得疼了。
她可以治好自己身所有的伤，多重，多疼，她都能治得好，唯独心口的伤，她治不好，也没法治。
那是这辈子都抹灭不去的绝望
她不恨任何人，只怨自己不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