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背着我偷偷给别的姑娘家送东西,或者是瞒着我同我不喜欢的人来往,这样我就会生气。”柯盈盈认真回道,“不过他不会这样做就是了。”
“郡主会这样问,难不成是你那位心上人有事情瞒着你,惹了你生气?”柯盈盈捂着嘴偷笑。
这话引得好几个人看向她,阮梦芙脸一红,“你小声些。”林女使都看了她好几眼了。
柯盈盈忙低下声音,她很早之前便同阮泽互通心意,二人相处早已有了默契,“泽哥哥只要心中有我,所瞒之事也是为了我好,那我就不会生气。”
“而且,郡主,你就没有瞒着他的事吗?”柯盈盈反问她。
阮梦芙错愕,她自然也是有的。可她除了那一件事,她再无隐瞒,而那一件事便是说出来,对方肯定也不会信的,何必叫他多想。
“那你是为了害他才瞒着他的吗?”
“你肯定是不想叫在意你的人担心才会将某些事情隐瞒,将心比心,或许你就该知道对方有事瞒着你,你到底该不该生气了。”
柯盈盈说的她哑口无言,只好继续沉默的整理着书籍。
她这一整理书籍,便是好几日。
终于将所有书籍都整理好,规规整整摆进书院的藏书阁时,突然狂风大作,乌云压顶,响起一阵一阵惊雷。阮梦芙一怔,算了算日子,今日该是谷雨,入夏的时节了。不知不觉,她在边城已经待上了小三个月。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要下雨了,快些将水桶都搬出来接水。”
边城的老百姓非但没有躲避风雨,而是各个都将能装水的器具都摆在空地上,好收集雨水。
“咱们也多放几个大水缸到外头去。”阮梦芙没见过家家户户都摆器具接雨水的景儿,一时觉着有趣,也学着柯盈盈拿着个小木桶便跑到街上去接水。
这样一场大雨,像是带着迎接夏季到来的喜悦,尽情地下了好几日。
“这下好了,郡主的书院开办的顺利,又下了这样一场好雨,匈奴人也会被大军赶跑,咱们边城终于要恢复宁静了。”淋得浑身湿透的柯盈盈对着她爽朗一笑。
人人都说这是个好兆头。
果真如此吗?阮梦芙感受着雨水的凉意,心中也祈祷着战事能快些平定,她还有好些话要好好同阿律讲。
伴着这一场大雨,匈奴军如同鬼魅一般,突袭西北角军营,主力大军随即跟上。不同于先前小打小闹的偷袭把数,这一次,显然是有备而来。
这就像是一个讯号,彻底打开了两国开战,势要争出个你死我活的局面。
而边城大军来不及防备,元气大伤,撤回城中防守。
阮梦芙正在写字,听到这个消息时,手一抖,刚要写好的一篇文章,被洒上了墨汁点点,只好作废。
更白芷带来一个更叫她心慌的消息,“郡主,律少爷失踪了。”
她听见这话,眼前一黑,白芷惊呼:“郡主,你怎么了?”
她靠在白芷肩上,片刻才缓过来,“十四军的其他人呢,他们在哪儿?”
“吴少爷在外院等候,郡主。”
白芷话还没有说完,便见她不顾仪态,奔向外院。
见着双眼通红的吴策站在那儿,她才发觉她的双手已经冰凉,此刻更是喘不上来气。
“郡主。”吴策压着心中的悲伤,轻轻唤了她一声。
“他呢?”她努力的叫自己冷静下来,殊不知说话时,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吴策从来没见过她这般失态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昨日,阿律为护住小六几个撤退,将敌军引开,等援军到了的时候,只见到几具敌军的尸首,还有他的佩刀。”吴策缓缓将腰间那柄如今沾染了血迹,漆黑的刀柄上刻着律字的佩刀取下。
这柄刀她再熟悉不过,这柄刀是年易安十二岁那年时,他的师父吴都统传给他的佩刀,从未离过身。
“我们本想留下寻找他的踪迹,可白老将军下了死令,不许我们再去找人。”
“都怪我们,还在滇西的时候,他就让我们跟着特使团回京城,是我们非要跟来。”吴策后悔不已,他本以为就算是上了战场,他们也不会成为拖后腿的人,可是是他小看了战争的残酷性,就在昨日,他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血流成河。在战场上,他们这群未经历过实战的新兵,所有的武功都成了花拳绣腿,毫无用处。
阮梦芙死死地掐着自个儿的手心,好一会儿才发出了声响,她的心脏就像是被人紧紧地捏住了一般,叫她的呼吸都困难了起来,“你们没有寻到他的尸首,那就证明他还活着。”
“他一定没有死。”他怎么可能会死?
“来人备车,我要去找他。”她一定要找到阿律,那日,阿律来寻她,她不高兴他有事情瞒着他,甚至忘记了他是赶了六十里夜路回城来见她一面,而她却冲他发了脾气,还不肯好好听他讲话。
她终于控制不住眼泪,转眼间,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想要朝外头走去,却被白芷死死地拉住了手,“郡主,你不能去。”
她的面前,一个又一个的人跪在她的面前,阻断了她的道路,他们神情悲戚,清楚的告诉她,她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城门都出不去。
“郡主,您便是要去找也该知道去哪儿,可您知道他在那儿吗?”林女使跪在她的跟前,冷静的问道。
吴策拦住了她,深深地凝望了她一眼,“郡主,我会将他带回来。”说完这话,他握紧了年易安的佩刀,径直走了出去。
她像是游魂一般,漫无目的的向前走了两步,一趔趄跌坐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她身子徒然一软,眼前一片漆黑。可她还能听见声音,听见周围的人不停地唤着她。
“郡主,快醒醒。”白芷见她不省人事,吓得忙跪爬到她跟前。
是白芷在喊她,可她懒懒的一点儿都不想回应。
阿律。
阿律。
她的阿律不见了。
第54章
司毒处抵达军营当日
白老将军亲自去迎,“华先生,多年不见,你可安好。”
“白将军。”华老头儿上前赶紧回礼,二人当年也是相识之人,此刻再见虽是在军营,却还是多了几分久别重逢之意。
“华先生为何此时才到?可是路上遇见了麻烦?”白老将军迎着他往里走,一边问道。
“因为为郡主看病,在边城多留了片刻,倒也无事。”华老头儿略略解释过。
白老将军这才没有多问,迎着他便往如今伤员待的地方去。
此时,年易安正按着一位整条右臂都已经呈现黑紫色的士兵,让军医替士兵将右臂切除。
“没了麻沸散,你能撑住吗?”军医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实在是没办法,叫人能暂时感受不到疼痛的麻沸散用光了,可这手再不切除,手上的毒就会蔓延至心肺,想要再救已是来不及,最后的结果便是被火活活烧死。
小兵早已经痛到快没了知觉,听见军医询问,已经是胡乱的点头,看起来并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胡大夫,若再不动手,他就只能等死了。”年易安淡淡的开口,更加用力的按住了因为疼痛而挣扎的小兵,将他牢牢的控制在凳子上。
胡大夫到底是医者仁心,还是有些犹豫,无他,没有麻沸散,那就要伤员自个儿活活的忍受着手臂被卸下的痛。
华老头儿进来之时,见着的便是此景,他一眼就瞧出来,这小兵命在旦夕。
他还未上山,又见那一直按着伤员的年轻人拔出了手中的佩刀,低声一句忍着,眼睛都没眨一下,按着胡大夫指的位置,将伤员的伤处一刀砍下,血瞬间喷涌而出,那年轻人动作迅速,极快的将伤口的血止住,再配合胡大夫用草药将伤员伤口敷上。
伤员痛的忍不住叫出了声,便连胡大夫这样见惯了生死的人,此刻脸上都带着不忍,只有那年轻人,脸上表情不曾换过一下。
不知是谁在外头大喊了一声,“京中送来的药材补给到了!”
胡大夫嚎了一句,“怎么不早些讲!”他不满的转过身便见营帐门口处站着一位老人家。
“您是?”胡大夫不由得上前询问。
“老朽姓华。”华老头儿轻轻开了口,一边上前检查着方才的伤员伤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