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打算不说,陆婉莹还是没忍住:“你不管,总有一天她会危及你心尖上的那个人。”尽管这个人现在还没有出现。原本她以为远花乔是他喜欢的人,现在看来谢景黎对她也并无很深的感情。
谢景黎的神情却少见地凝重了起来,紧抿着双唇,似是在对自己说:“不会的。”他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谢景黎陷入深思,反应过来的时候陆婉莹已经进了屋子,只听到陆恩生抱怨的声音:“去哪儿鬼混了,外面那个男人谁啊?”
“一问路的。”
“就你这路痴还给人指路?”
谢景黎浅笑一下,记下了位置,转身离开。
认识范雅是他蓄谋已久。
小时候年少无畏,宁远将军范鸿声名远扬,待他打仗归来,谢景黎就前去将军府说要拜师。起初将军一笑而过,后来却真的对他有所点拨。甚至连宋留云,都是范鸿送给他的帮手。
尽管有宁远将军的青睐,谢景黎却深知不能借此来获取范雅的欢心。
范雅是骄傲的,要巩固与将军府的关系,必须要让她自愿爱上自己才行。
那是一次诗会,隔着珠帘便看到那个傲气的姑娘站在后面。虽是女子,却也爱这样的集会,巾帼不让须眉。
头筹很容易获得,要的是最终的奖品——一只镶了羊脂玉的手镯。他将手镯递过珠帘,隐约看到了女子脸上的红霞。
那一瞬间就知道范雅的心归他了。
成婚那天,镂金银的红烛亮彻新房,鲜红的喜字格外醒目。他亦是欢喜的,有了将军府的支持,自己袭爵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他还未伸手,范雅就自己摘了盖头,喜滋滋地跳到他怀里说:“相公帮我带上手镯吧,这可是我们的定情之物。”
自然要戴的,定不定情另说,范家小姐当然要哄好。
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这辈子,范雅取了手镯出来,依旧笑得灿若朝阳:“相公帮我戴上可好?我们的定情之物。”
“阿雅。”他艰涩开口。“今晚我不在这边睡。”
范雅的笑容瞬间消失,冷声说:“你再说一遍?”
“娶你,并非我所愿。”谢景黎说。这辈子他对功名权势并没有很大的兴趣,不想再汲汲营营机关算尽。
范雅搂过去,谢景黎推开;再搂,又推。
范雅冷笑:“利用完我就丢下我,世上可没有这样的道理。谢景黎,你可真是个又当又立的高手。”
谢景黎无言,转身出了房间。
“谢景黎,我诅咒你,这一辈子都不得所爱,无人理解,孤苦至死。到最后,你会发现,只有我才是你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这是记忆中范雅最后的话。
不得所爱,孤苦至死吗?
能再次见到陆婉莹已是很好,不必得到,远远地看着她过的好就很好。
谢景黎看着对面的远花乔,她裹着厚重的头巾,试图把脸上的伤疤遮盖下来。这是在市郊的茶楼里,娇莺楼已经不是她的容身之所了。
谢景黎修长的指头将一个包裹推给她,轻轻解开活结,里面的金银珠宝就都露了出来。
远花乔看得眼睛都直了,连忙将包裹系起来,揣在怀里。
“作为补偿。”谢景黎颔首旋着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下巴的轮廓雕塑般流畅、一气呵成的好看。“这数目,该是够了。”
远花乔咽了下口水:“够了够了,这些我都够我用到下辈子了。”
谢景黎抬眼看着她,眼中似有怜悯:“下辈子不要干这行了。”
远花乔被他目光吸引,呆呆地看着他道:“你说,要是我们真有这么一段该多好。大家都说我是和你有私情所以被范雅为难,可我实在冤枉,你明明都不让我近你的身。”
谢景黎含了口茶,笑而不语。
远花乔讪讪地笑:“也是,天上一般的人,我怎么配拥有。我却想不懂,你怎么会任由别人这样传我们的谣言,却也并不解释。当时来娇莺楼,你到底是不是来看我的?”
谢景黎仍没有接话,指了指门外的马车:“想去哪里,对车夫说一声就好,他拿了钱,会把你平安送达的。”
远花乔见谢景黎对她没有丝毫的留恋,故作轻松地道:“也好,以后也不必再见了。反正这唱戏的青春饭我也不可能吃一辈子,早点退下来也舒服。”说完出门上了马车,“后会无期。”她说。
谢景黎微微颔首,表示道别,目送着马车离去。
他对远花乔,不可谓是没有愧疚的。之所以不解释,并不是因为和淮州第一美人有交集在贵族子弟面前是一件多么有面子的事情,而是为了保护陆婉莹。前段日子,他的确去娇莺楼的次数太过于频繁了,要是不让事情到此为止,范雅就真的会注意到陆婉莹的身上来。
如果可以,谢景黎想将陆婉莹藏起来,藏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靠近她会给她带来危险,他理应放手,可他舍不得,只能竭尽全力保护她。
要保护她,怎样的牺牲都是值得的。他连自己都不在乎,更别说区区远花乔。
宋留云上前,谢景黎问:“我叫你多准备的东西带好了吗?”
宋留云点头,举起手中另一包金银珠宝。
“嗯,去陆宅。”听说陆婉莹家道中落,他若雪中送炭,说不定那个丫头会对他感恩戴德。
作者有话要说:
平安夜快乐,大家吃苹果了吗,圣诞节快乐~~
第6章 画饼充饥
谢景黎慵慵懒懒,游刃有余地带着金银到了陆家门口。望着那扇木门,他几乎都能想象到那个丫头看到自己送来这么多钱时候的惊喜表情。她一定会扯着他的袖子,摇啊摇的,眼睛里闪着星星:“二爷啊,之前是我错怪你了!婉莹最喜欢二爷了!”
想到这里,谢景黎的嘴角扬起几不可察的弧度。宋留云瞟了他一眼,低下了头。谢景黎轻咳了一声,叩了几下门。
“谁啊!”陆恩生不耐烦地开了门,平日里并没有什么邻里会来主动和他们来往,破天荒的居然有人来敲门。
打开门的那一霎那,陆恩生愣了,“你不是上次那个问路的吗?又迷路了?”谢二爷名声虽大,见过本人的却不多。
谢景黎愣神,忽然闻到一股肉包子的香味,透着门缝,他看到陆婉莹面色红润地坐在桌前,面前摆了一堆精美的面点。
家道中落?看起来很是富余啊。
陆婉莹啃着包子,听到陆恩生的话忙丢了包子跑过来,把谢景黎往外推:“我再给你指一遍,再不会走就真说不过去了!”
陆恩生一脸懵地看着两人出了门,心道:没想到这男子看着一表人才、精明能干的,在一条直直的大道居然也能迷路。
陆婉莹连门都不让谢景黎进去,这是宋留云万万没有想到的,他提着包袱的手滞了滞,看着谢景黎满脸黑气。
陆婉莹问:“大人今日造访,可是有什么事?”
谢二爷给你送钱来了,可是你把他赶出了门。宋留云战战兢兢地在心里想。
谢景黎的脸色万分难看,陆婉莹不仅没有好声好气地给她哥哥引荐他,好像还很不情愿让家里人知道他的存在似的。
仿佛认识他,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他们之间的关系,见不得光一样。
陆婉莹看着宋留云手里的包袱,问:“是什么?”
“没有什么。”谢景黎道。
“送我的吗?”陆婉莹好奇。
“不是。”谢景黎嘴硬。
“哦——看来谢二爷只是路过。”陆婉莹转身就要进屋。
谢景黎一把拉住了她,把她往怀里一拽,那木樨的香气顿时萦绕在陆婉莹的鼻尖,有时候她真的不知道那香气的来源是哪里,到底是他生来就有,还是常吃桂花的结果。
仙子是吃花的。上辈子年少无知的懵懂时候,她曾说过这种没头没尾的话。她曾痴爱他,将他的一切奉若神明,神明却任由她的一切被撕碎。
但即使是现世,距离这么近地看他的脸,依然不得不赞叹一句“国色天香”,虽是男子,但那张脸却是真国色,那香气是真天香。
谢景黎流华的眸子盯着她,几乎让她沦陷,伴随着那致命的香气在二人之间氤氲。陆婉莹脸颊微红地转头:“做......做什么?”
谢景黎松开了她,仍是一派雍容之气:“话说到一半就走,便是大家闺秀的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