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想到自己的族人,想到他们全部因为这个与生俱来的血统而化作冤魂,不禁眼眶红了,他们何其无辜,这被注定的命运究竟能怪谁。
秦淮月握紧了他的手,“那你在乎别人怎么看你的出身吗?”
温冰炎摇摇头,“被人的想法与我无关,我……不在乎。”
“那么你还痛苦难受什么呢。”
温冰炎看向秦淮月,眼睛发红,一滴眼泪从他的眼里落出来,“我在乎的是你的想法,师父,我为什么是这样的人,或许我连人都算不上,我为什么是这样的,你……后悔了吗,恶心吗,被我这样的人爱上……”
他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接连不断滚落出来,心底卑微的祈望终于说了出来,“我一直努力练剑,是不想你失望,得到你的夸赞,我听你的话,做一个斩妖除魔的好人,我听你的话,想成为你所期待所欣赏的勇者,都是为了得到你的肯定,让你能有一点点的满意,能得到与你站在一处的资格,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距离你越来越远……”
秦淮月伸手去给他抹眼泪,“傻瓜,那我给你讲一讲我最喜欢的人吧。”
温冰炎一愣,泪眼潸然看过来,“最喜欢的人?”
秦淮月笑了笑,“对,我最喜欢的人,他出生平平,是一个平凡村子里平常的人家里一个普通的孩子,他没有做过坏事,没有对不起谁,有点傻乎乎的,而且脑子还笨,他总是笨拙地努力,努力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但是他太笨了,为了成为更好的人居然牺牲了自己的幸福,他还有些傻气,总是将别人的错误揽在自己身上责怪自己。”
“那么师父喜欢他什么呢?”
“我就喜欢他这些傻乎乎、笨拙、傻气的地方,这和他的祖先是谁,与他的外表和血液,都没有关系,如果有一天,他脸上因为战斗留了一道疤,那么我认为这是战士的勋章,还是会喜欢他,但是如果有一天他变得像宋东归那样的人一般精明,我就不会喜欢他了。”
“师父……”温冰炎嗫嚅一声,眼泪又掉了出来,然后伸出手臂抱住了秦淮月,他的手臂还有点微微发抖,秦淮月抬起头,见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怜又爱,心疼的不行。
天已经黑了,星月璀璨,温冰炎的怀抱却炽热滚烫。
温冰炎看着她,想要师父来亲亲自己,让他再次确认她的爱,让自己心安,于是秦淮月看着他那带有一点点期待的眼神,捧着他的脸,踮起脚尖靠过去……
就在两人身影即将贴在一起的时候,“咚”一声,一个东西掉在地上,打破了暧昧的氛围。
两人都疑惑地往地上看去,只见白玉铺砌的观景台地面上,孤零零地摆着一本书,是从秦淮月身上掉出来的。
书?
秦淮月皱眉,这怎么有点眼熟?
温冰炎皱眉,这怎么有点眼熟?
温冰炎疑惑着捡起书,就这月光看了一眼,秦淮月也看过去,两人看了一眼,同时脸色大变,如遭雷击!
“师父,这……这个怎么会在你身上?”
秦淮月反应过来立刻飞身扑过去,直取温冰炎手中黄皮书籍!温冰炎反应机敏,手一扬高高举起躲开了她的抢夺。
“给我!还给我!这是我掉的东西!”秦淮月连连蹦起来去够,温冰炎哪里肯再交给她,这个可是自己这五年间思念师父时作的浑画!
他心里一团乱麻,师父怎么拿着这个东西,难道是在龙门自己房里发现的?
师父看过里面内容了没有,看她现在反应,那必然是已经看过了!
现在该怎么办,是说这个不是自己的……不行,怎么能说这种东西是出自别人之手!但是如果承认这是自己所作,那师父该怎么看待自己!
不管怎么样,反正是不能再把这个东西交给师父,待会就毁尸灭迹,当做不知道此事!
温冰炎打定主意,决然拒绝交还,“师父,其他你想要什么都行,这个不行!”温冰炎死命高举黄书,坚决不松手。
秦淮月撤开一步,脸上不知道是因为刚才抢夺黄书,还是因为其他原因,红扑扑的,她周身真气流转,咬牙道:“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你是不是还要与我再打一架?”
温冰炎还未回话,便见秦淮月气势汹汹而来,她是认真的!
温冰炎自然不能同师父动手,连忙闪避,他躲闪间连连后退,观景台四周的遮风纱帘被两人搅得不停飞舞。
这两人心里又乱,一个只管抢,一个只管躲,轻纱飞舞里,也没看清周围景象,温冰炎不知自己已经退到了床边,被床一磕,“咚”的一声就跌倒在床上,半靠在床头。
他心道不好,果然,秦淮月见有机可趁,飞身扑了上去,温冰炎立刻选择放弃手里的黄书,伸手去制住师父。
……
白色轻纱在月色之中轻轻回落,观景台上恢复了平静,此地只余花与月,流光香气笼清夜。
那本黄色封皮的书落在床上,翻了开来,停留在一幅美人跪坐床头、青丝松散、眼神迷茫的画面上。
靠坐在床头的温冰炎垂眸看见了,伏在徒弟上面的秦淮月也看见了,但是她被身下的徒弟扣住双手手腕,当年的小萝卜头已经比她强太多了,在他的大掌里,她根本就挣脱不得,眼睁睁看着旁边翻开的小黄书毫无办法。
她羞极了,低头道:“放开。”
“不放。”温冰炎犹豫了一下,问出口,“师父……讨厌我了吗?”
秦淮月闻言,脸上更红了,低着头小声解释道:“算不了讨厌,你喜欢我的话,这都是正常的……但是,但是这个以后不许再画了。”
听到师父居然理解自己,温冰炎生出欢喜,他甚至感到心中有什么东西突然被点燃了,变得蠢蠢欲动,“师父不让画那就不画了,反正以后看师父就行了。”
秦淮月闻言突然抬头惊讶道:“看、看我?”
温冰炎目光深深望着秦淮月,“师父不想我看吗?”
秦淮月总觉得这对话有点怪怪的,她怀疑温冰炎是在调戏自己,她忍着面红耳赤尽量不去想歪,从温冰炎的脸上移开目光,“也不是……”
温冰炎不自觉咽了口口水,眼神越发炽热,“师父,我之前昏迷的时候,听到师父说,只要我撑过去,就答应我任何要求,我想要什么,什么都给我。”
秦淮月一听,这话还真是自己说的。在那时,只要温冰炎好转,她是愿意用一切交换的,现在面对徒弟讨债,不由心虚起来,现在两人这个处境,温冰炎这个眼神,让她有点慌乱。
她强撑着回道:“你说吧,想要什么,只要不是太为难。”
温冰炎却不说话了,只是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秦淮月,那双眼中湿漉漉的,带着一丝渴望和祈求,像是一个向她讨要糖果的小孩子。
秦淮月被他的目光看得羞红了脸,但是话已出口,她只能信守,“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说罢,温冰炎松开钳制的大掌,于是她挽过耳边的头发,撑着床边,闭上眼睛凑上去。温冰炎看着师父不胜娇羞闭着眼凑近,一张粉嫩的嘴唇送上来,心脏不由“怦怦”地跳,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前方,他心里痒痒的,一身的力气涌出无处发泄,只想将秦淮月拥在怀里。
“师父……”
秦淮月还没有亲上去,突然感到一个胳膊伸过来,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然后扳起自己下巴,对着她的嘴唇轻啄细吻。
秦淮月任凭他的动作,在这样轻柔的抚慰之中丢掉了思考能力,只觉得自己好似漂浮在云间,只能紧紧攀附着面前的大山,方才不会从云间跌落。
如此良辰美景,两人久别重逢,都想更加贴近,相互渴求着,深陷在情之中不能自拔,甚至于她的心里感到了变化,想要得到更多的东西。
跨坐在山上,温冰炎伸出胳膊,将她往上凑了一点,于是她感到坐着的地方好似有坚硬的山石抵着,秦淮月直觉这处坐着太膈人让她别扭,动了动身想要换个坐着的地方。
但是这一动,温冰炎一把按住了她,他哑着在她耳边轻语:“师父,别动,不要动,你真是要命。”
秦淮月来不及询问,温冰炎侧过脸低头下来,这次,他的温柔耐心被秦淮月这一举动尽数磨灭,好像是解开了伪装,露出了穷凶极恶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