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盛阳:“只是不知道此时已经有多少人被混进去了。”
说到这个,二人同时沉默,他们虽是世子,手中的权利却并没有多大,这件事说明白了就是有人蓄意造反,已经不是他们能管得了的。
宋昱低头看了看李沐心,可是即便他和叶盛阳能够抽身,他的小娘子却是已经是弥足深陷,出不来了,他若收手,必死无疑。
他如何能不管。
叶盛阳一眼就瞧出宋昱的心思,他比谁都清楚,这燕王世子宋昱看起来是个混不吝连天都敢捅个窟窿的人,可却比任何人都重情义:“你……可想好了?”
李沐心撑着身子坐起来:“此事危机重重,二位世子还是及时抽身吧,待会将我放在景大夫门前就好。”宋昱能帮她这么多,这份恩情已经沉重的让她无法偿还了,怎还能让人继续为她涉险。
再者说,当她决定抱起这个盒子的时候便已经想到之后的遭遇,可这何尝又不是搏一搏呢,不也是给她自己搏条出路么。
被逼到绝境的是她,从来都不是宋昱。
宋昱并未说话,自是随手从脚腕处抽出一把匕首,另只手抄起那个方盒,将匕首尖往锁头里一别,锁头应声而断,而后打开盒子。
这里面的东西总算出现在三人眼前。
李沐心突然特别想哭,宋昱何尝不是用行动来告诉她,他不会走。
这又是何必呢。
值得吗……
她不知道答案,只是一直试图封闭的心还是裂开了一道入口,让这人融了进去。
宋昱低着头,将盒子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来,有七封信,和两个账本。
他们将这些东西一一看过,震惊的无以复加。
毕竟之前宋昱的话只是根据之前亲眼所见而进行的猜测,也有可能猜测错了,可这些东西却证明了之前的猜测全部正确。
七封信皆是清心庵的静心住持跟上封的汇报,大体上总结了暗女昌所得金银以及这些钱的大体流向,流向总分三部分,约有二成交给上封,四成用来维持私兵的开销,剩下的四成则是用来打造兵器。
而账簿则证明这个数据的准确性。
时间紧迫,三人并未细翻账簿,但是粗略的看看便已经确定真伪。
叶盛阳拿着一封信,指着那落款说道:“这个行山居士却是从未听说过。”
宋昱挠了挠鼻尖,他的功课虽说不怎么样,可叶盛阳在这方面却是极为厉害的,而且交友圈子广泛,怕是连街上卖字画的都能说出个一二,所以叶盛阳说不知道,就代表这个人从来没用这个字号在外面露过脸。
李沐心有点急,这二位不知道,可她知道啊,若他们还不明白敌人是谁,万一糟了对方毒手可怎么办,或许是发烧让她的反应有点慢,也或许是别的什么,便道:“我倒是听过这个名字。”
宋昱和叶盛阳的视线唰的一下齐齐落在李沐心脸上。
李沐心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你们也知道的,我爹在枢密院当差,曾经偶然跟我提过,说是三皇子送了赵大人一方私印,他当时意外瞧见过,就是‘行山居士’四字,不过他们这些文人私印向来多得是,也就没当回事。”
这谎言算是漏洞百出,只看他们愿不愿意相信她。
叶盛阳惊呼:“枢密使赵苍,难道是他?!”
“这样就说得通了。”宋昱挪到李沐心的软垫边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整个人又恢复以往吊儿郎当的样子,“皇帝厌烦皇后也不是一两日了,三皇子是皇后的儿子,按理该立为太子,却一直被皇帝拖着,若是因此起了别的什么心思也并非不可能,还是我家沐心运气好,这种事都能碰到。”
李沐心一瞪眼睛:“你叫我什么?”
第51章
宋昱一愣,哎呀叫顺嘴了!
这要是哄不好,以后可就麻烦了。
于是号称京城第一纨绔连皇子都敢揍的宋世子第一次挂起一脸讨好的笑:“小娘子何必跟我计较这个,咱们这也不是经历同生共死了嘛,老娘子娘子的叫多生疏啊,沐心多好听,以后你也别老世子爷世子爷的叫了,就叫我名字宋昱好了。”
其实他更想一个叫心儿妹妹一个叫昱哥哥的,可他不敢提,惹恼了小娘子就跟惹怒了那记仇的小奶猫似的,太不好哄,饶是他堂堂世子爷也得认栽。
李沐心烧的手软脚软,脑子也有点迟钝,却也明白什么叫我家的,这让别人听见还了得,同时也说不出的委屈,这人又不喜欢自己,干嘛老过来撩自己啊,是不是等撩动了心就再跑去跟女主恩爱好让自己继续折腾原书里的原结局啊。
她越想越委屈,加上泡了大半天的水,又吹了小半宿冷风,如今衣裳半湿不干,浑身难受,还发着烧,细想想,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这心里想着,眼泪就流了出来,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宋昱一看就急了,连忙蹲下抬胳膊用袖子给李沐心擦眼泪:“好端端的,你哭甚,谁欺负你了,我去揍他!”
李沐心特别想说——就是你付欺负我了,你这么撩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但她说不出口啊,结果就成了死循环,越想越委屈,越委屈就越想哭。
宋昱手忙脚乱,当年深入敌营都没这么慌乱过,“我说你这小娘子要下雨怎么也先打个雷让爷明白明白怎么回事吧?”
李沐心呜呜哭着,许久才挤出四个字:“我不想死。”
宋昱忙道:“好好好,咱不死哈,谁敢动你,爷叫人去抄了他祖坟,别哭别哭啊。”
李沐心:“呜呜呜……”
宋昱:“……”
叶盛阳默默看着这二位一眼,假装自己不存在,轻手轻脚的将信件和账簿换了个箱子装好,而后转头看向车窗外。
马车的速度不慢,到达城门口时马车自然被拦下了,此时城门已关,哪里能随便开启,不过这些规矩自然都是对普通百姓设立的,叶盛阳扯下腰牌从车窗扔出去,不一会城门就开了,腰牌也被规规矩矩的送回来。
叶盛阳下车吩咐好侍卫队伍的领头回去复命,这才接着让他的心腹接着赶车。
进了城没多远便是宜安堂,景素月就住在距离这不远的一间院子里,等侍从敲了门,李沐心总算勉强止住眼泪,红着眼圈由宋昱搀扶着下了马车。
景素月如今落魄,身边并无丫鬟随侍,又因她性子冷漠,所以至今仍是一人独居,等开了门看见外面堪称豪华的马车,便以为又是哪家的贵女要她去看病,正准备回屋取药箱,就见到李沐心被宋昱搀扶着从车里下来。
她自是一眼便看出李沐心不妥之处,想到之后的合作,还是让开身。
李沐心:“叨扰景大夫了。”
景素月淡淡瞥了他一眼:“我是医者,你是病患,谈何叨扰,进来就是,只是病好便走,莫要在我这停留,我大仇未报,却不想受你连累。”
叶盛阳道:“景大夫尽管放心,我们等等便走,绝不会牵扯到你。”
三人跟着景素月进了厢房,接着景素月回身去取药箱。
宋昱扶着李沐心坐在床上,叶盛阳站在一旁,问道:“接下来你们打算去哪?”
李沐心感觉自己吐出的气都是热的,浑身又冷的发颤:“我自有去处,二位不必费心。”
“不行。”宋昱不客气的将床上的棉被拽过来给李沐心盖上:“你如今这副模样,我怎能让你自己离开。”
李沐心:“此事事关重大,怕是明日这满城都会贴满我的通缉令,城里我是待不得的,城外或许还能找个藏身之地,等避过了这段时间,我再想办法回来,只是这些东西怕只能劳烦二位世子送到皇帝面前了。”
叶盛阳也是不同意:“可你一个孤零零的女子没有功夫傍身,又生着重病,我们怎能放心让你独自离去,这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不如你先留在京城,待躲过第一波搜查之后,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李沐心也是明白这个道理,可李府是回不去了,其他地方她又能躲在哪。
叶盛阳:“不如去我……”
“去我那!”宋昱坚定的打断叶盛阳的话:“燕王府谅他们也不敢搜查……谁!”他骤然回头瞪向门外。
“是我。”景素月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套衣物放在桌上,转身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