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时候还听不见雷声,现在时近傍晚,我已经能很清楚的听到滚滚而来的雷鸣,又沉又闷,压抑得很。
风雨欲来。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本来庄园的主人将游戏时间定在晚饭后就已经够匪夷所思的了,现在看来,一会儿可能还会下雨。
如果游戏场地是在室外的话……大雨加上黑夜?
真是糟糕透顶。
“铛————”
庄园里的钟声响了,晚餐时间到了。
今天树杈上的乌鸦比往日多了很多,一身漆黑像是地狱的不详使者。
钟声响起之后,它们全部拍着翅膀在天空中回旋不肯离去,“哑哑”叫着仿佛在预言什么不幸的事情。
这些乌鸦叫的我心烦意乱,我本来就头疼,现在更甚。
我摸了摸兜里的手术刀,有点按奈不住。
但是现在是晚饭时间,之前那个可怕的女佣说过,如果没有遵守按时到大厅集合用餐的这项规则的话,就会立刻失去游戏资格。
这项规定莫名其妙,但我不得不遵守。而且这次晚餐已经是最后一次了,我可不想功亏一篑。
至于外面那些讨厌的乌鸦,哼,等游戏结束之后,我总有办法教训它们,如果那时我的心情还是这么差的话,它们可就要倒霉了。
我沉默的走回大厅,来到餐桌前,坐下。
大厅里,我们四个人都到齐了,园丁小姐坐在长餐桌的短边,我挨着园丁小姐,律师坐在我和慈善家的中间。
我看着律师和慈善家之间的那个空椅子,感觉有些不太舒服。
那把椅子一直都在,椅子的背靠缺了半边一直没有人去坐,大家似乎都下意识的避开了它,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我总觉得那把椅子上面有点什么。
知道现在我才发现奇怪之处,我们明明只有四个人,为什么椅子有五把?
我扭头看着桌面,意外的发现今天的餐具居然也有五副!?
并且更加匪夷所思的是,今天的餐桌上什么食物也没有,平时先我们一步的女佣也没有看到人。她都是提前摆餐的,虽然食物并不丰盛,但总是有的。
一切从昨晚开始变得反常起来,也许这里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反常的,只是我才开始发现而已。
坐在我右手边的园丁小姐似乎也有些疑惑,她频频转头看向门口,等待女佣的到来。
慈善家的目光追随着园丁小姐,看着园丁的眼神里带着些隐晦的欲望荒淫,令人作呕。
坐在我旁边的律师先生格外沉默,他的胳膊立在桌面上,双手交叉盖住了半张脸,金丝眼镜下的他一直凝视着桌面,一语不发。
我想起昨晚他的话,依然好奇,瞟了瞟他胸前的衣兜,我看见那只派克钢笔稳稳的别在上面,兜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但我看不见。
正当我想要仔细观察的时候,突然,我听到房间里再次响起哼歌的声音。
“嘚—啦—啦—噜——”
这歌声不同于昨晚,它太清晰了,直接从我的正面传来。
又是芭蕾舞曲天鹅湖!?
又是昨天晚上那个神出鬼没的男人!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恐惧在这一刻瞬间达到了峰值。
我紧紧盯着正前方,尽量控制自己不要让害怕的表情太明显,可是眼前除了一个空沙发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没有人,这个房间里面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任何人!
该死的,到底是谁再哼歌!?
我伸出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园丁小姐的手,不敢转头依然正视前方那个试图找出那个男人。
“你……你们有听到……歌声吗?”我听见房间里自己的声音,抖得厉害。
话音刚落,那道歌声戛然而止。
他听到我说话了?
他听到我说话了!
我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沙发,直觉告诉我那里有人,绝对有人。
几乎是立刻的,我感受到那个男人在看我,恶意的注视,我仿佛被那道虚无的目光冻住了,整个人如坠冰窖,身体又冰冷又僵硬。
那道强烈的目光让我害怕得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是不被容忍的。
“啊~~哈~”
我听见他的呻·吟,和昨晚一样滑腻阴冷,比昨晚的更加清晰响亮。
“吱——嘎—嘎—嘎—”
是门开了,是那个面无表情得像死人一样的女佣。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女佣身上,没有任何人回答我的问题。
而我依然缩着脖子瞪着正前方那个空空如也的沙发。
幸运的是,我感觉自己从他那道恶意满满的注视中瞬间解放出来了,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应该也转移了视线没再盯着我看。
女佣像往常一样手里拿着托盘站在长餐桌没有人坐的短边旁,但是诡异的是,那托盘上面空空如也,没有盘子,没有食物,什么都没有。
可她就像是丝毫没有察觉一样,抓着托盘上的一团空气,挨个放在我们四人的面前。
除了我之外的三人全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女佣做完了这一系列动作。
女佣站直身体,依然面无表情,破风箱一样刺耳尖锐的声音从她嘴里发出来:“游戏就在晚餐之后,规则非常简单,你们只需要开启五台密码机,打开大门逃出去就可以了。”
她诡异的笑了笑,眼神不再呆滞,变得癫狂充满恶意,一字一句的说道:“请尽情享用你们的最后一顿晚餐。”
我呆呆的望着她毫无血色的嘴唇上下颌动,突然感觉身体慢慢变得沉重,抬不起手,起不了身,就连眼皮也越来越重睁不开了……
我没有吃任何东西,也没有闻到任何奇怪的气味,无论怎样我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昏迷,但这些我来不及去想,眼前的一幕吓坏我了。
昏迷前的一刻,我隐约看见一个修长的黑影慢慢变得清晰,然后又慢慢透明,随着烛光晃动,最后消失不见了。
他穿着燕尾服,头顶的礼帽高的突兀。还有他的左手……那是什么!?
游戏,正式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第6章
当我从昏迷中醒过来睁开双眼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我躺在地上,身体下是冷冰冰的石板路,我的右脸正贴着一块矮矮的石碑,石碑后有一棵光秃秃的树,枯枝败叶。
大概是在这里躺了有一段时间了,醒来之后的第一感觉就是右边的脸颊有点疼。
我伸手摸了摸,发现上面有凸起的印痕,像是字。
支起身体,晃眼间瞥到石碑上刻的字,寥寥几笔,虽然有些模糊但依然能辨认。
【JACK】
【1883—1912】
……
墓碑……这是块墓碑!
我刚刚一直枕在一块墓碑上!?
这可吓坏我了。
我倒抽一口凉气,立刻跳起来,连滚带爬逃了两步之后,抬起手,再次摸了摸自己的右脸颊。
脸上……我的脸上印着的……是一个死人的名字!?
简直太糟糕了!
绝对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能接受这种事情。
我愣在原地不敢置信,用手指死命的按下那块凸起的印痕,试图将它磨压平整。
那块墓碑上站着的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它张开尖尖的喙冲我“哑”的一声怪叫,飞走了。
这只乌鸦的翅膀出奇的大,玄黑色的飞羽毫无光泽。我想,再没有任何一种鸟类会比乌鸦更加像是魔鬼的信使了。
顺着它飞走的方向抬起头,我这才意识到这里是一大片的墓地。周围全部都是墨黑色的墓碑,或高或低,参差不齐,冰凉沉重。
一整片墓地,阴森寂静。
天空还是阴沉沉的,温度比起白天低了不少,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呼呼的穿过我裸露的两腿之间,带着潮湿的水汽,阴冷刺骨。
这里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
恐惧伴随着寒冷慢慢侵蚀着我的神经。
为什么我会在躺在墓地里?
我记得,我明明是在庄园的大厅等待游戏的开始,然后……然后我听到了昨晚的歌声,再然后,就是那个可怕的女佣一系列反常的举动。
在昏迷之前,我似乎还看了一个人影……也许是幻觉吧。
我不愿再多想,那个人的身影凭空出现又一点点消失不见,这不符合唯物主义,这也不是我能找到科学理论去解释的。
而且我现在在墓地里,再无止尽的去想那个诡异的身影和歌声的话,我大概会直接崩溃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