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运动的的女孩把手里的画递给她，摇着脑袋道：“也不是不好，可是在这里工作的人，大多都年纪偏大，你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应该在那种大工司工作啊。”
卫雪手里捏着女孩刚递给自己的一幅画，看着色彩缤纷的构图，心感安慰，这女孩已经过了刚进戒毒所时的阴暗期，人也开朗了不少，卫雪欣慰的笑着，然后起身，留给女孩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来戒毒所工作，怎么会遇见你这么可爱的人呢？”
说完，，卫雪走出去，回到办公室，前脚刚一迈进去，手机就响了，卫雪从白色制服的口袋里掏出电话，看着屏幕向小蓝的来电，笑着接听：“喂。”
“下班没？晚上一起吃饭？”向小蓝问道。
“好。”
“老地方。”
“好。”
下班后，卫雪来到她和向小蓝常去的那家日料店。
推门进去时，看见向小蓝已经在里面等了，卫雪走过去，放下包包坐下。
“点些食物。”
“好。”
卫雪接过向小蓝递过来的菜谱。点了些食物。
向小蓝坐在对面，一如既往的没开口就先微笑，她弯着嘴角问卫雪：“戒毒所工作忙么？”
卫雪点头：“嗯，还挺忙的。”
“你们所里也不是就你一个心理医生，何必把自己弄的那么辛苦？”
“大家都很忙啊。”
正说着，服务员端着食物过来了，半蹲在餐桌旁一道一道的上菜，日料配菜很多，很快摆满了一张小桌。
“好饿。”看着一桌子喜欢的食物，向小蓝忍不住流口水。
“那快吃吧。”
“好。”
两人吃了一小会，向小蓝收起之前的笑容，表情有点凝重的问道：“依旧没程乾的消息？”
卫雪点头：“他说过，别找他。”
向小蓝无语，这个卫雪真够木纳的，回忆了一下她和程乾交往这些年，反正她一直这般木纳。
可是想想，找也没用，邓晨这一年倒是没有停止打听他的消息，但是程乾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想到他公司被收购，还有那个毒瘾，这会消失不见，不用想也知道好不了，没准人已经……
想到这向小蓝有点不敢往下想了，甩了甩头，继续吃东西。
她拿起餐桌上的芥末，挤出一点到小碟子里，然后又问：“你之前就没劝过他戒毒？”
卫雪点头：“嗯，没有。”
听她回答的这么肯定，向小蓝停顿了一下，然后拿起一个寿司卷，熏了一点辣根，送到嘴里，一边嚼着，一边不解的问：“你当时为什么不劝劝他呢？他那么爱你，也许你开口了，他就会听你的呢。”
卫雪伸手夹起一块生鱼片，送到嘴里，慢悠悠的嚼碎，一边嚼着一边似乎在回忆一些什么，咽下去后，才缓慢的开口：“他那个人心里一直有数，很多事不用你说，他比你想的还远。”
向小蓝没再接话，程乾确实是那种性格，听她说完，心情也复杂很多，沉默了一会，然后若有所思的问道：“为什么选择去戒毒所工作啊？”
好像全世界都对她在戒毒所工作这件事，都很不理解，卫雪笑了，简单的答道：“专业对口呗。”
向小蓝问：“不是因为程乾？”
卫雪点头：“不是，如果因为他，我就拉着他去戒毒了，干嘛要放他走后，自己才来这种地方工作？”
向小蓝大眼睛看着卫雪眨巴眨巴的，一脸懵懂样。
卫雪看出她的疑问，慢悠悠的解释道：“因为失去很多，所以懂得珍惜。因为自己得不到，所以想让更多人得到。在那工作，每天看着戒毒所里一个个对生活绝望的人，在自己的帮助下重拾信心，在自己的开导下慢慢阳光起来，看着那些妻离子散的家庭从新团圆，看着那些破碎的爱情从新完整，自己也跟着满足起来。”
向小蓝懂了，她说了一大堆，那句因为自己得不到，所以想让更多人得，这句话才是重点。
看着面前这个不露愁容，不消极懈怠，每天积极工作，积极生活的女人，向小蓝心里五味杂陈。
向小蓝印象里，上学那会卫雪话就不多，但是她那会的安静不同于现在，那会的卫雪是外冷内热，但是她现在虽然比那时爱说话了，有事还会弯着嘴角对你笑笑，却给人一种至内而外的宁静。
向小蓝不再提程乾了，两人东拉西扯的聊一些有的没的……
就这样边吃边聊，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向小蓝指着外面：“天快黑了，走吧？”
卫雪指着桌上的寿司：“吃完，别浪的。”
向小蓝摇头：“我快撑死了。”
卫雪手扶着肚子，其实自己也好饱，但还是拿着寿司塞进嘴里。
向小蓝看她在硬撑，说道：“算了，吃不完就别要了吧。”
卫雪笑着看她，没有说话，把一盘子寿司吃的干干净净，然后起身。
真的是吃撑了，那种感觉像极了那次和程乾一起去吃的那顿红烧排骨饭，她一个人慢悠悠的把一大份套餐吃的干干净净，那次她也是撑的肚皮都快破了。
她清楚的记得，程乾临走时告诉自己忘了他，自己爽快的答应他了，可是他不知道，他的点点滴滴，已经如影随形的干扰了自己的生活习惯，从当年他吃了她掉在桌子上的半个鸡蛋起，她就再也没浪费过食物。
她答应过他，不去想他，她做到了，因为确实不需要想起，因为从来也不会忘记。
他经常把自己不是什么好人挂在嘴边，可是他有多好，他自己从来都不知道。
他虽然嘴上不说，卫雪却很了解他，那个男人从来不会在下雪天点外卖。
她记得有一次外面飘着雪花，卫雪想吃披萨，他就开车去给她买，卫雪举着手机说点外卖不是一样么？
程乾抓起车钥匙，无意中说了一句，卫雪至今记忆犹新。
他说四个轱辘总比两个轱辘稳点，卫雪没想到他那么粗心的人，居然能考虑的这么多，他在担心送外卖的人骑着电动车路滑。
他注意很多小细节，默默的做很多事，但他从来不说，他只把自己不是好人挂在嘴边，可是他却除了脾气暴躁点，还没干过什么坏事。
他的一些小习惯，已经深入骨髓的刻在卫雪心里，以至于影响她的一生，让她如何忘的掉他。
吃完东西，向小蓝和卫雪走出日料店，太阳一落，室外就冷了。
站在冷风里，向小蓝冻的瑟瑟发抖，两手抱夹把自己的衣服裹了又裹，
站在饭店门口陪卫雪等车，看着对面的女人，她欲言又止，但是最后还是开口道：“你就真不打算再找男朋友了？”
卫雪看着她，笑了一下：“我答应过程乾，遇见好人会找的，放心，我答应他的事都会做到。”
说完，卫雪抓起外衣的帽子，扣在自己的头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用他的方式把自己照顾的好好的。
因为她知道他希望她好好的，她也做到了。
“切。”向小蓝不削，就她这生无可恋的架势还找人。
卫雪眯着眼睛与她对视，又缓慢的开口：“其实爱一个最好的结局也不一定非要是在一起，爱一个人，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正能量的东西，然后带着勇敢一路向前，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收获？”
正说着，路边行驶过来一辆出租车，卫雪上车和向小蓝挥手道别，然后离开。
她坐在车里，看着渐行渐远的向小蓝，卫雪把刚才没有说完的话，小声的说给自己听：“爱一个人，其实无关他在不在身边，我的爱并非占有，即便那个人在天涯海角，甚至离开了时间，都阻止不了我爱你。”
其实在程乾家那段时间，卫雪反复抱着那本心理学书籍《占有还是存在》读的时候，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她一直觉得，爱情并非一定要绑着对方不放，把他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天天粘在一起，柴米油盐，最后一地鸡毛。
我爱你，只要我爱你就够了。
翌日，戒赌所的办公室里阳光明媚，天空中透着蔚蓝。
在这阴冷的冬天，北方少有这种小阳天。
窗外黑色栏杆上覆盖着薄薄一层雪花，被太阳照射的即将融化，滴着水滴，吧嗒吧嗒的洛在下面的粘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