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束白玫瑰穿过他身旁摆在温舒的墓前。
第五十三章
傅沉猛然回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商予。
他们已经很久不见了。
商予摆下花束后,也望向他,淡淡一笑,“傅沉,很久不见。”
傅沉表情一敛,一扫刚才的伤痛,在外人面前,脸上又挂起平静淡然的神色。
他理了理袖口,随即站起身,与商予平视,“好久不见。”
商予静声看了他半瞬,目光转回到温舒的墓碑上,轻声说道:“当初你从我身边抢走温舒,这就是你说的给她一辈子幸福吗?”
傅沉唇线绷直,“抱歉。”
商予叹气,“不过我没有资格怪你,因为温舒爱你。”
傅沉手指微微曲起。
“我看到过她跟你在一起笑时的样子,很甜蜜,那时我就知道自己输给你了。”商予回忆起来,脸上微笑着,“说起来忏愧,温舒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有点拘谨,我们之间好像缺了什么,也许我们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傅沉,有时我羡慕你拥有了温舒。”
傅沉沉默的看着他,一直以来都是他羡慕商予和温舒的过往,现在听到商予这样说,他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商予见此,笑了笑,“傅沉,你还记得温舒喜欢喝什么?”
“温舒喜欢牛奶和红茶。”
“喜欢什么颜色?”
“蓝色。”
商予补充,“还有淡绿色。”
傅沉反问他,“你知道温舒平时喜欢看什么?”
“电影。”
“不仅是电影,还有小说。”傅沉想起来,也跟着笑道,“她喜欢看儿童不宜的小说。”
傅沉又说:“你知道温舒喜欢亲我哪里?”
商予没有说话。
傅沉低声说:“你一定想不到,她喜欢亲我额头。”
“是吗?”
两人说着,没多久又安静了下来。
过了会儿,商予先行离开了。
傅沉看着他远去后,立即蹲回去,嘴脸一变,又委屈巴巴的开始说起商予的不是,“你看,你以前喜欢的男人才看你几眼就走,哪里有我好,肯定没有我爱你。”
说着,他嫌弃似的挑了挑那束白玫瑰,“花还没我送给你的漂亮。”
不过他没有坏心眼的扔掉商予的花,反而慢条斯理的将两人的花束摆得齐整。
春日和暖的南风轻轻拂过,玫瑰迎风微扬。
傅沉揉了揉玫瑰花,将卷起的花瓣展开,这个动作反复了数十次,在别人眼里,这是强迫症,但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在重复同一个动作。
他就这样在温舒墓前守候了一整天,并不觉得闷,心里头还高兴不已。
因为他觉得自己像守在温舒身边。
直到工作人员让他离开,傅沉才动了动腿,随即起身,温柔的说:“温舒,我走了,下次再看来你,你不要怕,我们还可以在梦中相见。”
“我已经找到见你的方法。”
傅沉凝望了会墓碑,片刻之后,迎着黄昏回去。
他回到车上,臂肘抵着车窗,半探着头懒懒的抽着烟,神色十分疲倦,抽了两口,便辗灭烟火,驾车回家。
回到家里,傅欢跟前跟后,“哥哥,你偷偷去见嫂子了?你为什么不带上我?我也想见见嫂子。”
“自己去。”
“我怎么去?”
傅沉上楼梯的脚步一顿,俯视她,冷淡的说:“那是你的事。”
傅欢哽住,跳过话题问:“你不吃饭吗?”
“不吃了。”傅沉继续往楼上走去。
“好吧。”
傅沉走进卧室,洗完澡就趴睡在床上。
寂静的房间没有半点声息。
过了会儿,傅沉伸手,将温舒的枕头趴拉到自己怀里,闻着枕头上熟悉的又令人眷恋的淡香,顷刻痛哭出声,“温舒,温舒……”
傅欢在楼下,也隐约听见哥哥的哭声。
她走到楼梯口,抬头望上去,而后默默坐在楼梯台阶上。
这并不是第一晚听到哥哥的哭声。
哥哥哭过很多次了,但都不让她看见。
次日早上,傅欢难得早起。
她给哥哥煮好早餐,在一楼往上叫他。
没多久,傅沉下来。
傅欢见他又像要出门的样子,不由问道:“哥哥,你要出门?”
“嗯。”
“去哪?”
傅沉吃着饺子,吞下嘴里的肉馅后,才应了声,“邹晴那里。”
傅欢愣了愣,“这个星期我们不是去过了吗?”
“你少管。”
“哥哥!”
傅沉面无表情的吃着早餐,压根不理她,吃到七分饱,撂下筷子就出门。
傅欢追上去,“你精神不太好,别乱来啊!”
“你觉得我精神不太好?”
“不,不是。”
傅沉深吸口气,挂起笑容,“傅欢,我很好。”
说话间,他已经转身出门。
傅沉去到市八院,一路找到邹晴的诊室。
等到八点,邹晴才上班。
她看到傅沉坐在诊室门旁的座椅上,有些惊讶,“傅先生?”
“嗯。”
“你怎么来了?”
“治疗。”
邹晴摇头,“前天已经治疗过了,你不能频繁的接受治疗。”
傅沉拉开椅子坐到她对面,“没关系。”
邹晴敏锐的发觉到他的不对劲,“傅先生,你不能指望用这种方法减轻你的痛苦,治疗不当,会对你造成精神性损伤。”
傅沉沉默。
邹晴问他,“你能说明理由吗?”
“我想见温舒。”
邹晴顿时明白过来,她轻声叹气,“傅先生,你知道为什么有些病人接受治疗后反而没好,还发疯了?甚至有些永远醒不过来。”
傅沉依旧沉默。
邹晴只好自问自答,“是因为他们逃避现实,一直生活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梦里,这样活下去是毫无意思的,你不认为吗?”
“只有这样我才能见到温舒,我不介意。”
“傅先生,”邹晴压抑的说,“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如果你实在难受,去散散心吧,到那时你还是觉得痛苦,我会给你考虑调整治疗时间。”
傅沉想了下,便点了点头,他没有再勉强邹晴,随即离开。
邹晴站起身,骤然拽住他的手腕,她不敢抬头看他,只是低头看向鞋尖,“傅先生,请你找到活下去的意义。”
傅沉眼帘微颤,哑声说:“谢谢。”
他抽回手,径自离开。
当日,傅沉就收拾行李,二话不说又准备出门。
傅欢有点反应不过来,睁大眼看着哥哥将行李箱放到后尾箱,“哥哥,你又干嘛啊?”
“散心。”
“只是散心?”
傅沉睨她,“不然你觉得我要去做什么?”
傅欢摇头又摆手,“没,散散心挺好,什么时候回来?”
傅沉说:“不知道。”
没有归期,不知归期。
傅欢忐忑不安的叫他,“哥哥,那你记得回来。”
傅沉偏头看了眼傅欢,然后拥她入怀,声音中夹着些许少有的温情,“好。”
之后他驾着车一个人漫无目的的上路。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便一路顺着高速公路行驶,一直去到尽头,走向另一个城市。他经过香市,去到云州,又从南市去到庆城,最后又兜兜转转的去到庭州。
三个月前他走过这几个城市。
他拉着行李箱停在一间客栈前,之前他就是住在这里。
杵在门口的老板瞧见他的瞬间,已经想起这位客人曾在自己店里住过,连忙打招呼,“先生,又来这儿玩吗?”
傅沉略点头。
客栈老板抬手敲了敲烟斗里的烟灰,边笑着问,“住店吗?”
“嗯。”
“住多久?”
“暂时五天。”
“好的。”
客栈老板往店里走去,倚着柜台吩咐女店员,“有客人,开个房间给他。”
女店员从柜台里探头瞟了眼,见到是这个男人,心头有些惊讶,大概之前他留给她的印象太深了,再次见到,她一下子想起他。
上次他来住店的那几天,这人大多时间只是拿着张照片坐在窗边,一动不动的,叫都没反应,却突然之间扭头看她,把她吓的。
在对上他投落而下的清冷目光时,女店员立即收回心思,在电脑上登记好开房信息后,拿起钥匙给他,“傅先生,这是你房间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