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云只感觉手中的触感冰冷但柔软,伤口有些麻麻酥酥的。
他打了个颤,心想着果然是鬼啊,这么冷。
只见林槐序低头摆弄了一会儿,顾行云手上的伤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了,只留下淡淡的伤疤。
林槐序颇带着些满意的想看看顾行云的反应。谁知道顾行云将手掌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到最后淡淡的吐出了一句:“原来这不能恢复如初啊……”
还颇有些遗憾。
林槐序一愣,脸黑了下来,她哼了一声说:“能给你治好你就烧高香吧——记住,你要想活命,就安安生生的保证自己不要再受伤,任何一丁点儿小伤口都能引来无数的祸害——听明白了吗。”
这后半句话说的严肃,顾行云抬眼看看林槐序的脸,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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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顾律师应该庆幸自己不是女生~
第7章 chapter7
说认真的,林槐序是一只记仇、幼稚并有着低端恶趣味的鬼,思想情操一点儿都不高尚。
这也是顾行云出门之时才后知后觉的。
外面寒侵入骨,凄风苦雨,顾行云穿着个单薄法兰绒的格子睡衣,脚上的棉拖十有八九是被猫兄或者狗兄扒拉掉了,现在光着个脚踩在咖啡厅门前的地板上,死活就是迈不出那一步。
林槐序已经走了出去,见到顾行云没有跟上,回头一看,隔着玻璃窗就见他眉头深锁,欲言又止的站在那里,往外看了看天气,又把视线落在了她身上。一副郑重的脸色,眼睛中包含着对同志的殷切期待。
她眼珠子一转,瞅着他笑了起来。
顾行云看着林槐序浑身上下甚至是头发丝儿都透露出一种看笑话的意思,突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惊恐的看见林槐序伸出一只邪恶的手,一下子拉开了玻璃门——幅度特别大,还特意将门卡住动不了。
那刹那间,顾行云都觉得自己要当场去世了。
没了玻璃门的阻挡,寒风撒着欢儿涌进室内,刀光剑影、不动声色,用狠毒的魔法攻击让顾行云血条直接清零。
他鼻子一痒,几乎是瞬间便掩着口鼻打了个喷嚏。
“阿嚏!”
林槐序在一旁笑的猖狂,还特别假惺惺的关心道:“你没事儿吧?哎呀你们这个凡人的身体吧,就是身娇体弱的,这么点儿冷风而已——你该不会感冒吧?”
虚伪,瞧瞧,虚伪到姥姥家了!
顾行云刚想翻白眼,又是眼酸鼻痒,喷嚏一个接着一个的打起来,到最后肋骨的是闷疼的。
他哆哆嗦嗦的捂住胸口,揉了揉鼻子,泪眼朦胧的直起身子。
林槐序收了收脸上的笑容,扬了扬眉毛,说:“还走不走了?嫌冷还在外面干站着?”
顾行云吸了吸有些冻僵的鼻子,手上的骨节也有些僵硬,觑着外面的天气,还是打算苟延残喘一下,说:“你刚才带我来的时候是一下子就来的。”
林槐序眨眨眼睛,说:“对啊。”
顾行云皱了皱眉头,又说:“你是在故意整我?”
林槐序笑了起来,又眨眨眼睛,说:“对啊!”
那一刻,顾行云真切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无助,以及和黑暗势力之间巨大的差距。
幸亏咖啡馆就开在他住的那单元楼底下,虽然不能从咖啡馆里直接上去,但是楼道口距离咖啡馆也只不过十几米的距离。
可就是这十几米的距离,顾行云感觉自己上了刀山下了油锅,顺便又在针上滚了一圈。
不过雨总算是停了,他抽空在心中庆幸了一下。
好不容易他哆哆嗦嗦、涕泗横流的到了门口,关节处都微微有些犯疼,脚底板早就麻了。
老楼一共三个单元,七层。每层只有相对门的两家。
林槐序靠在对面的门上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一边开门一边对他说:“明天早上我来叫你,你这几天就在咖啡馆好好呆着吧。”
顾行云已经被冻得有点儿糊涂,但听见她这话,还是立马想起了自己的工作,脱口而出:“那我怎么上班啊?”
……
林槐序开门的手一顿,外面那扇黑漆剥落的铁门一下子弹开,她表情复杂,转回头看了顾行云一眼,“啊?”
这人不会让她折腾傻了吧,命都快没了还想着上班?
真是……可歌可泣,他那个律所应该给他颁发一个最佳精神奖了。
其实顾行云说完就反应过来了,他正想说什么,却又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老楼狭窄楼梯间的声控灯“咔嚓”“咔嚓”的全亮了起来,顾行云打喷嚏的声音顺着楼梯一路回荡下去,三层二层的灯也亮起来了。
林槐序“啧”了一声,惊讶的抬头看了看平时迟钝的你站在底下叫唤都不一定会开的声控灯,然后再看看又是泪眼婆娑的顾行云。
心道还好死狐狸刚才将他们记忆什么全清除了一遍,这些妖魔鬼怪估计现在睡得正香,打雷都醒不过来。要不然顾行云这喷嚏再吵醒几个,擎等着骂骂咧咧呢。
她挑了挑眉说:“你听见了吗,明天我叫你。”
说完,一把拉开黑漆铁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音,回荡在楼梯间里。她又换了个钥匙去开里面那扇红漆木门。
顾行云看着她的动作,脑子终于清醒了,叫着:“你住在这儿?”
“昂。”
林槐序看着他的表情,忽然一笑,特别不要脸的问:“你对面住着一个长得这么漂亮的姑娘,是不是特别感动啊?”
顾行云:???
见过夸自己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夸自己的。
然而林槐序并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说完这话,就自己拉开了木门,然后跨进了屋子,转身将铁门和木门“啪啪”关上了。
林槐序进门之后却没有先开灯,只见金光一闪,身上早就有些潮湿的衣物和灵槐木身掉在了门口。
她右手随便一挥,堆在门口的衣服晃晃悠悠的升到半空,淡淡的金光泛起,光华过后,那件水洗牛仔衣和紧身连衣裙竟然变得干干净净。她又是一挥手,衣服堆到了沙发上,木身和手环“吧嗒”一声,自己到了客厅的茶几上。
向前走了几步,林槐序耳朵一动,听见外面的人低叫了一声:“靠!”
她转身看向门,下一刻就听见自己家的门被拍响了。
林槐序也不知道顾行云想干什么,她上前打开了木门,透过铁门的纱窗看见了一脸悲痛的顾行云。
顾行云往里面看了看,黑漆漆的一片,他略有惊讶的发现,林槐序又变成了那个古画一般的少女,楼道里昏暗的灯光透过纱窗照在她过于苍白的脸色,显得有些朦胧,而那双眼睛,却是如同繁星一样,随着林槐序的动作一闪一闪的。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终于说道:“那个,我家门锁了,我没带钥匙。”
林槐序一挑眉,顾行云果不其然的在她脸上看见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看来白出岫收拾完一堆妖魔鬼怪之后,还好心帮顾行云锁了个门啊。
“怎么?有问题找锁匠啊!”林槐序往门框上一靠,特别无赖的开口。
顾行云心里直骂娘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都这个点儿了,那儿还能找到开锁的!不就是眼前这只鬼有能力开锁嘛!
只听林槐序又说:“哦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给你溜门撬锁啊。啧。我又不是锁匠啊,而且———你是在求我吧,嗯?”
她语气上挑,特别让人想打她。
顾行云权衡利弊,要么就拉下脸求这个不要脸的幼稚鬼,要么身无分文的在楼梯间冻一晚上……他还是惜命的。
他咬牙一梗脖子,深吸了一口气,对林槐序说:“我求你,帮我开门。”
看着顾行云一副憋屈的样子,林槐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右手向门口一指,铁门和木门便咔吧两声开了。
顾行云眼中全无惊讶的神色,他闪身走到门里,想到什么,探出个头,用浓重的鼻音说:“看来你还是很适合当锁匠的。”
说完他撤回屋内,伸手拉上了两道门。
林槐序听着顾行云感冒前奏的声音,挑了挑眉,然后手又是一挥,轻笑了一声,自己也回身把木门拉上了。
楼梯间的灯亮了一会儿,因为终于没有了动静,“啪嗒”轻响一下,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