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查到就说没查到,说这么多干嘛?去查。”
“是!”
林槐序揉了揉眉头,心头思绪更重。
撇去别的不说,魇魔背后还有其他的魔,找了这么多天,只揪住一点儿小尾巴,还拉不出来……
“林姐?”
听到有人叫,林槐序立马睁开了眼睛。
徽宁给她递了杯咖啡,头疼的看着阴沉了不少的林槐序。觑着她的脸色说:“林姐,你这都忙了几天没回去了?这样下去对查案子也没什么帮助,自己也累得慌……要不然你回去休息一会儿在来?”
林槐序沉默了几秒,徽宁这句话,这个“回去”,把她从无尽的用来麻痹自己的工作中拉了回来,回去就会见到顾行云……
她摇了摇头,说:“我不累。”
徽宁准备好的一番话全给堵在喉咙里了。
大姐,祖宗,你不累我们好累啊,他都好几天没怎么睡觉了,今天明显感到头晕脑胀四肢无力,胸口发闷眼前发黑,他怕再这么干下去,劳动赔偿金得打到他家卡上来。
他叹了口气,监控室的警员小姑娘也叹了口气。
林槐序看看他们俩,说:“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就好好说,别在这儿唉声叹气。”
她指向徽宁,“你说。”徽宁那儿敢啊,连忙摆手。
她又指向那个小姑娘,“那你说。”
小姑娘倒是很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秉持着类似魏征直谏的勇气和豪迈,对着林槐序说:“林姐,这都几天了,您在办事处不回去,我们都得跟着加班,这找魔又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总不能不让我们回去休息。你看看我这两天没睡了,眼睛真盯不住屏幕了。我觉得我都快近视了——林姐,您有听说过妖近视的吗?”
林槐序又看看他俩,竟然发现了从没发现过的黑眼圈!什么时候有的,她怎么没见过?
她微微挑了挑眉,问:“累了?”
小姑娘点点头,徽宁一狠心,也点点头,说:“林姐,不止我们累,兄弟都累,而且你不回去,我们真的不能安心好好休息。”
林槐序汗颜,仔细想想也是,自己这两天连轴转不累,可是办事处的兄弟也不是鬼,跟自己不一样,他们也是需要休息的。
她思考了一会儿,说:“行,一会儿我回去,你们都好好休息。”
至于顾行云……大不了她躲着点儿。
晚上将近十点的时候,林槐序到了老楼底下,她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眼角余光却看见咖啡厅的灯光依旧,栅栏门却被拉下半拉。
这么晚了,石水不会在,那一定是狐狸吧。
她叹了口气,走了进去。
满室浓郁的酒味,让林槐序不适。
白出岫落魄的倒在墙角,眼神空洞,周围还有十几个空瓶子。
“狐狸?”
白出岫没有反应。
林槐序走到她面前,心中突然有种说不清的闷,“狐狸?你怎么了,我知道那天我说的话不对,可是……”
没等她说完,白出岫抬起头,声如蚊呐,“我又遇到他了。”
林槐序心中一紧,能让白出岫成这样子的……她有预感,应该是那个人。
“秦淮生,他好像一点儿都没变。”
尤其是……那句“是妖吗?”
秦淮生以前也问过,他是这么说的:“姑娘……是妖是鬼?”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只不过姑娘美貌实在平常女子难以企及。”
第45章 chapter16
白出岫还记得很久以前,那时候她还叫自己白昭。
那时候她被八岐大蛇偷袭之后日日夜夜想着回去找场子,在槐树林刚把身体养好,就对着林槐序说回去替她拿六界全书——实际上是去找八岐大蛇报仇了。
八岐大蛇狡诈阴险,但是力量绝对不及她,她一番激战之后,终于在乌翠山下淮河边杀了八岐大蛇。
而她也是在淮河边儿上遇见秦淮生的。
秦淮生背着个药篓,刚从山上下来,抬眼就看见白出岫鲜血淋漓地站在八岐大蛇尸身旁边,一下子就吓懵了。
白出岫记得她当时觉得这个吓懵的书生挺好玩的,还盯着他看了许久。
谁知秦淮生回过神上来就是一句:“姑娘……是妖是鬼?”
“扑哧。”
白出岫看着这个眼神清澈,力量低下到不能再低的书生,一下子乐了,她走上前两步,秦淮生退后两步。
她忽然之间起了逗弄之心。
“我就不能是个人吗?”
“啊,姑娘是人……对……对不住,姑娘,在下并非这个意思,只不过……只不过姑娘美貌平常女子难以企及,所以……”
秦淮生听得白出岫这句,慌忙解释。
白出岫挑挑眉毛,笑意更大。
“书生,我是妖。”
“啊???”
你到底是妖还是人?
……
这段记忆仿佛如昨,深刻白出岫的脑海之中,怎么样也挥散不去,一千年了,整整一千年了。
酒不知道喝了多少,但是越喝,白出岫的脑袋仿佛越清醒。她没有看一旁的林槐序,只是缓缓地开口说道:
“秦淮生被我连累至死,身上还背负了狐族的诅咒,世世坎坷,孤苦终老,是我连累了他。我找了他一千年,可是老鬼,当他真正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却不知道该面对他…老鬼,我该怎么补偿他?”
林槐序捡起地上酒瓶,靠着白出岫坐下,伸手揽住她肩膀,说:“别这么想,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当年在白出岫身上发生的事情,细节林槐序不知道,但是大概还是知道的。
白出岫杀了八岐大蛇之后,在乌翠山住了一段时间,总算还想到答应给林槐序拿六界全书。再加上秦淮生本身身体太差,狐族有灵药医治,于是白出岫大手一挥,带着秦淮生回了狐族。
可万万没想到,白出岫她爹正在闭关,左右长老及其痛恨异族之人,便想着暗中下手铲除秦淮生,被白出岫发现之后,直接和长老翻了脸。
那时候连季皋都因事外出了,要知道虽然白出岫整日和季皋比来比去的,可真出了事情,心里总是想着季皋会站在这一边的。现在季皋都不在,白出岫双拳难敌,只能带着秦淮生连夜跑出狐族。
说起来也是不幸,狐族中早有内鬼,这时便假借族长之名追讨白出岫,理由是白出岫勾结异类伤害同族,其心可诛。
之后在榆荫川附近,白出岫和秦淮生被狐族围剿,狐族追兵以阴火烧,将她们逼至无还手之力。那时候秦淮生身体已经完全遭不住了,白出岫又是着急又是悔恨,体力透支到了极点,恍惚之间竟然发现季皋出手打她!
白出岫简直不能相信,当场愣住了,直到秦淮生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她推开,自己生生受了这带有诅咒的一招,她才反应过来,却是眼前一黑,再无还手之力。
再次醒来的时候,白出岫又来到了槐树林。
这是林槐序所知道的,自从那次围剿过后,白出岫仿佛是变了一个人,甚至不让她再叫“白昭”这个名字。林槐序知道她对围剿耿耿于怀,对季皋出手难以置信,所以那次季皋来的时候她才会专门去问围剿的真相。
季皋给她的回答是,他是去救白出岫的,他不知道白出岫为什么会看错,但是是他救了白出岫,并且想着当时情况危急,只能先将她送去她曾经呆过的槐树林。
林槐序是相信季皋的话的。只不过白出岫一直不肯和季皋好好想谈,她带着悔恨的怨恨过了这一千年,这其间的关系,实在是太过错综复杂。
白出岫听到林槐序说什么“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不由地嗤笑一声,说:“怎么可能不是我的错。”
错在她当年年少轻狂,任性妄为,以为全世界都会顺着她。结果将秦淮生、将自己害到这样的地步。
说完,她又向旁边摸酒瓶,却摸了个空。林槐序将她的手挡住,叹了口气,说:“狐狸,别再喝了,你喝够了。”
“你不要管我!”
白出岫用力拨开林槐序的手,一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边说:“醉了多好,我清醒着,总是要想该怎么办?该怎么补偿秦淮生,该怎么改变这一切……醉了多好,暂时可以不用想了。”
说完这句,她只觉得后颈一凉,往前倒去。
林槐序一个瞬移接住了她,摸摸白出岫的脑袋说:“睡吧,你不想面对就睡吧,睡醒了总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