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云又等了半天,隔壁还是没有动静,于是他只好自己去找林槐序家敲门。
然而敲了半天却也没有人来开门,显然里边是没有人的,那林槐序今天去哪儿了呢?顾行云皱眉想着,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他拿出手机给林槐序发了条短信,然后己先下到了咖啡屋。
孔莱还在和石水侃大山,他的店仍然在查封期间,还有几天才能重新开张。
顾行云推开了门,门上风铃一响,里面的两人这才回过头看见顾行云。
石水脸上端着的微笑明显一松,然后打了声招呼:“顾律师,你来了!我去给你拿早餐。”
说完,她就转身去了后厨。
而孔莱没有了去烦的对象,将目标转到了顾行云身上。
他笑眯眯的打量了一会儿顾行云,忽然之间,表情又变得极为夸张,扶额低头高八度叹息。
顾行云目不斜视,自己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这孔莱明显是要吸引注意力啊,要是搭了他的腔铁定耳朵得遭殃,想到这里,顾行云略带敬佩和同情的看了看后厨,石水大概被孔莱折腾了一会儿了,替她默哀。
然后他收了视线,将衣服搭到椅靠上,按亮了旁边的手机。
没有任何回复。
这边儿孔莱见到顾行云对他“老道”的表演竟然漠不关心,怒了,他咬咬牙,自己坐到了顾行云对面。
孔莱一哼,双手抱胸说:“顾律师,作为朋友,你难道对我的悲伤视而不见吗?难道就没有一句问候吗?”
顾行云装得倒是挺像,惊讶的说:“有吗?那可能是我感知能力不够敏锐所致。而且——”
他假笑,“我认为有些悲伤是不能和人分享的,藏在心里最好。”
“不!我就要说出来!”
孔莱眼睛一瞪,跟机关炮一样说:“春天来了草木生长了连你都要出去上班了而我的店还不能开我恨!!!!”
……
顾行云成功捕捉到了“我的店”这三个字,他揉了揉耳朵,略显头疼地说:“这是正常处罚,你要是不服可以向有关部门反映,比如向林槐序说——如果你不怕花鸟市场的话。”
说着,他指了指一旁。
咖啡店一角的桌子上多了一个金黄色的鸟类,里面还放着一个鸟嘴套。
除夕过后,林槐序真当去花鸟市场买了这些回来,天天放在咖啡店,孔莱只要一烦人,她就威胁说要把他关到笼子里去。弄得孔莱哀嚎连连,说林槐序不讲道理,□□独权——然而没有人声援他。
孔莱看了看那个鸟笼,脸上的表情更加的凄惨,声泪俱下地说:“顾行云!你怎么跟林老鬼一个样子,狼狈为奸同流合污,这样是不好的!我本来就很伤心了,前后看见林老鬼和你穿得正正经经的出去,而我还不能开店,我的心啊……”
顾行云刚按亮了手机,却听见孔莱的一句,他头一抬,看着孔莱问:“林槐序今天早就出去了?她去干什么了?”
“我哪儿知道她去干什么了!”
孔莱自己的牢骚还没发完,听见顾行云这么问,当然没心情回答——不过两秒钟后,他就被新的问题吸引了。
他笑嘻嘻地凑到顾行云面前,特别欠揍的问:“你关心她呀~~”
顾行云:……他不太想跟孔莱说话了。
他咳了一声,拿起手机看了看,依旧没有回复。
这时候石水从后厨出来,边掀帘子边说:“林姐今天确实很早就出去了,穿得倒是很正式,但也没说她去干什么了。”
她将托盘放到顾行云面前,微微着眉头说:“我问她为什么今天没和你一起来,她说到时候顾律师你就知道了。”
“到时候?”
顾行云满心疑惑,到什么时候啊?这关子卖的。
孔莱在一边儿哼唧,“她今天穿得人模狗样的,铁定有猫腻。”
他转了个身,措不及防地又看见了角落里的鸟类,一哆嗦连忙把视线转了回来,愤愤然地说:“就她,在春天没有事情从来都不想出去,要不是拉你去训练,她一个春天都能窝在家里不出去。可是今天呢,也没有去训练,还自己出去了,指不定谋划什么阴谋呢。”
石水满脸纠结地看着胡说八道的孔莱。
顾行云已经把孔莱的一堆废话自动过滤了,但是还是听到了一些信息,他略带惊讶的问:“她也讨厌春天?”
石水点点头,说:“林姐确实很讨厌春天。”
孔莱现在已经成了林槐序的黑粉,不放过任何一个抹黑林槐序的时候,他插嘴道:“是啊是啊,春天那么可爱,万物复苏,阳光明媚,大家都跑出来活动了,就她一个在角落里发霉,我看啊,她就是内心阴暗,见不得积极向上的春天!”
顾行云一咳,抬眼看着孔莱说:“我也讨厌春天。”
孔莱:……
他挠挠他那重新染的青木绿头发,说:“我这句话针对的只有林槐序……”
说起来也奇怪,一年四季,大家有喜欢有讨厌的季节,但是这么真情实感讨厌春天的估计不多,顾行云算一个。
他从小只要春天一来,特别是莺飞草长,阳春三月烟柳绕河的时候,就特别的不愿意出门,甚至都不愿意上学。因为一见到这样的场景,他心里总会产生一种极其强烈的感情。
这种感情并不是像普通人讨厌乱飞的柳絮,讨厌乍暖还寒的天气,讨厌春天湿漉漉的泥土地——这种感情要浓烈阴暗的多。
厌恶、悲伤、难过……这种种混合在一起,让顾行云难以接受。
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感觉渐渐消没,但是还是在他心底留下了符号一般的印象——他讨厌春天,讨厌这样的春天。
没想到啊,林槐序竟然也讨厌春天。
顾行云突然在心底又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就是共同讨厌春天的这个特点,将他们又拉近了许多。
春天,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顾行云的这种想法挥之不去,一直在脑海里盘旋,仿佛一个漩涡一样,将他不住地往里面拖。
终于,孔莱的一声叫把他给拉回了现实。
“顾律师,顾大哥,你不至于吧,我不就是说错了一句话吗,你这个脸色可不是很对劲啊!”
石水也略带担心的看着顾行云,问:“顾律师,你怎么了?”
顾行云额头上出了一层虚汗,他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怎么回事?又想起了以前讨厌春天的感觉?
孔莱嘟嘟囔囔的说:“你这很吓人啊,刚才的脸色……”
顾行云没空搭理他,心神略微有些恍惚,一直持续到他到事务所。
大家新年来上班,通常都是死气沉沉的,一片瞌睡哀嚎连天,可今天却略有不同。律所里每一个男性律师都容光焕发,平时最不注重形象、夏天不出去见金主爸爸的时候都穿着大裤衩和拖鞋的律师,现在都还会从女同事手中借镜子去扒拉扒拉自己的头发。
有的还嘟囔着:“啧啧啧,我今天怎么就因为上班无心打扮呢?早知道我就好好挑一套衣服了。”
旁边的女同事坐在一边,翻着白眼,把东西都摔得“啪啪”响。
顾行云一头雾水,惊讶的看着像是孔雀开屏一样的男同事,心想难不成“孔莱症状”开始传染了?
他拉了个正“对镜梳妆”的律师,问:“这……大家都是怎么了?”
律师小周神秘的笑了笑,凑近顾行云低声说:“顾哥啊,今天律所里来了个女助理——嘿嘿嘿嘿,那叫一个漂亮啊!”
顾行云的兴趣一下子就下去了,冲着小周笑了笑说:“得了,再漂亮能当饭吃啊?赶紧去干事情吧。”
小周笑了笑,说:“顾哥,你这不近女色的,都比上唐僧了。我跟你说啊,我天天对着美人,干活都更有劲儿!”
说着,他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拽着顾行云朝一处小声喊:“看看看看看,她来了!”
顾行云被他扯着看向一边。
高跟鞋,深灰色套装,长而微卷的黑发,精致的妆容———这甚至都能上街直接拍照。
顾行云一下子愣住了,眼神有些发直。
小周挑挑眉满意地看着顾行云的表情,说:“顾哥,漂亮吧!”
顾行云无奈的伸手揉了揉眉心。
原来这就是“到时候啊”!
“林槐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