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水无月永子手上突然出现的那把太刀，再对比加州清光的重度暗堕情况，大概可以粗略地看出其他三位暗堕情况比他要浅。
那么剩下那一位，应该就是最后一位重度暗堕的付丧神了？
水无月永子似乎提过，她没有勘察到人类灵力的波动，却能观察到刀剑付丧神的灵力波动……
心操人使提出了一个假设。
“我说，水无月……拥有灵力的人类，也会像付丧神那样暗堕吗。”
一个具有一般相关常识，都不会去想的方面的假设。
——但只是没有人想过。至于是否能够实施，没有确切的依据。
打破现有困境的条件，都是需要大胆的假设。
无论是密室杀人事件，或是最简单的谜题。
都需要那么一点、别人所想不到的——灵感。
“理论上没有人尝试过，因为付丧神具有神格，是「干净」的。神因此平等而公正，纯净的神格是会被黑暗物质污染的。但人类却是很复杂的生物，与纯净的神格不能相比…”
丢掉被折磨的小树枝，水无月永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皱着眉思考起来。
“人类修行成神的过程就是一点点抛弃本身的不洁，例如「情感」、「欲望」和「记忆」——这种。本身不算纯净的物体不可能黑化，只有洁净化后接触黑暗物质，才会出现暗堕情况……”
“而抛弃个人修行的方法以外，最快让自己变得「纯净」的方法是…”
少女纯黑色的眼睛与少年紫色的眼睛对视，拧成一团的眉头舒展开来。
解。
“——吞噬他人的「神格」。”
每一座本丸里，都有付丧神。
而每一位付丧神，身上都带有「神格」。
如果是类神建立起的结界，一般人短时间内是没法攻破的。
更何况是暗堕状态下，攻击性翻倍和灵力暴涨的类神建立起的结界。
“心操同学，你知道吗。付丧神和审神者因为灵力建立起的契约关系非常强大，付丧神需要灵力供养，而审神者提供灵力——对于本源的灵力，付丧神会带有自然亲近感。”
水无月永子回想起她看到的那份报告上，汇报的土御门的情况。
“而刀剑付丧神，全部都是具有优越外表的男性。如果审神者是普通的女性的话，会更容易被付丧神的这份亲近感吸引。”
“…而土御门冬草，现在处于非常容易需要保护感的阶段，她的恋人离开了她。”
“你想想看。如果因为这份亲近感的纵容，想到「付丧神那么喜欢主人，肯定会什么都为我做」的人。她在失恋后，会利用付丧神的这份亲近感做什么。”
“如果能得到神的力量，许愿让失去的恋人回来什么的——也可以吧？”
水无月永子的短发被风吹起，隐约可以看到她耳垂上暗色的耳钉，一闪一闪。
“近侍加州清光送来的信件上，写着。”
“如果这份亲近变成任性，只是放纵不管，从中孕育出深不可见的恶意。”
“那么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要相遇好了。”
第52章 花与审神者
冬草の
かれにし人は
音連れもせず
*
“我们的首要任务还是先找到土御门，所以一开始为了减少和暗堕付丧神的正面交锋，刻意绕开了这边的灵力波动。现在想来，这里待的应该是土御门。”
两个人从庭院折返，又是一趟七拐八拐下来，走到一个居室前。在瘴气弥漫、一股年久失修的黑暗本丸气氛里，这只有这里的纸折门崭新。
“众所周知，神性是个debuff。相信你自己可以把她先绑住的。”
她迅速摆出一幅自信的表情。
“只要能找到人，我就能物理超度。”
“不要说得目标好像死了一样。”心操人使盘算着用剩下的那些拘束武器的用处。
盯着人格代码的面具看了一会，水无月永子一脸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你的脸，真的很符合我的审美——咳、关于你的「人格代码」，我有一些问题…”
*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仰慕、迷恋、喜欢、爱？
人类原本的情感就很复杂。
七宗罪与七美德同时存在于人类身上。人是很复杂的生物，也是很麻烦的生物。
会被光吸引，会被美丽的事物吸引。
出生时的啼哭，柔软的脚掌踩到地上的触感，缺氧后大口大口的呼吸，从众地去追逐擅长体育的出挑男性，然后，自然而然地喜欢上一个人。
破土，抽枝，长出新叶。
情感——一开始只是欣赏美丽，只是想要接近，就算只是被光照到一会，也是暖洋洋的。
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从自然的牵手到贪婪的想要接吻，从谈论共同话题就很开心、到想掌握对方的全部消息，想让对方的眼睛里只有自己。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幻想的对象改变，青春期的荷尔蒙投注到其他的地方去，从嘴唇的颜色到手指的甲油的颜色。
对方说到「朋友」一词时，身体像是被揉成一块块的复印纸那样难受，却还要露出微笑。
回到家里也只是佣人的接待，和父母无休止的离婚官司，没有人会带来亮色。
只有那个人的出现，才会让她从黑白漫跳到彩色漫画里。
如果这是「喜欢」，如果这是「爱」，如果停留在哪里的时间可以让她短暂地呼吸到空气。世人的对与错又有什么，家中的苛责又有什么。
可是。
为什么。
这份分别如裂帛。
重新获得了「爱」和「亲近」，但不是那个人带来的悸动。
如果投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中，能带来挽回的机会的话，就这样做吧。
如果，如果。
将一早就准备好的物件点燃，土御门冬草在逐渐燃起的火焰中展露出一个笑容。
这份火焰能吞噬一切的话，包括「那些东西」，也可以一并吞噬了吧。
“远古的力量啊，我…”
“——你知道吗，中国有句话，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所在居室的纸折门被人暴力地拉开，走进来的少女五官姣好，表情却很暴躁。
在四周火焰的阻碍下，有如神明一般光辉的少女微笑着再一次开口。如果忽略她的话语，光看她的样子，一定会以为对方在传颂赞美诗。
但实际上，只是单纯的粗口而已。
“听见没，傻X。”
*
时之政府挑选审神者的条件很少，但对于一般人来说算得上苛刻。一要灵力高强，二要性格温和不会急躁——对于各种性格的付丧神要有耐心。
看起来是很简单，但灵力高强的人大多是世家的后代，恃宠而骄的不知道有多少，所以更多人是从普通人里找的。
但——时之政府没有需求审神者体术过关。
可想而知，大多数审神者的战斗力都只是能应付中学体育项目的体力，说不定还不如一只鹅。
更何况、土御门冬草的的确确是位世家小姐。
一只鹅、不，半只鹅和职业英雄预备役对打，赢面又有多大呢？
胜率不到千万分之一。
比预想中的情况更快地把对方逼近了绝境里。
虽然土御门冬草有着不知道多少位付丧神的「神格」，但审神者的付丧神都只是本体的量产□□而已——比起本体的真「神格」，□□的「神格」被削弱到了不止千分之一。
虽然笑言神性是个debuff，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就算是「神性e-」也是神，也是能领略到世间后真实的造物——非常棘手。
对于心操人使来说，是这样的。
土御门冬草不愧于她的姓氏，基础的阴阳术无需吟唱就可以使用，在神性的加持下，中等级别的阴阳术也很轻松地用出了。
不存在同一位面的力量压制，就算只有微末，也应该能让普通人喘不过气来。
但是，水无月永子没有展露出一丝疲态。
土御门冬草能从对方身上感应到不输于自己的蓬勃灵力，水无月永子甚至连格挡阴阳术和符咒的动作都没有，只是挥刀。
三日月宗近在她手中再次展露了风姿，这把号称天下五剑中最美的一把太刀，并不是只有外形美观而已。
漂亮的刀身在空气中割裂出曲线，干脆果断的攻击一次又一次打断土御门的战斗节奏，刻意板起的脸也同割裂皮肤的伤口的疼痛一起，累积起数层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