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门铃响了。
她想，这种时候谁会过来？懒懒散散走到门口，透过猫眼一看，吓得往后一退。
自己现在一定是蓬头垢面，绝对不可以开门，她慌慌张张地嚷着：等会，等会儿！
只听到那边无奈的声音传过来：别化妆了，我又不是没看过你素颜的样子。
夏青桃可不管这些，等她快速收拾完，才打开门。
顾轻舟走进来，看到她凌乱的工作台，以及她略显疲惫的神情，失望的表情即刻转为心疼，自言自语：算了，我就原谅你吧。
夏青桃想，好像也没有让他等多久吧？
顾轻舟表情五味杂陈，他捏着夏青桃的脸，无比难过：“看来，你真的是忘了。”
“我忘了什么？”
“我今天生日。”
“啊！”夏青桃惊得原地跳起，对自己恨得咬牙切齿，怎么办，竟然把他的生日给忘了。她在脑海里搜索着该如何弥补，蹦出一个念头：“我……我请你吃饭…要不定个蛋糕？”
顾轻舟假意思考着，看到夏青桃一副罪孽深重的样子，心里顿时舒服了些，露出一副很满意的表情。
“算了，现在还没到饭点，订蛋糕也太迟，你给我画个蛋糕算了。”
夏青桃想，他这是原谅了自己，故意找个台阶下，可她仍旧过意不去：“我知道你在开玩笑，我请你吃大餐。”
“我是认真的，你画个蛋糕给我，我就不计较了。。”
也行，起码她很擅长画画。她摆出服务员的姿态，问道：“那请问先生希望我用电脑画还是手绘呢？”
“嗯…”顾轻舟拖长了声音，然后拿了把椅子放在工作台右侧，做出请的手势。
“那请问先生对蛋糕有什么要求呢？”
太阳渐渐西斜，窗外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拖得很长。
画架上，一个双层巧克力蛋糕豁然印在纸面，上面有一个帅气的男人穿着燕尾服，旁边还站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这就是他未来的新娘吗？夏青桃没有提问，只是按照他的要求一笔一笔认真作画。画完才想起没有画蜡烛，好歹也要许个愿吧。
顾轻舟却说不用，愿望都画在这了。
“可以装裱吗？”
“当然，装好了送给你。”
顾轻舟似乎又想到什么，改口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好。”
“平时你都好奇心最重了，今天怎么一点也不八卦，也不提问？”顾轻舟满脸狐疑。
夏青桃白了他一眼，收拾好画具，把画平放着等它自然干。眼角的余光瞥见顾轻舟一声不响看着她，心里有点紧张，假装不看他，继续收捡。等顾轻舟不看了，她才说起吃饭的事。
吃饭间，聊到赵婉婷，夏青桃有意问起是否已经追到她。
顾轻舟却说自己配不上这么优秀的人。
听起来，二人暂时并没有戏，但夏青桃心里却不怎么舒服。在他眼里，赵婉婷果真是如此优秀吗？优秀到平时心比天高，自认不错的顾轻舟也自叹不配？
一餐饭下来，夏青桃吃得不怎么舒畅，两个人说的话也不在一个频率。
顾轻舟觉察她状态不对，关切问了几句，她只说是例假要来了，肚子疼。
等会到家，夏青桃又后悔自己不该板着个脸，毕竟这是人家的生日。她赶紧把画装好，自制了一张小卡片：卡片上还做了一扇时间之门，门前是穿校服的她和顾轻舟，打开门则是是现在的她和顾轻舟。做完这些已经是十一点，她赶紧驱车来到顾轻舟的公寓。
门开了，顾轻舟穿着睡衣，嘴里还叼着牙刷。
她把画放在隔断上，又把卡片从包里取出来，双手奉上：“还没过十二点，生日快乐！”
顾轻舟赶紧跑到洗手间漱口，擦干手，才郑重地接过卡片。
夏青桃看到他打开卡片，看得极其认真，右手把门开了又关，看了又看，眼睛里还泛着泪光。
她双手背在身后，等待他会说些什么。
没曾想他说的居然是：这个，以前你胖乎乎的，怎么画这么瘦？
夏青桃气得跳起来捶打他，打完就去抢卡片。
可顾轻舟把卡片举得高高的，她压根够不着。就在她踮起脚要抢到的时候，顾轻舟一把抱住了她。
“谢谢。”
夏青桃没想到他突然煽情，一时间也呆住了，就这么任他抱着，手也来不及收回来。
两个人就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拥抱着，静默着，直到顾轻舟松开手。
“画是你要求的，不算。所以我又做了一张卡片，希望来得及。”
顾轻舟捏了捏她的脸，两个人鼻尖都快碰到一起了，呼出的热气缭绕在她的脸上。夏青桃感觉不太自在，习惯性地推开了。她往后退了两步，尴尬地挥了挥手：“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下楼。”人走了，顾轻舟才反应过来，又追了出去。
第23章 尴尬重逢
十二月，高阔的夜空上，零星的几颗星斗悬在那，空气干冷，连星星也似乎冻得僵直，不再闪烁。
顾轻舟站在阳台上，感受冷空气袭来。他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青桃那个消息。
然而还未等到他去找，夏青桃反而先打电话给他：我今天遇到肖扬了。
他在电话里听不出她的感情，好像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
夏青桃此刻也看着外面的天空，耳边是寒风呼啸。事实上，回忆起昨天遇到肖扬，她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
当时她在书店喝着咖啡，看《球状闪电》，当看到最后一章“量子玫瑰”时，停留在最后一段——“当我走到人生的尽头，当我在弥留之际最后一次睁开眼睛，那时我所有的知性和记忆都消失在过去的深渊中，又回到童年纯真的感觉和梦幻之中，那就是量子玫瑰向我微笑的时候”——久久无法释怀。
对面突然出现一个男人，对她说：好久不见。
她还沉浸在书里的世界，看到他的那一刻，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她曾想过，如果再一次遇到肖扬，要如何打招呼才显得大气又漂亮。然而真正遇到，竟是这样一番景象。
她以为自己会站起来，激动得拥抱，又或者手足无措地掩饰情绪，再怎么也会小心地问一句回国不走了吗？
但，当夏青桃确定眼前见到的这个男人，就是阔别五年的肖扬，又花了短暂的几秒从书里的世界走到现实。复杂的情绪早已化作一句再简单不过的问候：啊，好久不见。
她的眼神从空洞到疑惑，又转而变得清明。肖扬似乎有点儿失望，很快脸上又没什么表情，反倒是问起她什么时候开始看刘慈欣了。
夏青桃瞥了一眼封面，说是顾轻舟推荐的。
她看到肖扬听到这个名字，眼里闪过一丝暗芒。
面对曾经的恋人，青桃心里千头万绪，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她想，如果这时候苏昕或者顾轻舟在身边就好，就算是有个客户在旁边，都不至于这么冷场。她没有想象中那么惊喜，就像他只是一个过客，曾经来过，后来消失，如今又冒冒失失地出现。
肖扬眉目低垂，长长的睫毛依旧可以盛满春天的露珠，可那已入不了夏青桃的眼。
“我去还书，准备回去了。”
“不介意的话，一起吃个饭？”
肖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唐突了？夏青桃背对着肖扬，不知该不该应允，她手掌摩挲着书，喉咙里好像堵了什么。最后，她还是微笑着回过头，答应了他。
离开书店的时候，肖扬在前，夏青桃在后。她看着男人的背影，好像并无什么变化：灰色的毛衣，黑色休闲裤，手里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外套。肖扬回头，才发现夏青桃还走在后面，又停下来等候。
就像那时候他们一起在校园里走，夏青桃常常被旁边的事物吸引，不自觉得驻足。肖扬总是站在那里等她，等她看完了，再往前走。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个月。”
“回来工作还是？”
“我爸过世了。”
夏青桃呆住，肖扬没有妈妈，是爸爸带大的，从小到大都是他的榜样和激励者。可以想象肖扬有多么的崩溃和遗憾，她想从肖扬的眼睛里读出和冷静的表情不一样的情绪，但什么都没看到。
“没事，都处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