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哒哒哒地跑出去说奶奶我要吃。
话音刚落,那块儿酸萝卜就直接进了她自个儿的嘴里。
她那时也才明白老人家不是忘了叫她,而是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叫她。
周丽鹃抬头,望着程正生:“你奶奶喜欢女孩儿吗?”
“喜欢。”程正生答。
何止是喜欢,巴不得他就是个女的。
段小姐的那点儿小心思他还是知道的。一来是希望有人能继承她的‘化妆品’事业,二来也省得以后出去祸害人家姑娘。
周丽鹃笑,说:“那你奶奶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程正生嗯了声,没再说话,就这么靠在树上看着她。
“过来。”他说。
周丽鹃拍了拍手里的土,还没站稳就被程正生拉了过去。
力道很大,身后的松树晃了又晃。
成串的露水噼里啪啦砸落了下来。
程正生伸手附上周丽款的脑袋,笑说段小姐可真够小气,不就是认错了地方,至于哭成这样么。
“所以你也是个好人。”周丽鹃埋头说。
“小黄鹂眼光不错哟。”程正生低头附在她的耳边儿道,“这么大的秘密都被你发现了哦。”
红日渐上,云雾散去。
那一高一矮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这片绿色里。
——
他们到时,民政局的大门刚开。
工作人员觉得自己也算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这么些年来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啊,但两男一女过来登记结婚的还真是头一次见。
那女孩儿站中间,两边各站了一男的。
右边儿那男的有些懒散的斜靠在柜台上。身着白色衬衫,下摆毫无章法的塞在了的黑色休闲裤里,手指颇有节奏的叩击着台面。
那银色的耳钉随其节奏一闪一闪。
容貌妖,气质亦妖。
女相却毫无女气。
好看,是真的好看。
左边儿那男的则有些相反,不是女相却透露出一股子似有若无的骚包气儿,像只开了屏的花孔雀。
特别是那身蛋黄派衣服,一般人还真招架不住,可穿他身上竟也毫无违和感。
此刻也靠在柜台边,撅着屁股端着杯水有一口没一口的吸啄着。偶尔拉扯出杯沿刮下嘴角的残珠。
总之,好看也好看,就是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中间那女孩偏瘦,但很漂亮,一双大眼睛圆溜溜的。
怎么看都跟那俩男的不像是一路人。
“看完了?”程正生凉凉道。
工作人员闻言,低头整理单子。
其实单子早就弄好了,只是她一不小心就给看忘了。正当她在斟酌着要递给谁时。
花孔雀开口商量着说能不能也给我一张。
他这一路是上忍辱又负重的,至少得满足一下好奇心吧。
程正生难得没有出声,默默地将备好证件推了过去。
工作人员接过,看着周丽鹃问道:“姑娘,你是自愿的吗?”
虽说源城近来社会风气好了不少,但要改善的还有许多。
比如抢亲?
花孔雀看着既没有妖孽男聪明,也没他好看,但胜在那满满的亲和力呐。
过日子嘛,平平淡淡就好。
无视程正生散发出来的那股戾气,她又问了一遍。
周丽鹃接过单子,用力的点头道:“嗯,我是自愿的。”
工作人员一脸怜惜了望了眼蓝城,不就是一张单子么,给了又何妨呢。
随着快门咔嚓一闪,刚印重重一落。
这世上,从此便多了一组家庭。
那是周丽鹃和程正生的家。
—全文完—
第43章 (番)
橙子一岁半时,她爹妈要办婚宴了。
当程正生提及此事的时候,周丽鹃很是诧异。
若程正生不说,她都快把这事儿给忘了。
“为什么突然要办婚宴啊?”周丽鹃问。
“因为突然觉得亏了。”程正生一脚勾住从沙发上梭下来准备开溜的橙子,啧了声儿,“那儿跑呢。”
他拎起橙子放在腿上,一手圈着。
对于橙子日渐增多的逃跑次数,程正生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她妈就很能跑。
橙子张着俩儿短手,眼巴巴地望着周丽鹃。
周丽鹃很是赞同,办酒席虽然累了点儿,但好歹也是有收入的。
以前村里不论是办喜宴,还是白宴,能请多少人便请多少人,恨不得把家给塞满了。
那些仅遇上说过几次话的邻里邻居,乡里乡亲都能收到一份请柬。有时候收到请柬了好半天还没反应过来这上头写的人究竟是谁。
好不容易想起来了吧,才发现压根儿就不熟。但周卫民好面子,每次都去了,周斌妈为此没少跟周卫民吵。
吵吵着人家死了爹你请一次,死了娘又请一次,娶了儿媳生了崽还请,没完没了是吧。
你自己家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你那老娘身体硬朗着呢,一时半会儿的也死不了。周斌也还小,娶媳生子那更是没影儿的事儿,你说说,这送出去的钱能回来吗,能回来吗。
周为民低着头,不吭声,下次照样去。
周斌妈就把视线转到周丽鹃的身上了。一边骂着你祖宗十八代没一代是好东西,一边开始着手给她物色人家了。这第一条标准就是得看这彩礼钱的厚度。
是以,周丽鹃对结婚的认知有两个,除了结婚有家之外,另一个便是结婚可以发财。
因为想得投入,她并没有接收到橙子那渴望的小眼神儿。
橙子瘪着嘴儿,心不甘情不愿的含着程正生送进来的奶瓶。
“可是我们也没有人可请啊!”周丽鹃突然想到。
田秋芝逢年过节的时候会给家里打电话,发了工资也会将其中一大半的钱给寄回去。
但她不会。
自十六岁被送往花场后她便与那个家断了联系,她拼命挣钱也是为了能给自己找一个好人家。
且程正生的情况比她还不如。
而这办酒宴讲的便是一个人多,以她和程正生的现状,不办酒宴亏倒是亏,但办了之后肯定更亏。
程正生托着橙子的奶瓶,那翘着的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着,幽幽道:“有道理。请人多没劲儿啊,不如现在就出去溜溜,没准儿还能找着些人呢。”
周丽鹃闻言一噎,她就知道,程正生的话听听就好。
橙子找着个空挡,吐了奶嘴,张着短手一个劲儿朝周丽鹃挥,扑腾地那叫一个欢。
扑到周丽鹃怀里的时候还不忘踹了程正生两脚。
这俗话说,女娃肖父亦亲父,但不知怎么,橙子有那么些与众不同。
肖父却不亲父。
究其原因,很大程度上可能是跟蓝城有关。
周丽鹃原是想跟田秋芝一起开个花场,可是后来怀孕了,这事就搁置了下来。
橙子出生后,俩人就合伙儿弄了个花店,每天也忙的不亦乐乎。
而程正生为了养娃可谓是身兼数职。瓦匠老板劝行师那是样样精通呐。
可瓦匠这玩意儿行情不怎么好,自周丽鹃生产后便就彻底搁置了。
来MUSE的那段时间,他真的太无聊了,可偏偏赚的还多,他也就无聊的买了几套房,投了几家酒吧。
都是些小地方的,多小呢,小的他都快忘了自己还干过这些事儿。
但他程正生总归还算是个老板的,只不过他老是忘记。
至于这劝行师嘛,那就说来话长了。
徐广强接连捣毁数个卖/淫窝点后,结果就是拘留了一大批等着被进行道德法律教育的人。
源城就是一个小县,对这块儿的宣传惩戒力度本就不到位,或者是压根儿就没宣传过。而从事这方面教育的专业人士少之又少,且教育过后作用还不大。
最关键的是这专业人员请来得花上一大笔的钱不说,还得好吃好喝好住的供着。
徐广强那是真的扣,嚷嚷着专业人士请不起,自个儿发明了个劝行师的职业。
劝行师顾明思议就是劝诫那些卖*淫人士改个正当行业的人。任职人员专从那些被抓来了人中挑选,关键是还给发工资。
一时间,众人趋之若骛,你争我抢的去薅这么个职业。拘所里顿时掀起了一股学习道德法律知识的飓风。
当然了,徐广强念在程正生有重大立功的份儿上,二话不说给他弄了一个名额。
刚失去了瓦匠一职的程正生秉着多一职总好过少一职的原则,也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