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宇嗤笑了声,他还真没被人当棋子用过,这笔账,完事儿了,慢慢儿算。
“我配合。”他说完,转身离开了。
周丽鹃显然是没听明白两人这说的都是什么意思,但看得出来两人应该是认识的。
她看了看那离去的背影,又望了望身边的的程正生,而后者恰好也看了过来。
“小黄鹂~想不想下乡去喂喂猪~。”程正生揽着她幽幽道。
周丽鹃没接话,她本想问刚才那个人跟妈咪是什么关系,可话到嘴边儿,却变成了你们认识吗。
这一刻,周丽鹃想她明白了为什么妈咪会是一个如此矛盾的人。她就跟那蚂蟥一般恨不得吸干她手底下小姐的血液,却又有意无意地教她们如何规划钱财;她对怀孕的小姐无丝毫的情面可给,却有了秦殊这个例外。
或许妈咪的内心深处是还存留着‘家’的影子,可她也深知自己已经回不去了。于是一边渴望着,一边又排斥着。
扭曲又矛盾。
程正生微低着头,笑:“认识,这不,人专程来接小黄鹂下乡喂猪的。”
——
自那天后,周丽鹃很少见到妈咪的身影了,到是频繁地见到那天的那个男人。
她听蓝城管他叫楼宇。
但奇怪的是,虽然这个人表情很冷,但每次见她态度却都很温和,偶尔还会问她吃了没,语气自然地就跟以前村里人之间打招呼一样。
而他,除了那天有些反常以外,几乎对任何事情任何事情都淡淡地,更没有刻意地去留意过妈咪,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这天,周丽鹃买菜回来,碰见楼宇站在MUSE门前的马路边上在打电话。
声音淡淡的,却很温柔。
周丽鹃望上提了提袋子,也没怎在意地继续往前走。
而楼宇好似也注意到了她,一边听着电话,一边朝她走了过来。
周丽鹃顿下脚步,就见他移开了耳边的手机,自然地垂在身侧,而后问她要做饭了吗。
显然是没话找话。
周丽鹃对楼宇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的警惕,她点了点头,说是的。
半晌,也没见对方再开口,周丽鹃礼貌地说了声我先走了。
楼宇想再要说些什么,除了你吃饭没却也不知道要问些什么了。到最后出口的也不过一个好字。
待周丽鹃走后,他重新将电话拿置耳边,那头似乎说了些什么,他有些无奈地笑道:“你教的那些我说不出……嗯,她现在很好……下次争取让你多听两句。”
周丽鹃拎着一大袋东西,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加快脚步穿过那一条蜿蜒曲折的玻璃长廊。
这条长廊设计的很是巧妙,透明的玻璃下面是盘旋这一条很长的S形灯线,每一个凹槽的下面都对应着一个主题房间。
白天不开灯的时候,这就是一条很普通的玻璃长廊。可一旦下面的灯线亮起,那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这便是二期培训的实战现场,效果好不好,‘观众’说了算。
当然了,周丽鹃并不想当这位观众,要不是这是回公寓的必经之路,她是绝对不会走这么一条道的。
这会儿廊上的人已经很多了,都在等着灯亮起来。
他们大多是有钱无权,有时无势的人。
任何新鲜的东西,都得由那些所谓的‘上层权贵’体验了才轮得上他们。
但饱一饱眼福也是不错的。
而提着一手烟火气十足的东西穿越在这拥挤人群中的周丽鹃显然成了亮灯前的焦点。
但没一个人敢上前。
现在不光是MUSE,就连整条街都流传着程老板为了他的清洁工弄死了Wan。
所以就算再新奇,都得憋着。
可偏偏有一个人,大步上前拦了周丽鹃的去路。
周围的人唏嘘的有,激动的有,淡然的也有。但无一例外,都是一副看好戏的嘴脸。
周丽鹃被迫停下,神情微闪。这人不正是她当初视为救命的那根儿稻草么。
第一次逃跑,周丽鹃便到了警察局。接待她的便是眼前这人。
周丽鹃记得当时他说小姑娘你别急,慢慢说。
然而还没等她说完,李勇便匆匆赶到了,满脸带笑地说警察同志对不住了,女娃前年子高烧,脑子给烧坏了,像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止一次了。末了连说了几句给警察同志添麻烦了,便拉着周丽鹃要走。
而周丽鹃死死地扣住了那警察的袖子,只差没把那快布给拧烂了。
那警察也反应过来,一把扣住了周丽鹃的手,说先让人把话说完。
就在周丽鹃满脸冀希之际,一到浑厚的男声彻底将她打入了地狱。她记得,那个警察喊那男人局长。
然后,周丽鹃就在李勇与局长的一团和气的寒暄中被带走了。
而此后,她不止一次在MUSE见过那所谓的局长。
是以,之后的每一次逃跑,她宁愿往车站跑都不会往那个地方去了。没有任何希望的地方,去了干嘛呢!
眼前之人似也跟周丽鹃想起了一样的事情,从他的那双眼里,不难看出一众愧疚的感情。
Wan的坍塌无疑是根导火线,上头已经下了死令,三年之内必整源城不正之风。
而前不久,局长也换人了。
他是一眼就认出了周丽鹃,那个无比绝望的眼神他永远都忘不了。可当时的他却什么也没有做,甚至还试图说服自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周丽鹃说不清楚再见他是种什么样的感觉,现在想想,他也只不过是众多为了自己的前途而选择沉默的人之一。
但无论是情势所迫还是突然的良心发现,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在看到他的瞬间,周丽鹃想到的是程正生。
灯亮起的刹那,她便逃也似的跑了。
第26章
周丽鹃进门时,袋子里里的菜都掉的差不多了。
仅剩下俩沉甸甸的西红柿纹丝不动的躺在里头。
程正生坐在吧台处,单脚支地,懒懒地半靠在吧台边儿正看着她。
他面前的已有好几个空酒瓶,可他的脸上,一点儿醉熏的样子都见不到。
如果说今天没见着这个警察前,她还只当程正生的那句下乡喂猪是在说她傻,但现在想来,远远不止字面上的意思。
加上之前的种种反常,楼宇的出现,周丽鹃很快得出一个结论—程正生要她走。
或许今天的那个警察出现也并不是意外。
见周丽鹃手里拎着俩西红柿呆呆地立在门边儿好一会儿,程正生开口,说:“过来。”
那声音,慵懒且魅惑。
周丽鹃回神,定定地看着他,没动。
不能想,一想便瞬间有种再次被抛弃了的感觉。
程正生吊着嘴角,笑:“放心,就你那俩西红柿,我还真没看上。”他能明显地感觉到周丽鹃情绪的不对劲儿,但一时半会儿也没弄明白是因为什么。
周丽鹃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接触过‘正常人’的生活。以前是想却没办法,后来是能却不知道怎么做。
上次游乐园那女的夸她漂亮,小黄鹂听完就跟那傻子似的不知所措。
卑微又敏感。
但这段记忆已经抹不掉了,甚至将融入她的血液里并伴随她一生。而他程正生所能做的,就是尽量放任小黄鹂去接触普通人的生活。
而这个,他没法给她,仅靠她自己去菜市场转悠几圈,也未必能行。
‘下乡喂猪’是他挣扎后的自我妥协。
周丽鹃并不知道程正生在想些什么,她紧了紧手里的袋子,看着程正生很是坚定地说道:“我不想去喂猪。”
程正生等了半晌,没想到等着了这么一句话,而这话貌似不久前就出自他的口中。
他绕有兴趣的哦了声,却并没有再说什么话。
而他这副表情,在周丽鹃看来就是她下乡喂猪这事儿已成定局了。
周丽鹃突然就泄气了,她低着脑袋,盯着自己的鞋子,越看越模糊。
程正生敛了笑意,他怎么就给忘了,这只小黄鹂有时可机灵着呢!
这会儿八成是灵光乍现般地猜出些什么来了,奈何脑袋里石头比较多,稍微那么一晃,这机灵便被撞没了。猜了个若隐若现的表面。此刻也不知道脑子又飘到哪儿去了。
脚步声渐近,周丽鹃似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迫使自己抬头来,她说:“程正生,我会对你很好的,所以你别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