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宝镜在秦绍手中丢失,那就是历代先祖不认可这个新太子啊!
这件事看似不大,却是致命。
毕竟秦绍这身份本就不是皇帝亲子,带着许多的不确定,皇帝本人对他也必是诸多考量,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事发生。
祖先之意看似玄之又玄,但很可能是最致命的一击。
单看秦绍现在头疼的样子,还要低三下四地求周福一个奴才办事就知道了。
郭嘉心里舒坦许多,顿时觉得自己这步棋下得实在高明,现在就看秦绍要怎么接招了。
他冷笑一声,拎起袍角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一早,通玄镜的事还未发作,郭嘉就先一步上奏。
“林县修建河道,掘出一块石碑,上面刻有灾星主国,祖先不宁八个大字,现呈陛下圣裁!”
与此同时,有小道消息表示,通玄镜并不在祖先殿供着。
一时风声大乱,纷纷觉得这灾星,就是遗失了通玄镜的太子秦绍。
第三百零七章 真假
宗室的人不知被谁撺掇了,全都闹出来,要去祖先殿拜一拜先祖圣物通玄镜。
这宝镜虽说不是寻常物,但从前也不是不能朝拜的,毕竟皇帝身份再贵重也没有把宝镜真随身佩戴的说法,所以大多数时候,宝镜都是留在祖先殿,正对的门庭倒还像个模样,她走上去没等敲门门就开了,那人重复一遍一刻钟的要求,就放她进去。
屋里面堪称质朴,桌椅板凳和水盆,还有一些尿壶之类常用品,离间有棉布帘子隔着,陈氏深吸一口气才掀开帘子。
舒涵抱膝坐在矮炕上,身上是麻衣布裙,朱钗宝髻早就没了现在只剩下灰扑扑的头发披着,还有几缕垂在两颊狼狈又消瘦。
即便有人进来,舒涵也没有那么热切,直到感受到异样目光才抬头,顿时呆住了。
“娘……”舒涵几乎不敢相信,揉揉眼睛才反应过来顿时一口哭腔地唤着娘,一边跪着从炕上爬过来:“娘!”
陈氏鼻子狠狠一酸,她的女儿何曾吃过这些苦头。
“娘,娘您要救我啊!”舒涵一把抱住陈氏,她和秦绍同岁此时哭泣鼻子来更像个半大孩子一般,又是抱在怀里,让陈氏狠不下心来骂她。
哭了半晌,舒涵才缓过气儿来,陈氏推开她质问:“你说,燕妙到底是怎么死的?”
舒涵并不意外。
当初容宿撞见了她和燕妙说话,虽然没听清,但泄露出去也够她喝一壶的。
“娘,您听了谁的胡话,我就是羡慕燕妙能在殿下跟前伺候多说了两句,谁知道她自己起了爬床的心思,怎么能怪我!”舒涵委屈道。
第三百零八章 过继
不知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这场风刮得格外的大。
秦绍立身其中,看似风雨飘摇,但迟迟未能伤筋动骨,背后的人坐不住了就要跳出来。
“陛下,事关国体,不能不查啊!”几位宗老跪在寝宫前求见。
这些人说起来都是国之宗亲,但追究起血统来,还没有远在封地的瑞王地位高,今日敢来挑头,估计都是赌个翻身仗,哪知道拉开寝殿大门的人,却是秦绍。
“查什么?”秦绍好笑地看着几个脸色一变再变的老宗亲。
“父皇身体欠安,太医说要静养,几位殿前喧哗,真当自己可以倚老卖老了?”秦绍毫不客气地给了几人脸色看。
“一块不知真假的石碑,一个石镜模具,一个身份可疑的奴才,你们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咬勾,攻击当朝太子。”秦绍慢悠悠的语调十分磨人,几个老大人屡次想张口反驳可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是真当孤好脾气,还是以为陛下不清楚你们那点儿心思?”
几个宗老顿时恼羞成怒:“太子也太放肆了,我们好歹是殿下的族叔,殿下竟……”
“大殿之上,只论君臣不论亲疏,几位要是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就回宗人院再面壁思过几天。”秦绍轻松一笑,绕过众人走开。
周福从殿内朝几位宗老点点头,又亲自关上殿门。
“石镜一定是假,只是陛下如今病重,朝事无人看顾,被秦绍他一手遮天。”秦偕手都在抖,恨恨道。他虽然已经是旁支,但年岁最长,在宫里宫外都有三分薄面,只有秦绍竟如此不将他放在眼中。
“哎,如今朝中的确都是太子理事,瑞王世子被他撵回封地,德王……德王世子倒还好但前些日子又跑去行宫拜见太后,德王常年不理事世子也是庶出,都没有一争之力了。”有人分析。
这也是事实。
如今的秦绍大势已成,有容宿容闳帮衬收揽了大半的人,不需要结党营私,已经是最大的党派,这件事发后尽管有许多人奔走,却难有结果。
“不能再任由他一家独大下去!”秦偕捏了把胡子,带着几位宗老一转头,求到皇后娘娘那儿去了。
“娘娘,娘娘救救大秦江山吧!”
这群老人一哭一闹地,见到了病容憔悴的冯皇后。
刚一进屋,皇后就命人为几位老人各端来炭盆火炉和手炉暖和,屋子里淡淡的熏木香让人精神舒缓,秦偕才把来意说明。
“娘娘可知通玄镜的意义?”秦偕讲道。
冯皇后自是知道的,她十几岁嫁给皇帝,怎么会不了解这些旧情,所以当众人说太子秦绍弄丢了通玄镜后也是大吃一惊,病容都泛起血红色:“竟有此事?!这……是大大的不详啊!”
“不详,对,就是不详!”秦偕忙不迭喊道,“还请娘娘相助,万万不能让大秦江山被这样的人夺走啊!”
冯皇后目光迟疑,她说出的不是拒绝,而是:“本宫弱质女流,恐怕改变不了什么。”
这话里话外可不就是默许了秦绍不受先祖承认的“事实”?
几人心神一动,看来皇后娘娘是支持他们的。
“娘娘是大秦的正宫皇后,曾为陛下诞下两个嫡子,只要您……”秦偕一阵迟疑,皇后望向他:“老大人想说什么?本宫既是皇后自然不敢耽搁国事。”
秦偕松了口气,连忙道:“只要娘娘您开口,替大殿下认下一位嫡子,大秦就有嫡长孙了!”
冯皇后似是怔住,手按在宝座伸出的玉臂上缓缓起身:“本宫……的儿子?”
“正是!”秦偕热衷道:“臣听说裕王长子嫡孙秦骋年纪正好,可以做大殿下的过继子,如此一来,殿下也算有后了!”
冯皇后狠狠拂下一盏茶:“放肆!”
几位宗老跪倒:“娘娘息怒,还请娘娘为大秦江山考虑,也为大殿下考虑考虑!”
“本宫的盛儿……”跪倒着的宗老们不敢看她神情,只见到冯皇后带着玛瑙戒指的手指都在哆嗦,却不知她脸上的表情是何等欢喜。
“大殿下才是陛下嫡子,只要您为殿下认下嫡孙,才能换下这被祖先厌弃的人啊!”秦偕等人叩头哀求,手炉放在一旁,宝石盖子齐刷刷地亮眼。
“让本宫想想吧……”
秦偕看出皇后表情松动,就想趁热打铁:“娘娘!别犹豫了,您可是大秦的皇后啊!”
几人从皇后宫中出来,秦偕笑意盈盈。
“皇后娘娘答应的……有些太容易了吧?”有人疑惑,另一人接茬:“还有那手炉……”皇后宫中,就常备这么多的手炉?
秦偕搓搓还热乎的手心,冷笑一声:“你们都想什么呢?皇后娘娘是什么人,你们不清楚?”
几人点头,的确大秦几十年前刚经历了窦氏外戚之乱,不论是冯皇后还是曹太后都选的性格最柔软的人来出任,怎么可能有这么深的心机?
“秦绍虽然也是记在娘娘名下,但他已经十五岁了,根本不会再对娘娘有情分,可一旦为大殿下认子就能将小殿下养在身边,这才是祖孙感情。”秦偕分析道。
咱们皇后娘娘就算再软弱也懂这个道理呢。
秦绍听着宫人禀报,皇后出宫,提出要过继秦骋为已故大皇子长子的事,心事重重地放下笔。
历史果然是惊人的相似。
前世她的侄儿秦骋就是被成为皇后的孙子,想到今生她做了这么多,还抵不住有人在算计她侄儿的命。
所以,前世也是你吗?
冯后。
秦绍朝褚英扬扬下巴,褚英倒退着离开房间。
就在冯皇后向皇帝请旨,将秦骋过继给大殿下秦盛当晚,一道密信从南越送抵宫中,越过秦绍,直达皇帝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