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月,不论是顾智宸还是师兄弟们,哪个都去劝了阿娇,偏偏阿娇油盐不进,说什么也不肯与季亭成亲,无奈之下,众人只能请求季亭,委屈他……去与阿娇培养感情了。
“当真可以吗?”出乎众人意料地,季亭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眼里满是欣喜。“可是……阿娇会厌恶的吧?”思及至此,季亭眸里的光又慢慢黯淡下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季亭竟会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避着阿娇。
此刻,小五端着药进来:“季大哥,麻烦你给阿娇师姐送过去吧。”小五把药塞进季亭手里,挤挤眼,一溜烟跑了。
“季亭,便委屈你了。”
……
季亭端着药,站在阿娇小院外,不敢进去,足足站了半个时辰。怕药凉了,拿内力温着,直到内力散尽了,才叹了口气,想要扣门。却不料,此时小四小五走来,拿着季亭的衣物。
“这是?”季亭楞楞地看着。
“大嫂马上生了,你那间房要腾出来给小师侄住。”小四小五一脸理所当然。
真是……拙劣的理由啊,堂堂第一宗门,怎会连一间房都没有?
季亭垂下眸,他们是,铁了心要撮合他与阿娇了,只是……季亭看向院里,阿娇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他的。阿娇定会觉得他这般黏上来,恶心至极,可……他心里还是期望的,能待在阿娇身边。自己可真是一个不要脸的人。
小四小五将衣服一丢,长扬而去,让季亭自己处理烂摊子。
“可儿姑娘。”季亭犹豫了许久,总算扣门了。
可儿开门便看见了季亭脚边的衣物包裹,笑出了声:“姑爷总算决定搬过来吗?”
季亭慌了神,可儿没忌讳,声音没有压住,季亭生怕这话给阿娇听去了又要生气了。“可儿姑娘还是叫我小季,姑爷我实在担当不起。阿娇听了,要生气的。”
可儿叹了口气,不再强求,引季亭进了院。
“阿娇……我是季亭,我……能进去吗?”季亭端着药,在阿娇门外,不知所措。这药本可儿端进去就够了,可儿偏偏又被折回来的小四小五带走了。理由一如既往地拙劣。
他们说,大嫂马上要生了,要可儿帮忙去照应。可儿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懂得什么,左不过要他与阿娇单独相处。大家皆是好意,但是,他与阿娇……这两世的纠葛是当真抹不去的。
“进来吧。”片刻,阿娇开了门。
季亭不敢看阿娇,放了药又退出房间,站在门外:“这药你趁热喝,我便不打扰你了。”
阿娇应了一声,再未做声。
季亭想走,脚却像被钉在地上了一般,他回头看看自己的包裹,狠下心来,舔着脸问阿娇:“能否…能否让我住几日,那边……说没我的房间了。”
季亭低着头,说完这自己也不信的理由,心里更没底了。他当真太不知廉耻了。
“左边是可儿的屋子,剩下的你随意挑。”说罢,阿娇关了门。
爹爹和师兄弟这般做,阿娇自是明白他们的意思的。她若是这次赶了季亭,他们还是会想法子把季亭塞进来,她着实不想与爹爹因为季亭生了嫌隙。
意料之外的,阿娇这样爽快地留了他,季亭心中满是欢喜,不论是什么缘由,能靠近阿娇一点点就好。
“可儿……”阿娇午睡起来,习惯性喊了一句,突然想起,可儿早被师兄支走了。越发娇气了,明明身子好了大半还是这样娇小姐一样,事事都要有人伺候。阿娇起身,自己倒了一杯茶,入口才发现早已凉了。
阿娇叹了口气,可儿不在,她可当真和废人一般了。阿娇认命地提着茶壶出门,烧水去。
“咳咳咳……”不论前世今生,阿娇都未做过这样的活计,便是生火也生不起,白白弄了一院子烟。
“还是我来吧。”季亭本在屋里练功,听得外面的声响,连忙跑出来。季亭将炉子里的炭拨松,掐了个火决,火便燃起来了。
阿娇看着季亭,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季亭如今有修为,有功力在身,杀了她也是很容易的吧。
季亭察觉到阿娇看他,却不敢抬头与她对视,嗫喏劝着:“院里有些风,你回屋坐着吧,烧好水我给你送去。”
看季亭那副模样,阿娇心中忍不住嗤笑,他怎敢?他满身的罪孽,如今怎敢再碰她分毫?
阿娇心知肚明,季亭如今这副模样是因为他对她心中有愧,而这愧则是源于情,他们十二年青梅竹马的情意。
水开了,季亭提壶进了屋,沏了新茶。墨绿的茶叶起起伏伏,最终舒展开来,淡成青绿色。
“你这茶泡的,连可儿小时候都不如。”阿娇抿一口茶。话虽如此,眉宇间却无半分嫌弃。
季亭红着脸,半天憋不出一句解释的话,他向来是个粗人,不会文雅的玩意,也不会说话。
无言。
阿娇不知该如何面对季亭,季亭也不知如何面对阿娇。一站一坐,二人面对面耗了一个下午。
“四师兄,你说,这两人是木头吗?”小五撑着脑袋看着云镜里一个多时辰没有说话,甚至姿势都没这么变过的阿娇和季亭。
小四挑挑眉,看着小五:“怎么说话的?”威胁之意显而易见。
小五撇撇嘴,不敢再吱声了。小四将云镜收了,他们的事还是他们自己解决,师父总说他一肚子花花肠子,出去招蜂惹蝶,可是,对着男女之事他却是天崇山最通透的人。他也不知道季亭和阿娇发生了什么,但是,那一定是他们不能插手的事情,哪怕是师父也不能。只能他们自己解决了,旁人干涉,只怕适得其反。
所有人心照不宣地没有再干涉阿娇与季亭。阿娇与季亭日日处在一起,却和没有交集般生活着。阿娇并未刻意事事避着季亭,可那幅淡然的样子才更让季亭心慌,阿娇…是当真不在意他了。甚至不在意他靠近她,她对他连仅有的厌恶也消磨殆尽了。
春去秋来,三年,就这样日复一日地消磨日子。
早在前年,可儿就已经和别人结为道侣了,难得是宗门里一个青年,不嫌弃可儿资质平平,可儿早搬去天冬山和道侣住一块了,只偶尔回来看看。
阿娇师侄也添了几个,大师兄多了一对龙凤胎,二师兄也生了个大胖小子。三师兄一如既往地埋头修炼,什么也不顾什么也不管,丝毫没有娶妻的意愿,愁煞了爹爹。小四依旧拈花惹草,没有遇见一个女子将他的心收服帖。小五长高了许多,也是一个小少年的模样了,没有从前不着调了。
所有人的生活都有了些许的不同,唯有阿娇与季亭,整整三年,未曾变过,依旧毫无交集地生活在一起。
顾智宸越发着急,季亭却淡然满足。即使阿娇如今对他冷淡疏离,对他半分情绪也不给,哪怕恨也不给,但是,她却不再拒绝他的照顾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哪怕阿娇将他当做一个杂役也罢,只要能陪在她身边,他什么也不在意了。若是能一世如此……该多好。
季亭练完功照常拿起院脚的扫帚扫起院内的落叶。阿娇半倚靠在窗前的塌上,手里随意翻着小五带回来的话本,手边是季亭泡了三年却没有半分长进的茶水。
风吹起来,吹进屋里,阿娇起身关窗,看见院里季亭刚扫好的落叶堆又被风吹散了,眼底顿时生了笑意,是那种小孩子才有的幸灾乐祸的笑意。背对着阿娇的季亭没有看见。
秋又来了,这秋风怎的十月就这样烈?差不多该下山给阿娇猎只银狐做裘服了,到了冬天只怕会更冷。季亭一下一下将被吹散的落叶又扫到一处去,心中满是猎银狐的事情。
“四师兄,你说阿娇师姐和季大哥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小五看着云镜中的二人一如往常,毫无交集,有些头疼。三年的时间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偏偏阿娇师姐油盐不进。
小四笑了笑没有说话,刚刚阿娇眼底的笑意,他看得真切。不知为何,即使如此,但还是觉得阿娇与季亭做不成真正的夫妻,阿娇与季亭之间一定有许多事是他们不知道的,因此他觉得二人如今这副模样倒真也挺好,至少这俩人愿都随了。
小四微眯着眼,看着身旁虽然长高了不少,看起来成熟了不少,但是依旧有些憨的小五叹了口气。师傅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其实三师兄在上次下山修炼的时候,还真碰上了一个姑娘,只怕再过不久师兄就会领回来了。如今就剩他和小五没有归宿了,真是让人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