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麒清楚自己不会得到答案,兀自执杯饮酒,忽听旁边那根木头出声道:“此事我谨从父命,不知其因。”
戚麒抠抠耳朵,不屑道:“你能不能换一个说辞,这句我都听腻了,要我说,你爹应该欠了我姑姑什么大人情,你可知晓?”
魏毅面色如常,不搭理他。
他自打来了便是一张刻板刚直的模样,若不是魏姜提前来书描述过魏毅此人性情,他真以为魏毅是她姑姑的小儿子。
魏毅为人刚直公正,来时便与谢与棠直言自己是奉命保护,并非心甘情愿,遇上宫内暗遣的高手他可以出手,但若是正规军/队或府衙之人,他不会动手。
除此之外,魏毅的确恪尽职守,对谢与棠的安保问题极为上心。
戚麒有没套出他的话,觉得没意思,后察觉到魏毅一直目光紧盯着谢与棠的身影。此时谢与棠在院内练剑正是精髓之处,剑如银龙,挥洒自如,快如闪电,在月色下勾画着流云般的线条。
他隐隐攥紧手中的剑,跃跃欲试。
戚麒自小混在各路习武之人的身旁,对这种求武若渴的模样太过于了解,没想这家伙也是个武痴,若非这点情绪,他真以为魏毅是块木头。
他轻笑了声:“你若加入,六哥会欢喜。”
话音刚落,旁边的人早没了影,再看时,院内两个黑影已经缠斗起来,剑气相交的撕裂声不绝于耳。
戚麒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道:“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去吃个燕窝早点歇息,婚事前的这几日可有的忙了。”
忽地,院内两个身影一跃而上,不远处的房檐落下块瓦片。
“啪嗒”一声,落在青石板上。
福来闻声赶来,见月影之下纠缠在一起的花影,满脸震惊。
“爷,那……是刺客?”
戚麒打开折扇,侧目暼去,笑着道:“是,莫要去管,我的养颜燕窝呢。”
说着,戚麒领着福来不紧不慢的走开。
作者有话说:以后打算没有意外的情况下固定凌晨更文啦。
第35章
三声鸡鸣过, 扫尽残星晓月。
柯缓缓已经被四个喜婆折腾了一个多时辰, 她木讷着看着她们从旁边的衣架上取下复杂的嫁衣将自己一圈圈的包裹在其中,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就像看一场话剧,所有的场景既不熟悉也不真实,惶惶醒来,总觉得是别人的人生。
可这是她的人生,自己也不过是个演员罢了。
费劲心机促成的婚事,终于还是来了。可真到这一天时,她又有些打退堂鼓了。毕竟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成功, 前途迢迢,这一招实后,又会遇到什么?
谢与棠安排的婚事很急,急到她都没有时间去问下当初排的八字结果,也没机会去找谢与棠问清他到底为什么要办这样盛大高调的婚礼,甚至没有机会去好好去安排朱氏之后的生活。
下聘后的第九天,阴历五月二十,就是最近的一个黄道吉日。
待嫁的这段时间, 她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陪着阿娘、王大婶和刘氏将苏家老太太寿宴的订单准备妥当,又悄悄给两位婶婶塞了些银子, 暗下托她们日后帮忙照顾朱氏。
晨光顺着窗棂照射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本应是一个安静平淡的清晨,对她来说, 注定是特别的。
王大婶端着碗汤饺笑吟吟的走进来,见喜服已经穿妥,一身红艳似火,嫁衣上金线刺绣的凤穿牡丹惟妙惟肖,裙摆处百花绣纹栩栩如生,她虽不懂行,却也知道制作这件喜服的绣娘定有极好的绣功。
柯缓缓回首觑来,尚未化妆的小脸上映着第一道霞光,整个人如同她刚戴上的那条宝珀项链一样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姑娘安安静静时,是个耐看的美人儿。
虽说之前有诸多波折,好在最后找了个不错的归宿,王大婶如是想。
她端着碗筷走过去,称赞道:“丫头今日真没,想那天上下凡的仙女儿也就是这般模样了。”
柯缓缓让她夸红了脸,糯糯问道:“阿娘呢?一早也没见她。”
“害,你阿娘方才太过高兴,跟你刘婶絮叨起你儿时的事抹了会儿泪,估摸着等下就来看你了。你站着莫动,趁着还没上妆,我喂你吃些小饺子,这大户家的婚礼都繁琐的很,估摸着下顿饭就要在洞房吃了。”
柯缓缓听后有点忐忑,她最怕饿肚子了,忙伸着颈子张开小嘴吞了个小饺子,后抬手竖起大拇指称赞道:“王婶包的饺子好吃,听说轿子还要坐许久,要不再塞我些别的在路上吃?”
“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一会儿婶子就拿给你。”王大婶笑着,又塞给她一个饺子。
填饱肚子后,喜婆催促她坐下准备开始梳妆,正要去拿起下聘送来的檀木细齿梳时,不知何时进屋的朱氏先一步拿起来,轻声道:“我来吧。”
柯缓缓回头看了她一眼,见朱氏眼睛红肿着,心中五味陈杂。
“一梳梳到发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永结连理……”朱氏端着柯缓缓的齐腰长发,一点一点仔细梳着。
柯缓缓不知怎么的,突然落下了泪。
上次哭时,是因为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面临生死危险,是出于本能的哭,而这次,她却因这难以割舍的“亲情”。
若今夜她真的得到足够的生命值逃了,从此隐匿市井民间,她能放得下朱氏吗?
王大婶看她哭的梨花带雨,忙走上前拿帕子擦拭着,夹着哭腔道:“我就说这丫头别看心大,其实最重感情,朱大姐你也是的,大喜的日子,搞得我……都有点……”
喜婆见这两位妇人马上要落泪,赶忙拉开宽慰道:“我们来吧,姑娘总有嫁人的时候,又嫁入这样的人家,日后生个娃娃,夫妻恩爱,日子必然红火的。”
朱氏默默落泪,从柜子里取出双鸳鸯图案的流苏绣鞋,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绣面,这两日才加上鞋底完工,她知道夫家送来的凤冠霞帔里含着鞋子,但怎么说都是自己一片心意,她放在桌子上后与王大婶一道出了房间。
柯缓缓让喜婆取来那双鞋,粗看去,鞋子上的鸳鸯胖的有些可爱,她即刻脱下脚上的鞋,对喜婆道:“劳烦帮我换上吧。”
“这绣面……和新娘子的衣裳不太搭。”喜婆有些为难,这双鞋颜色发暗,再加上粗制的绣面,实在跟她身上这些精品没法比。
“我喜欢就行,换上便是。”
待她换好后,才发现鞋子右脚偏大不太跟脚,又让喜婆多加了只鞋垫才好些,但两双鞋真比起来,还是阿娘那双穿着舒服。
之后柯缓缓在屋里平复了好一会儿才稳定下来,继续让喜婆们按照流程化妆。她起的太早,又没人跟她唠嗑,化妆时发着发着呆就睡着了。
在这短暂的小憩中,她做了个梦,梦见她的连锁生意做的很成功,自己正捧着一个个的金元宝傻乐,突然冒出个冷酷无情的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走了她手里所有的黄金。
“谢与棠!”
柯缓缓从梦中惊醒。
周围正给她戴头面的喜婆听到她惊叫未婚夫婿的名讳都笑了,打趣道:“听闻姑娘与谢公子因缘相遇,确为美事佳谈一件,可成亲之事却不是公子先提的?”
柯缓缓心虚的抿了抿唇,小声嘟囔道:“哪儿有,都是他死缠烂打,哭天抹泪的求着我来着……”
少时,窗外锣鼓喧天,应该是迎亲的队伍快到了。柯缓缓咽了咽口水,转身对几名喜婆道:“能不能劳烦几位出去等我下?我想一个人静静。”随后掏出点碎银子赏了几人。
拿着红盖头的喜婆颔首道:“新娘子别耽搁太久,今日花轿走的路不近,怕是到了夫家时也要傍晚了,勿要误了良辰及时。”
“是,我就想一个人坐会。”柯缓缓安静的坐在案台前,等众人离开后,起身去柜子里拿了两个小包袱出来,毫不犹豫的打开其中一个……
少顷,待门外的喜婆催促时,柯缓缓瞧了眼床上另外一只包袱,犹豫片刻,还是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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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院外聚了不少人,村里都知道今天柯老二家的闺女今天要出嫁,再加上夫家阔绰,村民或多或少沾了些光,都放下手里的农活赶来捧场。
秦氏和刘木匠也站在人群中望着缓缓走来的迎亲队伍感叹。